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啦!再不快点太阳就要下山了!”
“诶……可是……别拉我啦,姐姐。”
我看着慢悠悠穿着鞋带的克洛希,急得气不打一出来。这种时候就很不方便,无论去哪里都必须带上克洛希。更糟糕的是没办法告诉她要这样做的理由。
“说起来,为什么突然想要看落日呢?太阳不是每天都会落下去嘛?”
“你别管啦。就是突然想看嘛。”
“呜。姐姐小气鬼,藏藏掖掖的。肯定有什么理由吧。”
我砸了砸嘴。在一起久了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没办法瞒过她。但是又不能直说,该怎么办呢?
“其实我昨天做了个梦,和小克一起看落日。之后就会发生了好事,所以想试试看。要是真的有好事发生就好了。”
“嗯……真的会有好事发生吗?只是做梦而已诶。”
“是啦,但是万一发生了不是很好吗?而且我也想和小克一起看夕阳,在故事书里看过还挺浪漫的。”
“嗯……好吧。想和我一起看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克洛希的动作变得麻利起来了。难不成刚才是故意划水?如果是真的可饶不了她。
但追究下去就没完了,所以我什么也没说,拉着克洛希急匆匆准备出门。
“小安!小克!你们急匆匆地要上哪里去呀?”
我回过头,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妈妈。戴安娜•芬里尔作为现任的族长夫人,穿着符合身份的长袍,似乎是刚从议会回家的样子。
既然妈妈在这里,也就是说……
“朱伊安,克洛希,你们想去哪?”
充满魄力的沉重声音响起,我和克洛希忍不住退了一步。眼前是魔狼族的现任族长,格鲁姆•芬里尔,魔狼族中的最强者。他高大弟弟身躯几乎挡住了整个门,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我们面前。
我咽了口口水,泰然自如地开口道:
“我我我我我我只是……”
“怎么了?我没教过你说话吗?”
格鲁姆盘起手,毫不留情地投来压迫力十足的俯视眼神。我捂住嘴巴,怎么到这时候就开始掉链子了呢。
“父亲,我们只是想去看夕阳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
克洛希及时帮腔道。干得漂亮。我在心里给她暗暗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妹妹。
“看夕阳?看那种东西做什么?”
“是我说无论如何都想看看,姐姐才说要陪我去的。”
老爹严苛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就像想从我脸上看出我们有什么鬼主意一样。就说干嘛只盯着我看啦,臭老爹。
“有什么关系嘛,孩子们想看就让她们去看呗,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可不能做小气的男人哦?”
“……戴安娜,你这样——”
“啊啊,真好啊,我也想去看夕阳,多浪漫呀。谁让格鲁姆你根本就不会陪我去呢?”
“……就随你们便吧。”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帮助,我感动地眼睛发亮,朝妈妈投去崇拜的目光。妈妈给我回了个调皮的wink,得意地比了个耶。
“不过你们要去哪里看呢?太远的地方可不行哦。”
“就在后面的小山坡啦。很快就会回来的。”
根据我的记忆,那里应该能够看到地平线,而且也不算太高。往大平原方向看的话应该可以吧。
“老实点,别瞎窜,太阳落山前要回来吃晚饭。”
“知道啦……”
我没什么好气地回复臭老爹。真是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是要讨厌我们还是要关心我们,干脆选一样吧。
我牵着克洛希的手,开始慢慢往山上走。其实按照我的心情的话很想一路冲上去,但是必须要维持我和妹妹之间的魔力同步,所以不能太随意地冲起来,否则会给克洛希带来负担。
但其实,要特意控制魔力的流量,对我来说也算是负担就是了……
“哈……哈……哈……姐姐……慢一点……”
不知不觉已经爬到半山腰了,克洛希明显的喘起气来,额头上开始泌出细密的汗珠,墨玉般的眼瞳都开始有些放空了。
对她来说爬山还是有些费力吗?不对,应该是我在下意识地走太快了。
我停下脚步,让克洛希靠在我胸前休息。轻轻抚摸妹妹的黑发,忽然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我的话,克洛希要是可以正常出生的话,这点小山随便就能爬上去了。毕竟是那两人的孩子,资质肯定不会差。但现在却这样弱不禁风……
“小克,我来背你吧?”
