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震。侵蚀人类与世界的突发性灾害。
能在瞬间将“存在于此的事物”全数摧毁的广域震动现象。
“看样子你平安无事抵达现场了呀。”
从戴在右耳的小型耳麦传来琴里的声音。
身为〈拉塔托斯克〉司令官的琴里,如今应该位于飘浮在距离平地一万五千公尺高空处的空中舰艇〈佛拉克西纳斯〉中,监控着士道的一举一动。
“精灵的反应从空间震发生地点往南方移动了哟。你得加快脚步了。”
“好……!”
回答之后,士道马上开始奔跑。
——精灵。被称为摧毁世界的灾难,也是被指定为特殊灾害的生物。所谓的空间震便是精灵从被称为“邻界”的空间来到这个世界时所产生的余波。
“……呜啊!”
即使脚步踉跄,士道还是继续奔跑。今天或许刚好有演唱会或活动吧?被街灯照亮的道路上,满是散落在地的彩色传单以及贴有照片的圆扇。一开始还以为是不守礼仪的恶质听众所为,不过如果突然响起空间震警报,人们应该也只能丢掉手中传单赶紧逃命吧。
“琴里,精灵的反应在哪里?”
“等一下,现在正在确认正确位置——”
就在琴里开始说话的瞬间,士道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因为此时突然有个声音从前方——天宫小巨蛋的方向传过来。
“这是……歌声……?”
没错。虽然被墙壁阻绝后的音量变得相当微小,不过这毫无疑问的是“歌声”。
难道对方是在空间震警报声响起,听众全部前往避难的情况下,即使剩下自己一个人也要坚持继续唱歌的歌手吗?这种想像在一瞬间浮现脑海——但是士道立即摇了摇头。
他有点恍惚地推开大门,走进小巨蛋里面。
接下来,往前走到可以一览舞台的位置。
瞬间——一股令士道全身无法动弹的感觉袭来。小巨蛋的中央。可能是表演者或工作人员将舞台设备放在原地直接跑去避难的缘故,昏暗的会场中,只有如同了望台般高高升起的舞台被下方几盏聚光灯照亮,散发出明亮光辉。
在那个舞台的正中央……
一名少女身穿以光之粒子缝制的灿烂衣裳站在那里,其声音响彻整个会场。一首由没听过的语言架构而成、犹如摇篮曲般安稳平静的曲调传进士道耳里。
“啊———”
无意之间,从士道的喉咙里,发出感叹般的声音。
没有乐器伴奏,也没有使用麦克风与扩音器。那是完全无伴奏的独唱。
但是这首单纯由人声所构成的曲调却具有压倒性的力量,给人一种通过耳朵渗透整个脑干的错觉。
“那个难道是——<歌姬〉……!”
“……!”
直到听见突然传进右耳里的琴里的声音,士道才回过神来。士道垂下双眼轻轻摇头。顺便轻拍脸颊,让自己重新打起精神来。
——没错,现在可不是沉迷在歌声中的时候。
毕竟从现在开始,士道将要进行一项非常困难且极为重要的任务。
“〈歌姬〉……这是那个孩子的识别名吗?”
“没错……她是大约在半年前被发现到曾经现身过一次的精灵。资料库里虽然记载了她的存在,但是我们对于她的性格与脾气,或是能力、天使的详细情报等,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你先小心谨慎地试着与她接触看看吧。”
“我……我知道了。”
士道点了点头,将脸再次转向少女所在之处迈步向前。
就在此时,“锵!”会场内响起清脆声响。
“啊……”
士道维持往前踏出一步的姿势,身体再次僵直在原地。
士道似乎在跨出脚的瞬间,一不小心踢飞了放置在地板上的空罐子。
少女似乎也注意到那个声音,歌声突然停止了。
“——哎呀?”
接下来,发出与响彻会场的歌声完全不同,听起来慢慢吞吞的声音。
“笨蛋,你在干什么呀?”
“抱歉……因为脚边太暗,我看不太清楚……”
不过,士道并没有把这句辩解说完。
因为舞台上的少女在环顾会场后,继续说道:
“原来这里有听众呀?我还以为一个人都没有呢~”
前方传来听起来温柔并且悠然自得的声音。由于观众席太暗的缘故,少女似乎看不见士道的身影。
“你在哪里呀~?我一个人在这里正感到有点无聊呢。如果可以的话,能跟我说说话吗?”
“琴里——”
“嗯……看来,对方并非不分青红皂白就发动攻击的精灵呐。对话方面就由我们来提供支援,你先试着移动到可以跟她直接对话的位置吧。”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试着走过去。”
士道握紧拳头,同时点了点头。接下来,爬上通往舞台上的阶梯。
不过,就在登上舞台的前一刻,右耳听见琴里的制止声。
“stop!出现选项了——嗯,看来是要你登场的同时出声向她搭话的模式呀。”
在昏暗的半椭圆形空间中,浮现许多由荧幕散发出来的光块。
琴里目前的所在位置,是距离士道他们所在的天宫小巨蛋正上方约一万五千公里处,飘浮在黑夜中的空中舰艇〈佛拉克西纳斯〉的舰桥中。
此时,嘴里含着加倍佳,仰坐在舰长席上的琴里站起身来,身上的深红外套与裙摆也随之摆动。接下来,她在舰桥内大声喊道:
“全体人员,开始选择!”
