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茨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的那个时候。
记得那年,他才18岁,神情举止都趾高气昂,认为自己是个天才,只是稍微训练一下就能强过家乡的所有人,事实上在当场的哪一批人里面,他确实是最优秀的哪一总队之一,甚至他还是自学的剑术,这更加凸显了他天才的身份。
直到,他以一名天才的身份,成为了莉格蕾朵主学院A班的一名新生,在那样瞬间,他就明白了一个残酷的道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艾玲娜-亚坦,A班最强的学生,这个比沃茨年长几岁的少女,其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同龄人,甚至是A班的大部分人,要知道当年-A班还没有创立,那些黑暗的天才也是在A班里面的,可想而知当初的A班是有多么庞大的人数,也侧面说明了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脱颖而出的艾玲娜是有多么恐怖。
也正是这样,沃茨在哪个时候激发了强烈的危机感,在当时他几乎是完全放弃了社交和其他文化课的学习,纯粹的投入到了战斗训练和剑术技巧的学习之中,甚至因为这种不要命的态度,还触犯了一次学院的底线。
众所周知,莉格蕾朵学院有着明确的学习时间限制,即不能超过8小时,而沃茨当初这激烈的举动很明显就触犯了这个校规,为了避免他发生异化,当时还是他班主任的芙拉朵就把他强制性的关了个禁闭,以确保他自身的安全。
但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他肯定不会认为这种阻碍自己锻炼的行为是一种帮助,所以即便是在禁闭的时候,他也依然在唱反调,哪怕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也在锻炼纯粹的剑术。
所以到最后,芙拉朵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进行了最终的限制,用拘束服把他彻底限制住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听话,甚至绝食抗议,这让当初对他已经有些好感的,也是当时整个年级,甚至是整个班里面唯一愿意和他说话的艾玲娜很失望,认为他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于是在最后一次看望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而这还刺激到了沃茨,因为他认为艾玲娜是嫌弃自己被一个蛐蛐拘束服控制住的弱小样子而不再来看他的,于是就更加的抗议了,从这点上来看,雷恩比年轻的沃茨懂事多了,可能是因为继承了一半艾玲娜的基因吧。
而知道内情的芙拉朵见他这样只能更加着急,因为假如沃茨继续这样不知悔改,会把校方对沃茨的耐心被消耗殆尽,就在这样下去,沃茨只会落下个被开除自生自灭的结局,说到底在他触犯校规之后不是被立刻开除,而是被关禁闭就已经可以看得出来,学院对于A班的学生是有多么的优待了。
但也只是优待了,在这样下去,就算是芙拉朵也保不住他了。
就在这一筹莫展之时,一位少女的出现,改变了沃茨这必定的命运,也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
他至今都记得,那是一个下午,他依然在进行着绝食的抗议,但就在这个时候,哪位少女她打开了自己禁闭室的房门,端着他从进来之后就没有吃过的饭。
他还记得,在那个瞬间,她说了什么。
“阿诺……芙拉朵姐姐说你一直没有吃东西,所以我就擅自拿了钥匙给你送饭过来了,没有打扰你吧?”
