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电视的声音很大，大到我在门口就能听见从扩音器里传出的人声“你到底是不是爱我！”的狗血台词。
盲猜一下，大概是午间肥皂剧。
玄关里摆着小澪的鞋，那是和壁画、鞋柜、鞋柜上的花瓶一样固定的画面——她总是比我先回家。
小澪所就读的初中是我曾经学习过的学校，我很明白那所学校是下午四点钟准时放学…但初三应该有学校组织的「自愿」补习班。
看来她没有参加。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又蒙上了一层担忧。
唉。
生活不易，兄长叹气。
从鞋柜里拿出自己拖鞋，黑色的帆布鞋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轻薄棉鞋。
我用脚尖在地面上轻轻敲了几下，然后踱步走到客厅。
书包放在沙发的一旁，抬起的目光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茶几上的零食还在，电视里放着当下的确是肥皂剧，沙发上鲨鱼玩偶瘫在枕头边，随处可见的有人呆过的气息。
可是现在却不见人影。
我见状，拿起遥控器，默默关掉电视。
肥皂剧消失，黑屏的荧幕倒映出我平静的面容…又是这幅像镜子的表情。
嘴角微微抽动，叹了口气，黑下的荧幕里的人影有了些许表情。
这幅杂乱的场面让我有点心烦，老妈回来也会叨叨，所以我略微卷起袖子，进行清洁——茶几上的薯片包装袋被我收拾干净，又抽出纸巾擦去地上的残渣…妈耶，居然还有牛奶。
目前看来，继布丁掉在地上后，小澪已经进化到喝牛奶都可以洒到地上的超级废人。
希望能找到一个妹夫能让小澪吃软饭。
我边想边做，做完这些事并没有花多久。
但花费的时间足够有人发现我回来。
可惜仍然没有。
小澪并没有来找我。
纸巾揉成一团丢到垃圾篓里，我起身有点奇怪。
“小澪。”我喊道。
“……”
疑迟了几秒，浴室里传来声音：
“…老哥！”
“……”
我愣了愣神，寻着声音走到浴室的门口。
浴室门正锁着，里面冒出热雾，洁白的瓷板砖上留着水渍。
“你在里面洗澡吗？”
“对的…但是小澪现在遇到了大麻烦！…”
她的声音咬字有点艰难，像是忍痛在说话。
“怎么了？”
“脚崴到了……这个地板太滑了，这绝不是小澪太笨的问题…哎呦老疼了疼疼……”
“……”
“能自己起来吗？”
我顿时后退几步，看着浴室门，有点忧愁，感觉到了阴谋。
“不行，很痛的……”
小澪的声音因为隔着浴室门，那自带混响而又微弱的声音让我不好判断，是否真的有伤。
“……”
“所以那个，老哥你可以进来扶一下小澪吗？”
“……”
让我回想一下上一次和小澪一起在浴室里是什么时候……大概是老妈嫌弃帮她洗澡太闹腾，所以麻烦我帮她搓，但那最近的一次都是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的事。
“衣服穿好了吗？”
我沉默半响后问道。
“有浴巾的。”小澪说，“而且老哥的话没有关系…”
“在开玩笑我就走了。”
“啊别别别……小澪真的崴到脚了！……衣服的话在洗衣机上面！”
听完，我撇眼看向洗衣机的上面，那里的确堆着衣服，我一件一件拿起然后递进去——蜡笔小新的睡衣，白色的宽松短裤。
没了。
我一时间欲言又止，最后敲敲浴室的门：
“衣服就这些吗？”
“对的！……马上就穿好！”
“……”
我听见浴室里有轻微的响动，然后是浴室门的晃动，小澪正扶着浴室门在换衣服，我能看见她的手印和些许朦胧的身影。
没过多久，浴室里再次响起声音。
“好了……老哥快来救小澪哇！”
“来了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慢慢推开门。
等了几秒过后，小澪并没有发出恶作剧的笑声或者突然拍肩，于是我睁开眼睛看清面前。
她单脚撑地扶着墙，另一只脚不自然的下垂，正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看来是真的。
“老哥，好痛哦……”
“……”
对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我从小时候就已经习惯，所以现在也只是习惯性的伸出手，接住她然后撑起胳膊。
