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非常好,又来了。”魏缘音嘴上骂骂咧咧地睁开眼。
眼前只见一汪清池,一女子静坐其中,白发下垂没入水中,起伏如银鱼。
女子的脸与魏缘音相似,甚至连右眼下的泪痣也一模一样,可那女子脸部线条却更加简练,带来魏缘音也说不清的冷清感。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女子那近乎白色的虹膜,不知什么原因,竟闪烁微光。
魏缘音走到池边,她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一直被困在这无限循环的噩梦。为了结束这轮回,她尝试过许多方法,但无论如何,只要她眼一闭,还是会回到这个鬼地方。
眼前这女子,在魏缘音看来那是相当的熟,几乎可以说是熟到碍眼。
那女子见魏缘音靠近,轻柔开口:“吾已经.......”
“等了好久了!快点去为接下来做准备!是吧?”魏缘音急不可耐地接上剩下的台词,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女子倒也不气,依旧不紧不慢:“所以,你还是没有准备。”
魏缘音长叹摆手:“这就是个梦你知道吧?唉,我和你说个什么劲儿啊,我在和梦里的家伙解释啥啊,该去看看医生了。”
魏缘音转身要走,脚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一勾,引得一个踉跄。
“今次吾还是照例提醒,”那女子稍抬头颅道,“你应当做准备了。”
魏缘音瞄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绊她的东西,双手掩面:“哎......我在干什么,这就是个梦啊。”
“你真的应当认真听一听。”那女子微闭双眼,昂起头颅喃喃到。
魏缘音抬起头,喃喃到:“末日?这说出去谁信啊?你信吗?啊不对,你肯定信,毕竟就是你说的啊!”
女子摇摇头:“唉,冥顽不灵。罢了罢了,别忘了今天的流星雨,这时候出去应该刚刚好,你曾说过非常想看。”
魏缘音腾地一下从床上撑起,使劲甩甩头,用还迷糊的眼睛向窗外瞟去。
风吹得眼睛有点干涩。
没有,什么都没有看见,除了她曾经呆的福利院还有点零星的光,什么都没有。
她将视线收回自己窄小的房间,人逢暑假正热得心烦,还老有些嗡嗡声作扰,小床旁边窗半掩。头顶那个老电风扇正转得有气无力,屋子里本就混浊的空气被搅得更加闷热,还混杂着蚊香的味儿,直冲脑门。
“啊,我是傻了吧,还真信了?”魏缘音垂下头,顺手合拢窗,“不过,要是真的有流星雨,我倒的确非常想看看。”
魏缘音晃晃脑袋: “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啊,睡了睡了,明天还得上班呢!”她把身上被子移开,只留一角遮住肚子。
这窗开吧,又总有些长翅膀的小混球要来叨扰几句,不开吧,这屋子里和蒸笼没什么区别,没准明天一早就给人闷熟咯,真烦。
魏缘音半梦半醒迷糊之际,一道流光闪过,她眼睛瞪开,甩开被子,蹬着个拖鞋就冲到窗前,将两叶玻璃窗推得砰的一声。
深蓝的绒布上划过几道白丝,从看不见的地方拖曳着长尾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魏缘音眼里倒映着星星的光:“居然,是真的?”
夜幕重归黑暗。她还站在窗前纠结:“是巧合吗?……虽然挺希望是真的啦,但是这个概率也太低了吧?果然就是累出幻觉了吧?!”
在工作的催促下,她回到床上,不知道多少次翻身后终于入眠。
第二天,她在闹铃声中缓缓起身,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觉得浑身疲倦:“啊!不想动啊,要不,干脆放弃这次暑假工算了?......不行啊,我还不想喝西北风,起来起来,一天两天的,再这样赖床,迟早完蛋!”
起床、穿衣服、漱口、洗脸,机械地咽下早餐。木着个脑袋坐公交车前往工作地点。
盘子来,碟子去,杂七杂八的事叮叮当当摞了一长条。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忙了个啥,这一天就只剩个尾巴。
魏缘音整理好东西,扫了一眼镜子,虽然知道大概也就那样,但是每次路过还是会情不自禁瞟上一眼,然后中二地感叹一番自己长的真帅,尤其是那个泪痣,这要搁小说里起码是个有头有脸的大角色。
“嗯?”魏缘音把背上背包,“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回事?”
