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所罗门的意思好像是无所谓身份暴露与否,但是夜芸觉得还是得谨慎为妙,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这几天都过来了,也不外乎多那么几天。
至于哈奇,夜芸觉得这只大鸟还是有些惹眼,留肯定是留不得的,但如果散养出去多半会被人打下来吃肉。
“吾觉得在镇上很安全啊!吾是很常见的信使,不会有问题的。”
哈奇不太理解,也正如它所说的那样,哈奇属于常见的信使,但在诸多信使鸟中却是属于上佳品质的信使,一般多服务于大家族相互之间的信件来往,
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可不见得,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在想厨房的锅炖不炖的下!”
“……”
这个没见识的家伙真可怕!
正如夜芸猜想的那样,哈奇尝不出那道料理的怪异之处,想来和人类的味觉是存在差距的。
最后经过商议决定,哈奇白天会躲在夜芸房间里休息,夜里可以出去游荡,然后两人静待所罗门前来汇合。
而夜芸已经彻底掌握了一些基本的料理知识,第二天开始负责和蕾娜一起准备三餐,只要不是脑子一抽要搞什么花样的话,夜芸的料理也不是不能吃。
但绝对称不上美味。
克赛特的嘴比较刁钻,每次吃完都要装出美食家的模样评价一番,好在没有说的像先前那么过分,不然夜芸真的会忍不住把他胖揍一顿。
这天傍晚,用过晚餐的塞格拉从房间取出了斗篷,和正在收拾碗筷的蕾娜招呼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夜芸见状,一时间有些慌了,难不成塞格拉要跑路?
整个起义军唯一说得上话的男人可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就跑掉,到时候所罗门来了她该怎么交代?
这苦日子马上就可以结束了,她很快就可以不用拘束放飞自我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就在夜芸不知所措之际,刚走了没两步的塞格拉忽然顿了顿,侧身看向了本该帮着蕾娜收拾碗筷却楞在原地夜芸,无奈地问道,
“要不要一起?”
夜芸连连点头。
“没关系吗?”
蕾娜见状似乎有些疑虑,
“没事,这次去的地方人比较少,而且不会呆很久,马上就回来。”
塞格拉宽慰着,看着手忙脚乱地围头巾的夜芸,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动手帮她把头巾整理好。
为了能方便行动,夜芸现在都是穿的男装,只是偶尔觉得闷热的时候会将头发散开。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动身离开了住所。
塞格拉此行是要与麦克碰头,搞清楚洛圣帝国使者造访玛雅皇室的目的,由于此行单纯的是为了情报,所以需要更谨慎些,自然也不会再去上次那家酒馆。
带着夜芸七拐八拐的在小镇的巷子里晃荡,这期间塞格拉脑子也没有闲着,预估着最坏的打算。
如果洛圣帝国真的要和玛雅皇室联手,起义军还能有胜算吗?
是该放弃矿脉保存实力还是该殊死一搏?
如果单单只是对付玛雅皇室,起义军或许还能有些胜算,但一旦有第三方组织的插手就很麻烦了。
在这一点上,塞格拉认为皇室也应该明白才对。
毕竟,起义军与玛雅皇室之间的斗争说到底还是玛雅帝国的事情,要是有他国的人插手,那事情的发展很有可能不可控制,搞不好玛雅帝国会因此走向衰败也说不定。
起义军与玛雅皇室斗争了这么些年,彼此都很清楚这一点,这期间不乏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想要在二者之间横插一脚,但最后都没能如他们所愿。
用玩笑一点的说法,玛雅皇室和起义军之间就像是两口子打架,床头打到床尾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插手。
正经一点来讲,无论是在贵族继续统治下的玛雅帝国还是倡导新的理念新的思想推翻贵族统治的起义军,任何一方的胜利都能保证玛雅帝国走在未来发展道路上,只是发展方向不同罢了。
起义军被平叛,玛雅帝国还是玛雅帝国。
起义军胜利,玛雅帝国不一定是帝国,但依旧是玛雅国,这片土地依旧是玛雅人民的初生之土。
思绪万千之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地方,下意识地向身后看了看,见夜芸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顿时稍稍松了口气。
之前思绪飘远,走的也比较急促,塞格拉一时间都忘记了身后还有个夜芸。
目前塞格拉身处的巷弄位于乐提亚镇的最外围,无论是在哪个城镇,都是越往中心区域便越繁荣,这是众所周知的。
哪怕在这座并不算大的小镇上,也是如此。
这是一所开在小镇外围的小酒馆,酒的种类少之又少甚至大部分都是低廉的劣质酒,但胜在畅销,基本的受众人群是干着最脏最累低收入的人群。
一天结束之后在这里小酌一杯是他们宣泄生活压力的唯一途径。
由于时间关系,塞格拉赶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这所本就不大的巷弄酒馆就显得空旷起来。
因此,坐在酒馆内默不作声地喝着酒的麦克也就显得惹眼。
等到塞格拉带着夜芸走到麦克所在的酒桌前,后者才抬起了头,看了看塞格拉后,又将目光放到夜芸身上打量了一番,
“来了?坐吧。”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麦克不作回答,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麦泡酒,任由这低劣地酒水夹杂着浓烈的苦涩在口中回荡。
“莱特……兄长死了。”
“嗯?”
