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作战计划
嘉元405年7月24日下午
纳川阁一层
纳川阁是卫东城规格最高的饭庄，掌柜佘三很有远见，一层是横纵九丈的大厅散席，是平常食客光顾的地方，用来招待平民百姓。
倘若有达官显贵光顾，便会有专门的伙计纳川阁三面的阁楼，顺着香檀木梯上行，走过露天回廊，便能到二层，七七四十九间厢房鳞次环绕，因为纳川阁四周地界也在佘三名下，附近的地方也是装修了几番，种上各色花草，从二楼便能俯瞰赏心悦目的美景。上至山珍海味，下至家常炒菜，纳川阁涵盖了各阶层人群，也难怪生意经久不衰。
还未到饭点，食客寥寥，却有一桌格外热闹。
桌上摆着四碗清汤面和一碟花生米，两个少年和两个少女围坐一团，他们号称“螺蛳粉小队”，正兴高采烈地互相击掌。
“作战成功！”
“快把盔甲脱了吧，热不热...”一旁扎着双马尾的姑娘泡椒为他们的“功臣”摘下兜帽。
“没有被认出来吧，腐竹。”丸子头的花生怯怯地问。
“被认出来？你跟本大爷开玩笑呢？哈哈哈~”被称作腐竹的少年得意洋洋地，一口气吃了半碗请汤面。
腐竹：“你们看没看见他们那手足无措的狼狈样子？那沁魂香一碰土就变得臭气熏天，堂堂城主吓得跪地求饶，哈哈哈哈~”
“行了腐竹，别太招摇。”相较于腐竹，他们的领袖米粉要沉着得多。
“小心隔墙有耳。”
腐竹：“你干嘛那么神经质，这个点纳川阁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来？”
“你们的水...在聊什么呢？”
米粉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得不轻，大脑空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言罪，原本这个时间她是不上工的。
“吓我一跳...”
言罪笑着给他们倒水，轻撩鬓发。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嘛，一觉醒来又没了人影。”
“又在讨论作战计划嘛~”
如果说卫东城有谁是他们唯一相信的，螺蛳粉小队会异口同声地回答言罪，他们并非卫东城的“原住民”。是的的确确接受任务被委派至此，虽然表面上有说有笑，可没少吃露宿街头的苦。是好心的言罪收留了他们，给他们安排了住所，还总是趁着掌柜不在，悄悄带他们进纳川阁吃“霸王餐”。当然对于善良的孩子们来讲，几碗清汤面加一碟花生米已经是暴殄天物了。
言罪对待他们亲如再生父母。
在此之前，他们被一个叫程羽的男人收养，不过私下里他们经常称他为“酸笋”——因为他经常给螺蛳粉小队分配各种任务，用花生的话说，酸笋是螺蛳粉的灵魂。
在“程羽”手上，他们如同工具，虽然能勉强维持温饱，但“程羽”只关心任务是否完成。所以在遇见言罪后，在她的照料下，感受到如同家的温暖。除了花生有些怕言罪，据说她总是做噩梦，梦见言罪对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人影对话。
总之，螺蛳粉小队无条件信任言罪，他们的作战计划也全部和她分享，只是言罪似乎把这群十一二岁孩童的话当作玩笑，经常一笑了之。
“这次是认真的！”腐竹举起手中的信，几乎要贴到言罪脸上。
“这会是今晚食客们最感兴趣的谈资！姐姐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言罪似乎是被他认真的样子震惊了，她顿了顿，轻声道。
“你们...惹了东方家的大人物？胆子蛮大的嘛。不怕他们报复？”
“报复？偌大的卫东城，他们还能找到我不成？”腐竹一得意，又犯了吹牛的毛病。
“悄悄告诉你姐姐，今晚我们筹备了一个惊天计划，不出意外的话——能将那些不可一世的家伙一网打尽。”
“今晚？不是有宵禁吗？还有四大恐怖传说，可别吓得尿裤子了~”言罪调侃。
“那些都是官府唬人的把戏。”泡椒接过话茬。
“所谓附身的诅咒和无魂僵尸不过是吸食沁魂香留下的后遗症，血姬虽然没见过，但黑猫倒见得不少，我们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况且官府那群人虽然每天尸位素餐，但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腐竹说得头头是道。
米粉轻瞥了腐竹一眼，微微叹气。
“别太自满了少年们。”言罪语重心长地说。
“花生还小，万一哪天出个三长两短，你们几个年龄大的能负起责任嘛~”
“又没让她去过‘前线’。”腐竹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也胆小...”