镜子中的自己看着有点不对劲,可偏偏一时半会又看不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就像鞋子里进了石子一样别扭。
魏缘音伸手触摸,平滑的镜面与往常无异:“奇怪?”
正疑惑,镜里人像突然咧嘴,吓得魏缘音一激灵,直接给蹦到一米开外。
“哈哈,看你这个样子,真有趣!”镜中映像逐渐变化,成了让魏缘音头疼的模样。
“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挂个号吧。”魏缘音小声嘀咕,装模作样整理整理衣领,佯装正常向店外走去。
背后那个令人头疼声音还在继续:“哎!你这人,总是不听!吾可以证明……”
那声音就那么被路上的风儿卷去,隐藏在一次又一次的过往。
回到家,魏缘音把鞋一蹬,背包一丢,直奔卧室。
“炸土豆真香!但是这样一算,好像会超支哎,啊不行,这一顿就不吃了,赶紧洗澡睡觉!”趴在床上的魏缘音撑起身来,不幸对上这些日子让她有些不好回忆的眼睛,另一个她。
对方先开口到:“起来了?不听完吾的话就走,可是大不敬,你知道吧?”
魏缘音愣住,随后伸手摸了一把对方的脸,掌心感觉到那是一种冰凉与顺滑混合,这让魏缘音想到了冬天的玻璃窗,不禁啧啧称奇:“厉害耶!现在幻觉已经可以到这种程度了嘛?”
“要吾说多少次?吾不是幻觉。”对方拍开魏缘音的手,她对魏缘音的这种没理头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
魏缘音坐起来思考许久:“嗯......有没有更实在一点的证明方式?你只是说的话,我肯定还是认为我出幻觉了。主要是你左一个吾右一个吾,比我还中二,可信度真的不高啊?”
“吾,可以证明。”对方长发末端忽地颤动,如小蛇般灵动,轻敲在魏缘音床头的一张小画上,卷住里面的玫瑰往外拽出,放入她的手中,再被她转手放入魏缘音手里。
魏缘音看着这一朵沾水玫瑰,用手转动一圈,表情复杂,憋了半天吐出一句:“我想的和这个不太一样,这个......嗯,非常魔幻,让我更加怀疑我在做梦。”
对方息声了好一阵,闭上眼抬起头好像在感受些什么:“你的好邻居,胡守安,在发高烧,也许你应该去看看。”
魏缘音眉头一皱,这哥们又出事了?这可不能置之不理啊!迅速起身开门。
门正虚掩,魏缘音一手拉住门把手,一手轻敲门:“胡守安?在吗?我方便进来吗?”
无人应答,魏缘音提高嗓音,把耳朵贴近门缝:“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我要进来了哦。”
依旧没有回应,魏缘音推门而入,地上赫然躺着个人!
魏缘音带上门,扶起这躺着的家伙,摸着就觉得温度不正常,绝对是发烧,就让他这样躺地板上显然不合适。
魏缘音使出了全身的劲儿把这人拽上他的床,就算这家伙体重偏低,那也是个大活人,况且魏缘音也不是什么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壮士,只好委屈这位一下。
“除了发烧应该还有低血糖吧?怕是又没好好吃饭,得,我找找有没有吃的去。”魏缘音去厨房兑了点糖水给人灌下去,又去自己那边取了面包回来。
再来时,胡守安已稍微清醒了些,也亏得他醒了,不然这面包还得想办法硬塞进去。
“说吧,这次是为啥?兄弟,你这算惯犯吧。”魏缘音打趣道。
胡守安蓬头垢面,灰扑扑的活像只老鼠,完全看不出丝毫艺术家的气质,他恶狠狠地啃了一口面包,吊着一口气儿哑声到:“画画,忘了吃饭。”
魏缘音边笑着边找了个帕子接水:“你还得意?你要不干脆设个闹钟提醒自个儿吃饭?……不过嘛,现在你最好还是乖乖躺好,你在发烧,我可不想你烧成傻子。”
胡守安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魏缘音将冷帕子叠好放他额头上:“凑合一下吧。”
魏缘音环视一圈,屋子里很暗,和往常一样没有点灯,除了胡守安工作的地方基本乱成一团:“你该收拾收拾了,真的。”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她转过头,胡守安已经入眠,这家伙连入睡都紧锁着眉头。
魏缘音戳了戳他的脸,温度已经低了一些,但明显已经睡死了:“唉,秒睡,羡慕啊,这个温度算正常了的吧?要不还是等他起来再催去看医生好了——说不定可以一路。啊对,该回去了。”
留了张纸条,魏缘音往自家走去。
楼道边上有些异样,好像有什么小东西在发光,哪里来的萤火虫,是走错路了吗,怎么迷路到这个城中村里来了?