听从琴里的指示,并列坐在舰桥内的船员们开始操作手边的控制台。
现在,舰桥的主荧幕上跳出一个列出三个选项的视窗。
①“因为你实在是太美丽了,所以我不禁看到出神。”
②“你的歌声——好好听啊。”
③“从下往上眺望的景色真是太棒了!”
那是正在监视精灵精神状态的〈佛拉克西纳斯〉的AI所推算出来,攻略精灵的手段。
在琴里舔拭嘴唇的同时,小型荧幕上显示了每个人的回答。
获得最多票数的是——
“原来如此……是个不错的答案呐。”
就在琴里说话的同时,位于舰桥的船员们开口说话了:
“①虽然也不错,但是这个回答有点太露骨了,所以这个时候应该选择②吧。”
“既然会在这种地方唱歌,应该不会讨厌被人夸奖吧?”
确实如此。琴里轻轻点头。
“说得也是呐……令音,你的看法呢?”
说完这句话,坐在琴里左方位置上的女性,将装饰着明显黑眼圈的双眸转向这边。
“……嗯,这个嘛。应该是个妥当的答案吧。毕竟关于〈歌姬〉这名精灵的情报可以说是非常少。以这个问题的反应为基准来预测接下来的趋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原来如此。好,那就选②吧。”
少女似乎也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响声,于是慢慢转过身来。
“啊啊,你还特地走上舞台呀。晚安,我是——”
此时,脸上浮现开朗笑容转过身来的精灵,在看见士道身影的同时,突然停止说话,身体也僵直在原地。
“咦……?”
“士道,你在干什么呀?”
虽然在第一时间感到惊慌失措,但总不能让沉默状态继续蔓延下去。于是士道咳了一声之后开口说道:
“嗨,晚安。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但是你的歌声实在太好听了——”
然而,士道的话还没说完……
“哔——!哔——!”耳麦的另一头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这……这是……好感度、心情指数、精神状态——所有数值都在急速下降中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士道,你应该没有裸露着下半身吧!”
“什……才没有呢!”
士道嘴巴这么说,视线还是移往下方。原本还以为会不会是衣服被钩破让胯下不小心裸露出来,但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既然如此,那么原因到底是……?
“没办法了,试试其他选项吧。选①吧!试着夸奖她的容貌!”
“我……我说你啊,长得真漂亮呀!真是令人吃惊!”
哔——哔——
“好感度降得更低了!”
“已经进入对士道感到厌恶的领域了!”
“你……你说什么!”
紧接在通报紧急状况警铃声之后,又听见了船员与琴里的惊慌声。
“那……那么就使出最后手段吧!选③『从下往上眺望的景色真是太棒了!』”“从下……”
哔——!咿咿咿咿咿!
“从……从没看过这么低的数值!”
“这样的好感度数值比蟑螂还不如呀!”
“明明连话都还没说完!”
挟带哀号声的船员们的声音几乎使人发疼地重重敲击在右耳鼓膜上。
就在此时,原本冻结在原地的少女开始产生变化。
她“叽叽……”犹如生锈机械般转过头,“嘶……”挺起胸膛开始大门吸气。
“那……那个……”
虽然士道试着向她搭话,但是少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右耳依旧持续不断地听见音色尖锐的警报声。
接下来,少女完成吸气的动作,瞪了士道一眼。下一瞬间——
“哇!”
少女发出惊人的喊叫声。
“白金之星,世界!”士道在察觉到不对时便暂停了时间。
“时间恢复流动。”
〈歌姬〉踏着缓慢步伐,略显惊讶的看着的士道。
接下来,当她走到士道眼前时,脸上浮现一个宛如女神般的温柔微笑。
不过……
“咦?为什么没有死掉呢?请你以最快速度从这个舞台、这个世界、这个时空消失不见吧~”
“呃……?”
她的表情与说话内容所造成的反差,让士道不自觉地瞪大眼睛。
“呃……欸……你刚刚说什么?”
“为什么要跟我说话呢?请你闭嘴吧,感觉好恶心呀~请你不要发出声音啦~请你不要乱喷口水。请你不要呼吸。难道你不明白只要你存在于此,就会对四周空气造成污染吗?你真的不知道吗?”
“………”
如果眼前景象是无声电影的话,那该有多好呀!即使处于这么危险的状况之中,士道的脑海里却还是浮现如此愚蠢的想法。对方就是这样一名散发出强烈异样感的少女。
“那个,你……你是……”
“你都没在听人说话吗?能不能请你尽早消失不见呢?你的存在让我感到不悦。”
温柔的表情、悦耳的声音、如歌般的语调,只是说话内容却犹如狼牙棒一般。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
“……!”
小巨蛋的天花板在瞬间塌陷,伴随着惊人炸裂声与冲击波产生了爆炸。设置在天花板上的巨大照明设备开始崩落瓦解。
“白金之星,世界!”士道趁机逃出了现场,還看到外面有數名AST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