“下次洗澡的时候注意下地板……还有你怎么没穿拖鞋？光脚不摔才是奇怪的事情。”
“呀……拖鞋失踪了啦。”她苦笑地说。
我扶着一瘸一拐的她坐到沙发上，小澪的身上还带着水，她并没有把自己擦干净，想来行动不便，只是简单的穿上衣服便求救了。
我只好去浴室拿来干毛巾，搭在她的头上，然后帮她慢慢揉。
“老妈呢？她怎么没发现你？”我用毛巾擦拭她的脸颊，“坐在地上很久了吗？”
小澪闭上眼睛任由被揉搓，微妙地说：
“老妈出去买菜了，和隔壁的大婶一起……她走之后我就跑去洗澡了，嘛…也就在地上坐了几分钟。”
“是因为牛奶撒到身上了？”我回忆起地板上那摊液体，无奈说，“所以老妈走之后就跑去洗澡？”
“哦哦，老哥你有当福尔摩斯的潜质！”小澪认真地夸奖。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可以猜到。”
我把毛巾松下，放在她的肩膀上，这个结果不是福尔摩斯附身，而是正常人的思考。
“老哥不擦了吗？小澪的头发还没干哎。”小澪没有抓住毛巾，依旧闭上眼晃头。
“吹风机会比老哥更厉害。”
我低下身子不在意地说，然后伸手抓住小澪的脚抬起来，她的脚踝那里红红的。
我正在查看伤势如何。
“可是我还是更喜欢老哥的——嗷嗷嗷！”
小澪正闭着眼睛念叨，然后在我的手指触碰到她红红的脚踝时，她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老哥！！！”被我抓住的纤细的小腿在颤抖。
“……”
“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嘴角抽动。
我没有笑。
嗯，应该没有。
“老哥，你现在很像坏人。”小澪的嘴巴嘟起来哼哼，“已经决定要对小澪负责了吗？”
我：“……”
看来给了一点阳光就会灿烂，我应该一直板着脸才行…伸出的手敲向额头，那是兄长的威严。
“嗷……”
“等我一下，我去拿点红花油，擦一擦就消肿了，没有多严重的。”
我说，转身去电视机下的抽屉里翻出那瓶岁月悠久的外敷药，小到蚊虫叮咬大到腰酸背痛，都可以擦拭它。
我走回到小澪的面前，蹲下身体。
“碰到的时候很痛的话就喊出来。”我把刺鼻的药液倒在自己的手上，“不过不要太大声，会被投诉扰民的。”
小澪想了想点头说：
“那小澪会努力忍住…会叫的很小声的。”
“嗯。”
我伸手触碰那红红的肌肤，小澪顿时脸色一变，随着我的揉捏在慢慢改变神情。
“唔……轻点轻点……老哥……”
“不要……”
“啊……哈……”
“不行了……”
小澪捂住嘴巴，娇红的脸在微微喘气，神色恍惚。
我：……
“有那么痛吗？”我重新看下她的伤口。
“对的，很痛……”小澪低头看着我，“老哥可以说一下小时候的魔法吗？”
“都几岁的人了。”我慢慢松开手，“还要再涂一点吗？”
“那再帮小澪揉一揉吧。”小澪轻声，自己嘀咕，“痛痛消失不痛不痛。”
“……”
我无声的笑了笑，重新抹上药液，继续慢慢捏揉，崴脚的疼我是体会过的，所以我现在力气很轻。
但红花油要渗入皮肤里才行，动作轻那么揉捏的时间就需要加长。
大概持续几分钟后，我才起身，松了口气。
“老哥你好棒。”小澪对我笑笑，“小澪现在对你的评价很高，满分十分可以给你十一分！”
“那还真是谢谢。”我默默地揉了揉她的头，语重心长，“要知道你明年就是高一了，我朋友的妹妹在这时候都是不会搭理哥哥，独来独往的年纪，你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叛逆点也算是小小的独立了……唉。”
“小澪一辈子都不会和老哥吵架的！”
“……”我纠正她说道，“重点应该是成熟一点。”
“那小澪的胸部已经很成熟了！”
她挺起胸脯说道。
我下意识的低眼，嗯，比夏天的要厉害了。
不对，我也被带偏了……
“作业写完了吗？”我走开，拿起书包眼神平静。
“……”
“老哥拜拜。”小澪立马移开眼神，有点慌张。
我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拿起书包踱步走上楼梯…今天就放她一马，看在她受伤的份上。
而且，我的作业也还没做。
“嗯，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