魏缘音蹲下身,那团微光逐渐清晰,居然是个蘑菇?
底下还有层类似苔藓的东西,这蘑菇看着就比苔藓高那么一丁点,通体发着微弱的蓝光。
魏缘音一不留神,这光又好像消失了:“嘶,该不会又是幻觉吧,完了完了,都影响到这种程度了?这地方居然还能长蘑菇,这可是水泥地,楼梯边上的那种!得回去好好睡一阵儿,指不定是困傻了呢。”
魏缘音起身把门一关,直奔自己温暖的小床。
那个幻觉还坐在自己床上,头发散在空中随风舞动,这仿佛是童话里的场景。
但事实证明这事还真就有那么点邪门。
魏缘音顶着这幻觉的注目礼洗漱完毕,坐床边上,整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刻意地清了清嗓:“咳咳!我认为你说的,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所以我接下来该干啥......”
还没说完,那幻觉白眼一翻就把下半句给接上了:“是不是还有,万一是假的,怎么处理?你大可不必如此正经。”
魏缘音尴尬点头,但仍在努力端着一副严肃的表情。
幻觉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要吾说,去准备点吃的吧,泡面倒是不错的选择,纵使什么都没发生,你也可以自己吃不是吗?如果可以,吾建议你储备些饮用水。”
幻觉坏笑到:“当然,你可以选择求生模式,那只要一把上好的水果刀,以及一个医疗箱。”
“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用到这些?这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这是打算把我送去荒野求生?”魏缘音皱起眉头,挠挠头,小声问道,她可不是贝爷那种存在,瞧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可经不起折腾。
幻觉沉默,这样看去幻觉朦朦胧胧笼罩在白光里,竟有几分神圣。
幻觉温和一笑,点点头:“倒也没错,事情复杂三言两语无法言诉,总之开头会将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多加准备会少很多麻烦。其余的,按吾的经验来看,你可以活得比较自在。”
魏缘音呆呆地望着幻觉,直到对方嘴唇停下动作,用温柔的眼神注视自己,魏缘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走神,随即晃晃脑袋,使劲在自己脑海里挖掘刚才的话语。
魏缘音整理一番后,坚定无比地说到:“我对自己的实力那是相当的自信,我坚信我在那种环境下一定是第一个——歇菜的。”
这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幻觉的痛处,她表露出不符合她气质的扭曲,一把揪住魏缘音的衣领,怨毒地看着魏缘音:“你就那么想死吗?吾费那么大的力气,你怎么可以死?!”
好一阵沉默,支离破碎的圣洁再次聚拢,圣光下的不过也只是人罢了。
幻觉撇开魏缘音,把头歪向一侧:“你必须活下去。”
只一恍神,幻觉就消失不见。
魏缘音瘫软在床上,她自认可没与这幻觉结下什么深仇大恨,这才见面多久?可瞧幻觉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给吃了,也许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不对,这只是幻觉。不,还能说这是幻觉吗?反复的验证也证明了其好像有点道理。
只不过魏缘音不想承认,她心里有着非常矛盾的声音,莫名的相信幻觉的存在不是幻觉,又莫名地抗拒幻觉的存在不是幻觉。
这不知从何而起的情绪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她摸摸头,拿出一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架势:“说不定可以信那么一次,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第二日的傍晚,魏缘音将一些便利食物以及一把水果刀放在了自己房间,她还顺手将以前的老医疗包扩充了一部分,主要是更换并增加了一些邦迪和酒精。
她匆匆地洗漱好,坐在床边,好像在等着老师批改作业一样。
可这次幻觉反倒是迟迟不出现,魏缘音都开始犯困了!