“诶?可是……不用吧?”
克洛希稍微喘过气来了,有些迟疑地看着我。
“没关系,而且这样身体贴的比较近,也方便魔力同调吧。”
克洛希低下头,没说什么,乖乖地爬上我的背后。我没怎么费力就将她背起来了,就算对我来说也不算重。
“我会专心同调魔力,所以姐姐稍微多用点魔力也没关系。”
“嗯。那我们走吧。”
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和柔软,我背着妹妹一路往小山坡的顶上爬。已经快到黄昏了,周围的景色浸润到橙黄色的氛围里,林子里的鸟正叫着归巢。
我们到山顶的时候,太阳正落入地平线。山上看的话日落会晚一些,或许山下已经落日了。
“赶上了呢……”
“太好了呢,姐姐。”
爬到山顶,我和克洛希都有些气喘吁吁的。尽管只是个小山坡,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次小小的冒险了。
我小心地把克洛希放下来,两个人并排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金红色的太阳缓慢地下沉。
“好漂亮哦。姐姐你想看的就是这个嘛?”
“嗯,很漂亮。但我还是不太明白……”
尽管落日很美,但我却没有安心欣赏的心情。我想我还是不明白那个神秘龙族说的话,现在看了落日也什么没有发生呀。或许是哪里搞错了。
或许,整件事都是我在做梦也说不定。本来在半梦半醒之际出现的东西就不可信,或许是我太想要有一个办法脱离现在的困境了吧。
算了。本来也只是觉得尝试一下也没什么损失。至少算是开了个头吧,之后得好好寻找像样的办法。
“小克,我们回去吧。”我拉起克洛希的手,准备离开了。
“诶?可是太阳还没落下去哦?”
我抬起头。远处的地平线一望无际,笼罩在透射着金红色霞光的暮空下,明亮得成了一条线。
我忽然想起,象征边界、分界之类的东西拥有魔力。那地平线分割了深色的大地和灿烂的天空,我竟然看出了锐利的锋芒。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就在这时,赤红的太阳缓慢地沉没下去,暗紫的暮色接管了天空。我朝最后亮起的那一线光芒握紧拳头。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我慢慢摊开手掌,手心中躺着一道凝结的光,鲜活温热,就像是将那道地平线直接摘了下来固化的结晶。半是金红半是深紫,它仍然存在于日夜分割时矛盾的混合。
我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火烧味。那个神秘人正存在于某处,用某种方式干涉着这里。
我感觉自己冒出了一身冷汗,却也抑制不住胸口的悸动。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帮助我们解除诅咒。
“完全落下去了呢……姐姐?你盯着手上看什么呀?”
克洛希不解地歪了歪头。我眨眨眼,意识到她看不到我手掌心小小的奇迹。明明它还是温热的,锐利如刀,发出柔和的光,但克洛希却看不到。
“小克你看不到吗?我抓住了黄昏时的霞光呀。”
“哈哈哈,少骗我啦。这怎么可能。”
我笑了笑,原本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将抽象的概念实体化,并且以某种方式固化它的力量,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通过护符之类的道具来存储某些力量还多少有些可信性,凭空固化完全是痴人说梦。
可那个神秘人就是做到了。
“走吧,我们还得赶紧下山呢,再晚点说不定就要挨骂了。”
“嗯嗯。”
结果我捏着日落时分凝结的霞光,就这样牵着克洛希回了家。果不其然除了我,谁也无法看见这东西,就连老爹也没看出来异样。看来这东西只有我能看见呢。
半夜我忽然醒来。本来已经熄灭的蜡烛忽得亮起,燃起球形的淡蓝色火苗,在墙上投下一个模糊的人形。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