在薇薇欧刚开口的时候，克莱恩就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他太过了解这个女孩的想法了。
“让我猜猜，你想让我回阿尔戈冒险队。”
听到这个问题的薇薇欧眼神瞬间变得明亮，用力点了点头。
但当看到对方无悲无喜的表情瞬间，她知道期待落空了。
“嗯，但我拒绝。”
曾经因为向往波澜壮阔冒险而取的队名，却让克莱恩和神话的主人公一样受其所苦。
幸运的是，他在悬崖边停住了脚。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被诬陷的？”克莱恩问到。
“是艾琳娜修女……”
薇薇欧将修女给她能看到过去的卷轴，并将勇者们数落一通的事情讲了出来。
“那家伙又做多余的事情。”
克莱恩上次见到相同的魔法卷轴是在一个拍卖场中，价格贵到能在王都贵族区逍遥自在一辈子。
而艾琳娜居然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
不过好歹修女小姐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克莱恩，他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确实让人挺爽的。
“来，握个手吧。也算是给我们的相识一场留下个好结局。”
克莱恩又一次微笑着伸出手。
少年的手背洁白干净，但手心布满老茧。
这又是薇薇欧从没主动去注意过的、足以证明其一直以来努力的细节。
两人都明白此时此刻握手的含义。
无论过去有多么要好，无论现在有多么后悔，一旦薇薇欧握住伸过来的这只手，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真的结束了。
她没有握住那只手。
她不可能握住这只手。
因为她明白了自己的过错，看到克莱恩几年来为了阿尔戈日夜操劳，还用几乎自杀的方式想要变强。
只是为了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过去一起冒险时的回忆涌上心头，在此刻却是如此讽刺。
她以自己的愚蠢和盲目，亲手将曾经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搭档从自己的身边推开。
“对不起，克莱恩，我误会你了……如果你愿意给机会的话……我想……我想要弥补。”
一直都摆着队长架子的薇薇欧此刻完全没有任何姿态，只是尽全力想说些什么证明自己的诚意。
她天真的想要挽回这段关系。
“薇薇欧，你觉得在阿尔戈建立之后，我们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
即使是说谎，薇薇欧也无法再说出关系很好这样的话了。
在阿尔戈建立之前，他们的旅途中只有对方陪伴，尚且年轻的他们对名利也毫无兴趣，所以薇薇欧的目光能够完全放在少年的身上。
那时候的两人虽时常狼狈，可他们彼此依靠，每天都很快乐充实。
直到阿尔戈建立并迎接了新的伙伴。
差距的拉大、队友的不满、外界的吹捧等种种原因，导致了他们产生了隔阂。
唯有每天早晨少年带着早餐与文件来时，他们才会简单聊上几句。
两人关系的疏远，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你们没有失败，如果讨伐灾厄的不是我，就算你后来知道了我是被冤枉的，想必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来找我吧。”
克莱恩靠着墙，抬头注视着美丽的月光。
有始有终，挺好的。
“你想要挽回的是变得有价值的黎明勇者，而不是克莱恩·斐赛克斯。很不巧的是，我已经不想当勇者了”
“不是的，克莱恩！”薇薇欧极力想要否定。
但对方没有听她苍白的辩解。
“最后再给你一句忠告吧，薇薇欧·兰尼斯特。别太过相信别人了。”
没有更多的言语，克莱恩挥挥手跳下城墙，朝着教会的方向走去。
今夜的景色对他来说有些无趣了。
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薇薇欧脱力般跪坐在地。
胜利之神选中的勇者又一次失败了。
“原来是这样……”
她有些理解那天晚上少年想解释却毫无机会的心情了。
明明自己那天晚上居高临下的时候那么能说，为什么今天就那样失言。
明明两人已经相当疏远了，她却一直对此毫无察觉。
正如对方所言，自己犹豫不决、毫无主见，还不擅长表达。
这一个月来，薇薇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迷茫。
她本以为是繁多的杂事与强大的灾厄导致的。
可当克莱恩真的站在面前，用毫无波澜的眼神拒绝她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依靠的是什么。
她现在才察觉到，只是每天的简单几句寒暄，她就能保持一天的好心情。
所谓近在咫尺却不知，大抵如此。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有满肚子的后悔却说不出来。
她很想说自己想挽回的并不是黎明勇者，而是曾一同躺在草地上、教她辨认星座的少年。
但少年最后的话让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潜意识中的真实目的。
薇薇欧开始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她胡乱抓着头发，想用疼痛缓解悲伤，却不小心将什么东西抓掉，落在地上发出微小的声音，在寂静中十分清晰。
那是她最喜欢的发卡。
“别哭了，薇薇欧。”
温柔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薇薇欧回过头，看着出现在身后的友人。
“艾尔莎……”
她慌忙地擦去泪水，想要强行打起精神。
可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摆出笑容。
“对不起，其实我刚才都看到了。”
艾尔莎蹲下身，轻柔的将薇薇欧抱入怀中。
“我想要挽回，可是……”
“那种男人可不值得我们的队长大人付出真心。”
阵阵深紫色的神力从艾尔莎的身下涌出，笼罩着薇薇欧全身。
渐渐地，少女的瞳孔开始涣散，抽泣也慢慢停止。
“你应该讨厌克莱恩才对，因为他狂妄自大又不肯听你说话。而且你被骗了，所谓看到过去的魔法都是假象，那些证据才是真的。”
真理之神执掌真实，真实带来盲信。
艾尔莎的话语便是真实。
“不行……”
可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神术，没有在薇薇欧身上起效。
“克莱恩对我说，别太过相信别人……”
虽然意识还没有恢复，薇薇欧的话语却十分清晰地传达到了艾尔莎的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