躺两分钟应该没什么没问题吧?
魏缘音的脑袋逐渐靠近了枕头,自己怎么可能睡得着?!这种说不定会关系到自己那悲催的未来的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只不过是靠一下,就一下。
然后整个人就深陷入枕头,迷迷糊糊的,压根不想起来。
又回来了,还是那个水池,还是泡在水里的幻觉。
这一次,那家伙倒是换了新说辞:“不错,看来你还不是那么榆木脑袋。”
魏缘音蹲在水池边上:“试试,也就是试试,反正我不会有什么损失嘛。”
那家伙一个劲地摇头:“哎,吾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呢!”
魏缘音倒也足够厚脸皮,直接忽略掉这句开始询问:“所以到底会发生什么?我真的很好奇哎。”
那家伙看向魏缘音:“你都不信吾,吾还能说什么?”
魏缘音把脑袋凑近了点:“你说,我就当听个故事”。
那家伙看着靠近的魏缘音,冲她招手:“来,再近些,吾便告诉你”。
魏缘音又往这边挪了挪。那家伙抬手扬水,浇了魏缘音一个劈头盖脸:“吾说生化危机你信嘛?!”
然后自顾自笑了起来,先是轻声微笑,还可用手遮住笑意,随后笑声越来越大,遮也遮不住,索性将手也放下放声大笑。笑天,笑地,笑自己,直至笑出眼泪花来。抬手抹去眼泪,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
魏缘音抹了一把脸,站起来无语地看着衣服湿淋淋的斑点,一脸尴尬,听着这耳边的笑声就觉得有股不舒服,正烦闷,忽的脑袋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魏缘音好似碰巧路过池边,人一蹲,拍起水花就向那家伙溅去,不过那家伙本来就在水里,倒也没啥损失,甚至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笑意:“你做什么?”
魏缘音终于也笑出声,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那当然是回敬你呀,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家伙先是一顿,然后好似遇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一样开始颤抖。
魏缘音看她没反应,把手伸过去想要提醒,那家伙却是一个后仰。
魏缘音觉得好笑:“喂?怎么了?hello?人断网了?”
那家伙慢慢放松,移开视线,说:“我没事!......所以,吾说的你到底相信吗?”
魏缘音没有摇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呗,你只管说!”
那家伙恢复平静,抬起手整理起耳边的发束:“吾之前就认识你,吾是你的好朋友,你和吾在末世互相帮助,一起活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吾就突然到这个时间点了。”
“什么样的末日?”魏缘音追问到。
那家伙做抬头思考状,似乎陷入了回忆:“吾该如何形容呢?你让吾想想......那时候啊,有不少神秘的家伙,城市还在运行,人们过了一段苦日子。你看过小说里描写的,那些千奇百怪之人,亦如身有双翼,亦或出口成真,扬手可改是非对错,垂目可行一日千里?那些人物将主导城市。届时,城市已被一奇怪的植物覆盖。大抵就是如此,吾的语言可没办法精准描述那些东西。”
魏缘音等她说完,好奇地问到:“那我呢?我又是什么样的?”
“你有很多朋友,但是你没有那些奇异的能力。你居然能活得不错,在那段对能力异常推崇的时间里,你能活得自由自在,吾也很欣慰。”那家伙平静地叙述到。
一段突兀的铃声撕扯开睡梦与真实的间隙,魏缘音条件反射式地弹起:“很有意思,但我得起床了,先拜拜啦。”
魏缘音睁眼,按照日常做完一切流程,在前往目的地的车上,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到:“那家伙到底是谁啊?怎么长着和我那么像的脸,我可不觉得我有什么失落的姐妹......朋友?谁家朋友会长得那么像我啊?总不可能整容按着我的脸来整吧?那可真是不嫌钱多……不对,问题应该是这家伙能不能信!”......
下班归家,魏缘音沿路走走停停,她正在寻找自己说不定能用得上的东西。
当然,便宜货居多,没人会拿自己全身家当去赌一个说不定是真的的幻觉。
魏缘音路过自家前面一个废弃报亭时,见到一个奇怪的家伙。
那人,说是女性,但一张中性脸生的十分俊俏,一头白色短发,头戴一奇怪眼镜,穿一褐色夹克配长裤搭一靴子戴一手套,背着撑得鼓鼓囊囊的背包,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迷彩样的东西,引得周围人侧目不断。
那奇怪的家伙就站在报亭前面,手上攥着一纸,好似对这里感到疑惑。
魏缘音正要离开,那幻觉的声音直接在脑袋里炸响:“那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魏缘音被这幻觉吵得头疼,小声嘀咕:“什么什么没见过?你在说什么啊?”