“说什么话呢！”言罪敲了敲他的头。
“我倒觉得，花生长大了一定是最有出息的那个，对吧~”她笑看着花生，花生怯怯地点了点头。
腐竹说的没错，她花生从小到大没有安全感，包括对言罪，她也时常感到不安。
言罪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这种事事警觉的坏毛病真不招人待见。
不知为何，佘三来的比往日早了很多，他一眼就看见了“螺蛳粉小队”，愤怒地让伙计将他们赶走。
“都给我滚出去，小杂种们！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回家好好照照镜子瞅瞅你们的德行！”佘三不顾身份，朝着街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们才不是杂种...”花生低下头小声啜泣。
佘三：“我管你杂种孤儿，在我这里交不起饭钱的人没差别！”
言罪连连劝佘三不必发火，没想到一顿劝阻如同火上浇油。
“你？你以为你是凭本事来的？还不是老子当年看你可怜...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说罢，佘三揪住言罪的袖子将她拖了回去。
“今天他们的饭钱双倍扣到你下个月的工资里。”
“啊？不是这个月吗？”泡椒问。
言罪抿嘴苦笑：“这个月的已经扣完了。”
临别前，言罪补充道。“下次来给你们做螺蛳粉！”
望着言罪被拖进去的身影，四个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泡椒：“看来我们不能再这么花姐姐的钱了...”
四个人从翻遍了兜，只找出了十几枚铜钱。
“但现在就剩这么多了，难不成我们又要去讨饭吗？”腐竹无可奈何地摊手。
“况且言罪说的没错，我们这次可能惹上大人物了，还是尽量减少抛头露面为好。”米粉说着，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戴好兜帽。
“那...要不下个月再自力更生？”泡椒尴尬地提议。
终于，螺蛳粉小队在没有灵魂“酸笋”的指挥下，独自讨论了一项重大决议，等下个月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挣钱，那剩下的十几枚铜板当然要及时行乐了。
小队决定拨五枚重资，听街边说书先生讲一段，以便陶冶情操，重振士气。
“...才是入夜时分，那商人听见客栈围墙外有声音，便吩咐保镖下去查看，又寻思自己一人待在屋里也不安全，便也跟了上去。
两个保镖一前一后夹着胡子商人，打前阵的彪形大汉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握着刀，小心翼翼地向围墙旁寻着...
可忽然灯灭了，商人连唤了几声都没人应答，却依稀听见哼歌声。
难不成血姬传说是真的...在卫东城每至傍晚，便有黑影掠杀富商大贾、贪官污吏。
自己经商时确实做过些亏心事，但都过去多年了，不曾想传说的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若不是为了赶路，怎会在这鬼地方落脚...
商人慌了，连忙拽身后保镖的衣袖，却触到了冰冷的剑刃...
商人猛然回头，传说中的黑影就立于身后，血红的瞳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保镖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唰！”地一声，他未来得及呼救，咽喉就被锋利的剑刃贯穿...伴随着血液滴答，那诡异的哼唱如同宣告死亡的吟咏，愈发清晰。
说罢，说书人一拍醒木，螺蛳粉小队才意犹未尽地从传说故事中走出，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待人群散去后，米粉拉着花生走上前。
米粉：“先生，您所讲的事是道听途说，还是确有其事？”
花生跟着附和：“还有神明，真的存在吗？”
说书先生不语，伸出食指。米粉心领神会，咬咬牙将一枚铜板递给了他。
“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说书先生缓缓笑着。
“世上本无神明，亦或者，你我皆是神明。”
“不用再拖着我了，孩子们看不见。”颜如歌停下脚步，语气冷漠，绯红的瞳令人不寒而栗。
“孩子们应该想不到他们的姐姐收入吧。”佘三笑着说。
“钱财只是名义罢了，我要让那些有罪之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一开始还好奇你为什么养一群孩子，现在越来越明白了。”佘三翻阅着卷宗。
“沁魂香的销售渠道，长期服用的后遗症，甚至连这次东方姝的行踪都被他们发现了，叫什么...螺蛳粉小队来着，对吧。这群孩抚剑纹，半透明的剑刃映着她瞳中的血色。
“他们的幕后主使才是关键，对于他子果然不可小觑，比我养的那群饭桶有用多了。”
颜如歌没有回应，她取出魄璃，指尖轻而言，孩子们只是渠道。”
颜如歌冷笑着收起魄璃：“不过，我已经按捺不住了。”
佘三：“那年刺杀林颛时就差点露出马脚，这次最好不要再有差错了。”
外面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颜如歌不得不去忙了。
“杀伐由我决断，何况是当年的买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