赛格拉刚坐下,便听麦克低沉着声音说道,一时间有些意外,意外麦克第一时间说起的居然是自己兄长的死讯,
赛格拉不清楚莱特是谁,因为他并没有接触过麦克的兄长,也不清楚麦克为何此时会平白无故地说起自己兄长的死讯。
赛格拉和麦克相识并不算久,但是后者站在起义军的立场无比坚定,再加上在乐提亚的这段时间也受到了麦克各方面的照顾,便出言安慰道,
“节哀。”
“赛格拉先生,我并没有怎么和你说起过自家兄长的事吧?”
“嗯,”
赛格拉隐约间觉得麦克有些不对劲,初了刚见面的那会儿,麦克都是很随意的对他直呼其名,
眼下似乎是有些反常了?
麦克给赛格拉倒上一杯,又给自己满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说道。
“我和兄长分别隶属于不同的骑士团,就连执勤的地点都不在一个地方,我在乐提亚,他在特尔城。”
闻言,赛格拉微微皱眉,见麦克给自己倒了酒,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忽然侧目看到了身边目光灼灼地夜芸,端起的酒杯下意识地放到远一点的地方。
后者欣欣然地收回目光。
“兄长的立场与我不同,曾经,在我看来他是个愚忠之人。”
赛格拉默默地听着,这句话中的“曾经”二字,令赛格拉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和兄长一腔热血心怀理想的参加了骑士团选拔,虽然过程很艰辛,但都顺利的进入了骑士团,不过我很快发现,骑士团其实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恪守着骑士八大准则,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
“外表的光鲜和内在的腐败让我一时间难以接受,我们奉命抓捕,处刑的盗贼、杀手……居然都是套着罪恶的名义满足着贵族老爷们的一己私利。”
“信仰的坍塌让我自甘堕落,大多数时间都在酒馆里买醉,麻痹着自己,忽然有一天,酒馆里一位喝醉的酒鬼借着酒劲宣传着起义军的理念,当时我就觉得……推翻王公贵族的统治,为奴隶争取人权,让每一位帝国的子民都能公平公正的生活什么的简直闻所未闻!”
已经有些微醺的麦克言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语调也大了些。
好在这个时间点除了几个已经醉倒在酒桌上酣睡的醉鬼再没有其他客人。
“我开始私底下接触起义军的人,打听起义军的事,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确实如传闻中的那样,被商人们当做商品的奴隶被他们解放,起义军给予他们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为他们改头换面让他们拥有安稳的生活。”
“你知道最初在酒馆里的那个酒鬼说的什么话最让我心潮澎湃吗?”
“我们都是人!凭什么我们生下来就要低人一等?!凭什么有人生下来就能随意决定他人的未来?!凭什么我们生下来就要对他们俯首称臣?!还有那些所谓的奴隶,被剥夺人权的他们,生下来就像是家畜一样被宰杀,被当成物品售卖!凭什么?”
麦克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
“我找到莱特,我告诉他,骑士团不是我们该呆的地方!起义军才是!我希望他能和我一起加入起义军,那里可以让我们……活的更像一个人!而不是……披着羊皮的狼!”
语罢,麦克忽然轻笑了一声,瞬间又像泄了气的气球般,他将杯中余下的酒一口喝完,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可是他拒绝了……他宁愿在帝国的骑士团里当一个行尸走肉,但是对于我加入起义军这件事,他却并不反对。”
“赛格拉先生!我想知道,起义军救了一个奴隶,救了一百个奴隶,还有千千万万个奴隶,帮助了一个平民,帮助了一百个平民,整个帝国多少平民你都要帮吗?整个帝国的奴隶你们都要救吗?”
“在金钱权利和地位面前,奴隶只会越来越多,真诚会越来越少,他们会抛弃人性真善美的一面,到最后,彻底丧失人性。”
“起义军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发展至今……多少年了?为什么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胜利过呢?”
“莱特死了,我却忽然明白为什么他宁愿待在帝国骑士团当一个行尸走肉了,你们的确不是叛军,你们只是披着理想的外衣冻死在寒冬里的乞丐,让无数人活在你们的理想中却又无法摆脱现实的折磨!”
麦克越来越急促的语调中夹杂着怒火,最后狠狠地将酒桌掀翻了过去!
与此同时,酒馆外传来了金属盔甲的碰撞声。
一旁地夜芸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