幻觉的声音重归平静,但还是在微微颤抖:“吾没有见过那个人。”
魏缘音看了一圈,大家注意力貌似都还在那奇怪的人身上,拿出手机比在耳边接着说:“没见过?很奇怪吗?”
幻觉长长的沉默后回答:“是的,因为没有见过,吾过激了,当然你也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不是?”
魏缘音一句吐槽哽在嘴边,绞尽脑汁最终说到:“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至于吗?”
幻觉平静地回答到:“是的,吾确实激动过头了。没办法,她长得帅。”
“你这?......嘶,我居然找不到吐槽的地方!”魏缘音把电话收起来,打算离开。
那奇怪的人却在人群中直接锁定住了魏缘音:“嘿!那边那个朋友!能帮我个忙吗?”
魏缘音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推到了聚光灯的正中央,天知道台下坐了多少观众,她僵硬地转过头去:“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人极其自来熟,上来就握住了魏缘音的手:“十分感谢,我刚来,不太识路,请问可以麻烦你带我去祈愿小区的三栋吗?”
“三栋?那不就是我家?!”魏缘音语速快过脑速,她刚说完就在心里甩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这嘴是想自个儿独立不成。
那人看上去异常高兴:“那就麻烦了,非常感谢。”
好家伙,这一口一个谢谢的,给魏缘音整不好意思了:“不用谢不用谢!跟我来吧!”
楼下还算清净,身处城中村,也难得见到活力四射的人,还能出来走走,那都得算是保养有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人的目光虽然直勾勾地朝着魏缘音,但感觉却是在看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她看的,难道是那个幻觉?刚想到就被魏缘音自己摇头否决,多半是魏缘音想多了吧,这幻觉别人应该看不到,不然刚刚路上指不定能吓死几个。
那奇怪的人微笑到:“抱歉叫住你,只不过我还不太习惯被一堆人看着。所以非常抱歉。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夜星,初来乍到,如有得罪,我可以想办法补偿。”
夜星向着魏缘音伸出了手,魏缘音接住并握手:“没事的,能帮就帮,倒也不必谈什么补偿,我叫魏缘音。”
这手套还挺怪,皮制手套会在虎口处整块金属吗?魏缘音握手时,被金属冰得差点叫出来,一个好好的微笑愣是让鼻子、嘴巴、眼睛、眉毛在脸上各干各的。
夜星微笑着:“不不不,你也不喜欢被人看着,我是有添麻烦,这样吧,我们再商量商量?”
魏缘音感到迷惑:“商量什么?”
“你瞧,我刚来,人生地不熟,如果你能帮我了解一下附近的话,我将非常感谢。然后你看,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这个。”夜星从那个大背包里摸出一个盒子,“我今天碰巧看见你在街上挑东西,这东西对你而言应当有用。”
夜星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截铲子,取出来一甩,一把正常长度的铲子出现了。夜星将铲子递给魏缘音:“你看,这是否需要。”
魏缘音仔细看了看,铲子一边是锋利的刃一边有锯齿状的边,铲面有一角是齿轮的孔,背面还有一个折叠的东西,大概是可以让铲子弯过来。
魏缘音细细琢磨着在心里说到:“这看上去像是野外的东西,这家伙真的只是看了我挑东西?”
她带着微妙的眼神偷瞄了一眼夜星,夜星却好像觉得无所谓:“可以交换吗,我用这个交换,你来当我的向导,带我在附近走走。”
魏缘音赶紧把铲子递回去:“不不不不,这不行,我不认为我有那个功劳!虽然很感谢你能这么想咯,但是你这也太客气了不是。”
夜星好像在想什么东西:“嗯......我倒是觉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看来是我对这里还是不够熟悉。我知道了,这样吧,你打算求生的话,那何不加我一个,我自认还是有着够用的经验,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魏缘音一愣,不自觉地退后:“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你打算干什么?”