她的语气之中没有半点对沃茨的嫌弃,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只有一个对惩罚自己的人的悲怜,只有一股子的天真,就和她那如同他老家雪山上的雪一样的头发一样,洁白而纯洁。
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鬼迷心窍,又或者是被她的这份纯洁所吸引,总之,他这次没有拒绝进食的邀请,吃了这些天的第一次饱饭。
说实话,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吃饭真的很幸福。
而在那之后,在他禁闭解除之后,他也知道了这个少女的身份和名字,她是芙拉朵从现世带回来的,晚入学了几天的义妹,和他一样是A班的学生。
她叫特蕾莎,是一名信奉天主的修女,一名神术使用者。
似乎是从她出现之后,沃茨的生活就变得好转了起来,让他知道了自己的不足,她的关心也让沃茨第一次感受到人生除了战斗和力量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他和自身达成了和解。
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沃茨对自己那么说道。
从和解的那瞬间,他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开朗,合群,有风度,富有正义感,让本来对他失望的艾玲娜和芙拉朵再次重视起了他,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沃茨才明白,这两个人曾经都对自己有过感觉。
而这一次,他把握住了机会,成功的和这两人成为了挚友,能够分享学习和日常中的点点滴滴,这在之前,他是想都不敢想。
而为他带来这一切的人,正是特蕾莎,那个拥有雪发的娇小少女,她永远都挂着微笑看着自己,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停止微笑,就算是有人恶意的诋毁她,她也会笑着原谅那人,并亲自为其解惑,结果就是往往都是造谣的人被她的魅力折服,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
她就像是传说中的圣女一般,平等的爱着每一个人,帮助着每一个向她求助的人,而这她所带来的日子,仿佛就会永久这样下去。
虽然,他早就因为违法校规和实力变低,从原来的A班,变成了现在的F班了,但他并不在意,倒不如说这就是最好的安排,本来他都应该被退学的,要不是芙拉朵老师的干涉,艾玲娜和特蕾莎的求情,他现在压根不会站在这里,所以他现在每天早上都会向信仰的黑夜女神祈祷,祈祷这如同美梦的日子继续下去。
但,美梦,终有一天会醒来,而对于沃茨来说,这一天的来临,就是毕业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他依然只是个极限级的小家伙,如果不是军政学和管理学这两门文科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甚至都毕不了业。
而相对的,艾玲娜此时已经是准贤者级了,甚至都有人称她为整个毕业生之中的最强之人,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因此她的前途依然辉煌。
至于特蕾莎,她在毕业的时候是军团级,作为天主的信徒,在毕业之后她几乎可以不用考虑,就能去往第三圣殿,获得更好的教育和待遇。
她们都有美好的未来,除了沃茨自己,他甚至还耽误了她们的未来,因为包括芙拉朵在内的三位女性,依然想着他这个废物一样的朋友,希望永远待在一起,所以她们没有去选择更好的发展,而是和沃茨一起,成立了一个冒险者的团队,追求不平凡的每一天。
但这对于沃茨来说,却是对心灵极度的煎熬,他认为是自己耽误了她们,认为是自己的荒废实力而导致的结果,就连现在,他也只能作为一个指挥在后方,而不能站在前面保护她们,这让他十分的自责,无法原谅自己。
因此,他再次陷入了牛角尖,再次一意孤行,而这一次,他的行为将他们引入了一场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让他知道了艾玲娜猩红狂乱的身份和其背后的组织,也因此交恶。
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让特蕾莎陷入伤病,因而和芙拉朵产生隔阂。
也是最后,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让其明白了特蕾莎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她隐藏起来的姓氏。
她的全名,特蕾莎-阿波卡利斯,是站在沃茨面前,那个打败了芙拉朵和艾玲娜,提着特蕾莎脖子,将他踩在脚底下的那个男人,奥托-阿波卡利斯的女儿。
哪位神秘侧的叛徒,天命教会大主教的女儿。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特蕾莎明明来自现界,却依然是一位天主的神术使用者?
因为她是天命的女儿。
为什么她来历不明,总是不肯说自己父母的事情?
因为她是天命的女儿。
为什么她带着一股神圣的气质,对所有人都和蔼可亲,宛如圣人一样?
因为,她是天命教会的大主教,用曾经哪位圣女的DNA克隆而成的女儿。
这一冲击性的事实,成为了压垮沃茨紧绷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一声崩溃的叫喊之后。
他,完全异化了。
当再次醒来之后,他已经在病床上了,在他旁边,只有芙拉朵像是在看杀父仇人一样的在看着他,而从她口中,沃茨明白了,自己再一次辜负了她们。
为了解除异化,三女为他献身,加强了他对现实的锚点,因此没有飞升。
为了保护他不被奥托杀死,特蕾莎也因此送命。
为了带着他回到尤拉希尔,艾玲娜不惜走上曾经不愿走上的道路,而陷入了政治的风波。
而为了救回他,芙拉朵永远失去了自己亲爱的义妹,永远。
也正是如此,沃茨才不愿意回想起当初的记忆,才不愿意面对留在尤拉希尔的芙拉朵。
因为即便他已经成为了贤者,即便他为了救艾玲娜而娶了她,即便他在那次大战之中彻底挫败了天命教会的阴谋。
特蕾莎,都回不来了。
而这,都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都是因为他的自不量力,都是因为他的不听劝阻。
他,永远也对不起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