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诗人爱奥尼亚曾经说过:夜间因罪孽而惊醒,是一件相当难受的事情。
楚煜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在不断塌陷的大地上奔跑,身后就是不断逼近的深渊。
她在奔跑,在逃窜,然后最终也没有跑过那步步紧逼的深渊。
她掉了下去。
坠落,坠落,没有一点光亮的坠落,只剩下黑暗和强烈的失重感。
空虚,如同心脏被挖出一般的空虚。
楚煜猛然惊醒。
只是凌晨,雨还没停。
“这就醒了吗?”昨天的少女坐在椅子上,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诶,按道理来讲像你这种情况应该是要睡到中午的吧。”少女投来关怀的目光。
这目光莫名其妙的有些刺眼。
曾经亲手将她杀害的自己绝对没有承受这种目光的资格。
楚煜挣扎的坐起身,温热的毛巾掉了下来。楚煜捡起毛巾,呆愣愣的看着它。身上的被子好好的盖在身上,湿透的衣服已经换下来了。
楚煜环顾四周,发现正处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房子的?”呆呆愣愣的楚煜发出了呆呆愣愣的疑问。
“凭借类似于气味的东西吧。”少女想了想,这么回答道。“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魔术气息,特别是像你这种刚刚觉醒权能的,更是会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气息的。”少女摆摆手,似乎在表示这并非值得吹嘘之事。“还有还有,把钥匙藏在门前,你心真大啊。”少女似乎看起来又有些生气。
“反正也没什么好偷的。”楚煜低声咕哝。
“这倒也是。”少女环顾四周,点头表示认同。
“是你在照顾我吗?”楚煜问。
“当然,哼哼╯^╰,别看我这样,我在被你们人类称之为二战的那次战争中当过护士的,没准你能从某个烈士名单里看见我。”她看上去很得意。
“为什么…”楚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鼻子莫名有点酸 声音停在了半截。
“唔?”少女歪头看她。
“为什么要救我?”楚煜咬了咬嘴唇。“明明我那样残忍的杀了你…”
“?”少女歪头看她,似乎很不解。
“如果你死了,我就死不了了呀。”她笑了。
干净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
这样简单的理由,这样无厘头的理由…却伴着这样真挚的笑容。
并非玩笑,这是她寄予楚煜的期待。
不得不回应的期待,无法回应的期待。
已然犯下的罪孽,无法逃脱的罪孽。
沉重无比,却又真实无比。这种罪恶感如同山一般压在楚煜心上,却让她在莫名中感到了一阵心安。
这一年中楚煜从来没有真实的感受过“自己”的存在,她就像是浮萍,漂浮在天地间。无所凭依,没有任何“活着”的实感。
她是漂浮着的。无目的的,无意义的漂浮。
现在她触碰到了地面,触碰到了名为意义的东西。
眼前的少女如同救命的稻草,清晰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想哭。
并不欣喜,并不悲伤,但眼泪却止不住的留下来。
罪恶感再次如同海洋一般淹没下来,但是她却在少女身上看到了名为救赎的东西。
想哭。
过去与现在的巨大裂痕,自身与外界的巨大隔膜。
孤独的自己,怪物一样的自己,连自己都无法认可的自己。
找到了同为怪物的少女。
想抱住她。
抱住…抱住…就这样抱住。
从未有过的温暖。
少女看着扑在自己怀里泣不成声的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在数千年的游荡里,她收集了无数的情感来填补自己的空白,但这一次,她在楚煜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情感。未曾见过的,介于悲伤、欣喜、如释重负这些感情之间的复杂情感。
她并不讨厌。
她并不理解这样的感情如何产生的,但她本能的想去呵护,想去保护这样的情感。
她轻轻的拍着楚煜的背。
直到楚煜在她的怀里再次睡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不是跟小孩子一样了吗。
她这样想道。
时间像往常一样缓缓流淌,清晨的阳光伴着微风闯进纱窗。
她也
从来未曾如此清晰的感受到
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