夜星微笑到:“我并没有那种不好的意思。”
见魏缘音越发警觉,夜星退后几步,摸出个小盒子,在魏缘音面前晃了晃,然后把盒子放地上:“你看这样,我把这个给你,然后我走,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再见。”
看着远去的奇怪家伙,魏缘音小声对自己说到:“真奇怪,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奇怪?”
“你重点不对啊?她既然知道你在干什么,那为什么不留她下来?!”自己身上奇怪的家伙如是说。
魏缘音一拍脑门“坏了,好像是这个理!......不过也许没那个必要吧?我也没办法确认她的好坏啊,这要一陌生人跟着我还怪吓人的。”
魏缘音捡起盒子,挺朴素的黑色盒子,拿起来放在耳边摇了摇,里面发出东西碰撞的声音。
“你这样有什么意义吗,这要是危险物品的话,吾觉得离头这么近可起不了排险的作用。”魏缘音耳边响起奇怪家伙的声音,魏缘音顿住:“我觉得说不定还是有用的。”
用手小心将盒子打开,宛若是星空的碎片,一枚蔚蓝色吊坠静卧正中。吊坠主体为那颗拇指大小的五角星,在光照下,一抹忽闪蓝光雀跃其上。一圈黑色金属将那明星呵护其中,其上用银河作丝衍伸出一条长线。
魏缘音用手指小心翼翼勾起这项链,指尖传来一丝清凉:“看上去就老贵了啊,我这个时候追上去还她还来得及吗?这可太让我不踏实了。”
“已经走远了,不过她貌似是送你了,要不戴上试试?”魏缘音头一次觉得这家伙平静的声音非常能蛊惑人心。
魏缘音摆摆头,让自己清醒了些,盖上盒子,放入衣包:“不,这东西我要留着下次见面还给她。”
“你也不一定碰的到她。”奇怪的蛊惑者嘀咕着,她对魏缘音的选择表示无法理解。
魏缘音隔着衣服按住盒子:“就算没碰到,我还是觉得这玩意不是我的,我并不觉得我做了什么值得的事,收下这个,我良心不安啊。”然后魏缘音朝家里走去。
走到自己家门前,魏缘音回头看了看对面的门,门貌似没有关好,有什么东西正从那条细缝窥视着魏缘音。
魏缘音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有事吧?”,打开自己家门,坐到床上,“还是去看看比较好,万一那个憨憨又倒了呢?”然后再次走出去敲响那扇经常不开的门。
叩叩叩,细缝拉开,那片黑影正指向未知,门绝对没关,从手感上来说,更加像是被什么东西抵着了。魏缘音觉得有些奇怪,对着门缝喊了一嗓子:“有人吗?不答应我就进来咯?”
只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啪嗒啪嗒的拍击声,没有人回应。魏缘音背部窜过一阵凉气,鼻腔间好像还闻到了什么腥味。
魏缘音一把推开门,冲向胡守安的房间,抬脚踹开,没锁,稍稳住身,环视一周,没有人。
“奇了怪了,人呢?”魏缘音一边叨叨一边环顾四周,“这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要是是入室盗窃,还怪危险......嗯?那是?”
床上放着一张纸,a4大小,用笔写着什么。魏缘音走上前拿起来
上面写着:
我有一些个人的要紧事要处理,临时选择离开,没能与你道别非常遗憾。过几天事情处理完我会回来,届时再向你为此次不告而别道歉,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与关心。
胡守安
魏缘音拿着纸看了半天,字确实是她这个好邻居的没错,就是稍微潦草了一点:“什么嘛,走都不说一声。行吧,人安全就没事,打个电话试试,啊,这家伙常年静音来着,能不能接到啊,先试试吧。”
铃声响了一阵,电话被接起:“是魏缘音吗?”胡守安背景音有奇怪的杂音,也许是信号不好吧。
“啊是我,好啊,你小子胆子不小啊,门都不关,拿个小板凳你堵谁啊?不怕小偷?”魏缘音放松下来,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胡守安是个勤奋的人,瞧这一溜画风各异的画就知道了。
不过魏缘音还是更加喜欢胡守安早些日子的画,那时候的画风还比较统一,虽然魏缘音并不是那么懂这方面,可是她能感觉出那些画有种悠哉游哉的味道。
就是这些年,卖不出去画的胡守安生活拮据,笔下的画再没有那种味道,也许在柴米油盐里浸太久,这家伙也被染成了其中的一分子吧。
电话那头停了一下回到:“除了你没有人会找我吧,我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惦记不是吗?咳咳......”
