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凌晨将至,伴随着三声从中心钟楼中传出的钟鸣,普鲁泽尔仅剩不多的零散灯光开始一点点的熄灭,作为身处在荒原之上孤立无援的聚集地,限制部分能源的供应一直是普鲁泽尔的优良传统之一。
无人的巷子里,西斯.贝尔蒙特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闪烁了几下后开始愈来愈暗的路灯皱起了眉头,几秒钟后,等到路灯完全熄灭,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缓缓收回了视线,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从口袋的烟盒里掏出了根皱巴巴的短烟。
“这群该死的耶鲁齐亚人。”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蹲下,同时顺手在指尖搓了个小火苗点燃了手里的香烟重重的吸了一口,作为普鲁泽尔猎队中的一员,西斯拥有着相对稳定的收入,虽然数额不是太多,却也足以维持生计并支撑起他诸如烟草之类的一部分爱好。
“呼~”
一团白色的烟雾从两片干裂起皮的嘴唇间被重重的吐出,已经暗了的路灯下,西斯眯起眼睛盯着手里燃烧着的烟头思索了一会,几秒钟后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紧接着垂下了脑袋用力的抓了抓自己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每年的这个时候,西斯总是如此的烦躁,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应该是不能去酒馆喝酒,去妓院里找乐子了,那群该死的耶鲁齐亚崽子每年过来总是能带来骚乱和麻烦,就像刚在那个该死的人偶师明目张胆的在集市里杀人,而这直接导致了西斯被自己破门而入的队员从女人的肚皮上拽了起来。
“白送那贱人两银币了...”
西斯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回味了一会,然后头一扭向着一旁的地面吐了口痰,他的表情相当的不爽,今晚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令他不愉快的事情。
呼吸之间,一阵阵的烟雾在空气中消散,西斯手中,忽明忽暗的橘红啃食着烟丝,然后就在它快要自己熄灭的时候,一阵脚步忽然从前方传来。
“怎么样?”
西斯将手中的卷烟弹到一旁,头也没抬,再次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根烟重新点起。
“没找到...”
“我也是...”
“队长,抱歉,我...我也没找到...队长...我...”
三道声音先后响起,与西斯那无所谓的语气截然不同,这些声音饱含着愤怒,愧疚,以及悲伤,西斯不用看也能从他们各自的语气中想象面前这三人此刻脸上的表情,于是,他重重的吸了口手里的卷烟后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其中一人的欲言又止。
“啊...没事没事,这群从耶鲁齐亚来的混蛋本来就和泥鳅一样滑溜,和狐狸一样狡猾,这并不是什么需要愧疚的事情,既然跟丢了那你们就回去睡觉吧,现在都已经那么晚了,恩,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回到家以后早点休息,我想,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是不会太平了。”
西斯说完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下一刻直接转过身向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显然他并没有责备面前几位猎队成员的意思,并且也并不准备继续行动了,这幅模样像极了慈祥的长辈,然而,却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想的,西斯刚走了没几步,三人中一名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忽然皱着眉头向前踏出了了一步,一双浅绿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几米外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
“休息!?队长!那个人偶师刚刚可是在集市里杀了整整十七个人!如果今晚没有找到他!明天他就还有可能继续夺走其他人的生命!”
西斯的步伐并没有因为少女的话有半点停留,他再次伸出了手臂摆了摆。
“坎碧斯,早点休息。”
“等一下!”
叫做坎碧斯的少女眉头皱的几乎要拧到一起了,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你怎么能这样!”
她伸出了手臂五指紧紧的攥在一起,脸色涨红,咬牙切齿。
“难道你的母亲不是被这些耶鲁齐亚人杀死的吗!?你为什么可以这样一副轻松的模样!?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杀人啊!”
“坎碧斯!”
“别说了…”
少女身旁,其余两名队员的脸色一变,赶紧伸手拉住了坎碧斯,捂住了她的嘴巴,然而坎碧斯的声音却没有就此停下,只是变得有些模糊。
“猎队里的人都说你以前杀死过耶鲁齐亚人,你难道不是普鲁泽尔的英雄吗?为什么现在的你胆小又懦弱!”
“英雄?”
西斯停下了脚步,把卷烟放在嘴里重重的吸了一口,脸上露出自嘲般的笑容。
“不,不是这样的,崔特家的小女孩,你还太小,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然后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转身。
“理想和现实永远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我曾经也像你这样立场坚定,然而事实上……”
西斯的话忽然停住了,他看着三人的身后瞪大了眼睛,瞳孔缩小,手里已经烧了一大半的卷烟掉在地上。
“往前跑!!!坎碧斯!!!!不!!!!”
在男人惊恐的大吼声下,两名队员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朝前跑去,但刚刚被拽着的少女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愤怒不解的表情,而在她的头顶上,一道黑色的残影轰然砸下。
“噗嗤。”
在巨力之下,少女瞬间变成了一团由血肉,骨骼和脏器组成的爆炸物,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身体就以不可思议的幅度扭曲变形起来,紧接着下一秒,伴随着一团血雾,少女的身躯由内向外的炸裂开来。
一团一团由血肉组成的碎屑飞到了西斯的脸和衣服上,而身处爆炸中心的其余两名队员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则是几乎同时出现了数不清的伤口,有几道甚至深可及骨,他们应该是感到疼痛的,但此刻的空气却如同死一般寂静。
脸上温暖的感觉让人麻木和颤栗,两名队员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下意识的转过头,接着便看到了一只如同从噩梦中走出来一般的畸形生物以及地上的一团血肉。
“坎...坎碧斯?”
其中一名队员目光呆滞的看着地上的那团血肉组织,不确定的轻声开口,甚至连突然出现在脚下的火墙烧焦了自己的毛发都未有察觉,而近乎在同时,身后西斯的吼声也一同传来。
“退后!!!”
在这声吼声下,另一名队员终于反应过来!他的瞳孔形状开始发生变化,然后,随着暴徒所带来的肉体强化,他一把拽住了身旁表情呆滞的队员的后领猛的向后一跳,落在了双眼发红的西斯身前。
“这...这是什么东西!!”
巨大的压迫感甚至让这名队员都来不及为队友的死感到悲伤,他只是惊恐的看着此时一动不动的怪物呼吸急促的下意识询问。
对于他的提问,死死盯着火墙后黑影的西斯并没有回答,但一道低沉的声音却忽然从火墙后传了过来。
“这是猎人。”
戴着兜帽的卢安缓缓的从怪物身后的一处阴影中走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垂落着的左臂,几秒钟后向着火墙后的三人投去了戏谑的目光。
“而你们,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