“你感冒了?就说你声音怎么变了点味儿,瞧瞧,你这画都没收,走那么急干嘛,多半连衣服都没拿吧?上哪儿去啊?还是多注意下呗。”魏缘音看着面前那大概是抽象派的某种作品如此说到。
“咳咳.....咳,我会注意的,咳咳......”
“信号不太好啊,你这咳得听上去怪严重,是不是上次躺地上着凉了?记得看医生啊!”
魏缘音有点担心,咳成那样,肯定非常难受,虽然胡守安那边信号貌似差得不行,但是只要确定他人目前还好就行,嗯,稍微有点不那么好。
魏缘音挂掉电话,发了条短信劝他去看看医生就打算离开。
“嗯?这是?……竟然没有干?!”魏缘音轻轻碰了下工作台上的画,“嘶,完了,蹭掉一块,这家伙绝对会找我麻烦的吧,还是问问比较好。”得到等他自己回来修复的答案后,魏缘音很舒心地离开了,顺便关上了门。
躺床上,正刷着手机,一条信息吸引了魏缘音的眼球:与隔壁市相连的大桥损毁。
魏缘音瞄了一眼顺手划走:“桥坏了一时半会可修不好,嗯,希望桥没事?桥坏了的话,吃的会不会涨价啊,这小破城也没多少地种吃的,要是之后吃的用空运,那价格我可消受不起……等会,这不会和那个幻觉说的那什么什么东西有关吧?!”
迅速划回去点击“该信息已经被删除”,谣言?删那么快,但是万一……这种肉眼可见的事情应该不会造谣吧。算了,等明天就知道了,如果坏得厉害肯定会有人抱怨。
“啊,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呢。”魏缘音整个脸埋在枕头里面使劲蹭了蹭,翻个身慢慢沉入梦乡。
……
“唔,脑袋有点晕,得起来找点水喝。”魏缘音试图把自己从正坐着的椅子上拔起来,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砸了回去。
她隐约看见周边有几个人影:“喂?……”
她尽量让声音放大,喉咙却像着了火,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刮擦出血来。
那几个人影貌似发现了她的行动,他们慢慢地向魏缘音靠近,魏缘音感觉身下椅子一抖,缓缓上升。
其中有个人影貌似做了什么动作,大概是掀开了一块什么布吧。
魏缘音从缝隙中使劲往外瞪,但眼前的视野却逐渐昏暗。
那是什么呢?看上去是一块很大的地方啊。很暗,太暗了,看不清,这里的光呢?
眼皮头一次那么不听使唤,沉重地合在一起……
胸腔中的空气被使用到所剩无几,魏缘音张大嘴想要呼吸,但是没有任何气体进入,自己成了一个被慢慢挤扁的气球,发出没有意义的尖锐哀鸣。像每一个溺死的人做的那样,疯狂的求生欲让她拼命挣扎。四肢终于有轻微的知觉。
“呃啊……”魏缘音从床上弹起来,“又是噩梦嘛?我没事?”魏缘音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直到空气再也挤不进去,然后一口气吐了出来:“还能呼吸新鲜空气实在是太……棒了!”
魏缘音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嘶,有点疼,看来这次应该不是梦……说起来,原来那个怪梦呢?这梦还带顶包的?嘿,你别说,都养成习惯了,这没梦到还怪想。”
她环视一周,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冒出来,只有她平常的房间。她站起来,推开窗户,悠远的蓝天,阳光从窗户涌入,与魏缘音撞了个满怀。那些云彩依旧在天边飘着,还是如以往那般洁白。
“嗯,正常了,那些果然是梦吧!我就说,怎么可能这么扯。”魏缘音满意地微笑着。
突然她好像想起来什么:“艹,完蛋,上班迟到了!”然后匆匆抓起衣服往外走去,衣服包里有个东西硌到了她,她边跑边摸出来,定睛一看是那个古怪的盒子。
看来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