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405年7月25日凌晨
言罪收了油纸伞,推开房门,没有点灯,螺蛳粉小队的其他人坐在各自床铺,低头不语。雨幕的淅沥声中,她隐约听见低声抽噎。
“孩子们...”她发现少了米粉的身影。
“他去哪里了?”
无言,她望见墙角胡乱堆放的背包。
“出什么事了?”
片刻沉默,泡椒站起身,背对着言罪。
“我的责任,如果我能早些发现埋伏的人,米粉就不会被...”
腐竹忽然插嘴:“前门盯梢的任务...应该由花生负责。为什么没有及时反馈?”
花生:“忽然来那么多人...我害怕...”
“难道只有你一个人害怕!”
言罪隐约理清了来龙去脉,她想安抚腐竹的愠气。
“花生还小。”
“小?年纪小就是借口吗?什么都不敢,还净瞎掺和...”
泡椒正欲为花生辩护,言罪已经闪到腐竹面前,将他带到内院,手搭在他的肩上,血色双瞳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带上花生是我的主意,知道米粉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吗?无论如何,也会确保你们的生命安全万万无一失,尤其是你们最小的妹妹。”
腐竹:“可她就是个拖油瓶...我们带着她只会受累...螺蛳粉小队没有她我们能做的更好...也许米粉就不会发生意外!”
“谁能保证?”言罪的质问令腐竹哑口无言。
“况且,即使你觉得小队可以没有她,但她不能没有你们,懂吗?”
她深望屋内,泡椒正在轻声安抚哽咽的花生。回过头,是血气方刚,愤懑不平却又不谙世事的少年。
她站在昏黄的灯影中,他立于纷乱的雨幕中。
“花生离不开你们,她过去的身世你们比我清楚,她在不安,在彷徨,她需要依靠,也需要在小队中尽绵薄之力,或许能帮到你们...她已经很努力了。”
少年最终垂下固执的头,腐竹回屋向花生道歉。
听罢泡椒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出乎意料的是,言罪只是简简单单地“哦”。
“姐姐...我们必须救回米粉,他一定还活着...一定在等着我们...”
言罪无奈地摇了摇头。
“难说——你们去的可是官仓,即使真的找到了米粉,说不定也会被顶罪,我也没亲眼见到泡椒所说的怪物...营救的事...恐怕凶多吉少。”
泡椒沉重地点头,即使是在陌生城市给予他们庇护的言罪,实际上也不过是小有名气的歌女,面对生死攸关的事,她和他们一样,一样无能为力。
言罪见气氛过于凝重,低声说。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既然是官仓被外人入侵,我们为何不直接告官,让官府的人去查,说不定还能帮咱们打探出米粉的下落,到那时只要说他是被迫的,官府肯定不会为难一个孩子。”
众人觉得言罪的建议很不错,得知有可能救出米粉,三个人心中的石头也稍稍落地,忙碌了半宿疲惫不堪,并没有注意到言罪今夜回来地格外晚。
伴着蒙蒙雨声,困意袭来。
“做个好梦,孩子们。”言罪凝视着,关上了房门。
也许好梦只属于那些乖孩子,花生梦见了在官仓门口发生的事,她躲在树丛中,听见身后传来的交谈声,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害怕极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发现,一动不动,放任他们离开...紧接着听见米粉的惨叫声。
花生被吓醒了,她经常做噩梦,因此也养成了起夜的习惯,刚走到门前,听见言罪在和谁交谈。
言罪:“孩子们迟早会知道,都是徒劳。放任他们去等于送死。”
【你的目光狭隘了,言罪,我当然知道他们会死,但这是他们唯一的价值。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达成那份使命做铺垫。小队、交易、传说、神明。不过是仍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言罪:“那样不等同于与官府同流合污么?”
【以退为进罢了,他们落幕是迟早的事,牺牲是必要的,我们要有耐心——别被世俗的尘埃遮蔽了双眼。】
如同梦魇般的纯熟女声,花生曾听到过那个声音,一扇木门的隔阂让她无法确认到底是谁...
“全部...死掉...我们么?”她害怕地缩回被窝,脚不经意间磕到门框,痛的流泪,也咬紧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是谁?】
对话声消失了。
“花生你怎么又...尿床了。”腐竹一边替她收拾被褥,一边抱怨。
“我...我...”目光扫见言罪,花生打了个寒战。说不出话来。
泡椒温柔地安慰:“她一定是担心米粉了。妹妹你放心,官府的人肯定会出手相助的。”
花生轻轻点头,此刻言罪也发觉了,她不再愿意牵起她的手。
天真的愿景很快吃了闭门羹,官府的人压根不愿意搭理他们,一口咬定官仓保管完好,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你们这些刁民再纠缠不放,本官将视作扰乱公堂,还不快滚!”
一行人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旭日蒸发雨水,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言罪:“米粉这孩子心思细腻...很早之前就和我谈过这些事...我却视而不见...官府和东方家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该怎么办?”
众人无言,沉默半晌泡椒缓缓开口。
“我们...先去吃饭吧,花生该饿了。”
“那米粉的事...”
“我们自己想办法吧,姐姐。”泡椒笑着回答。
“来到卫东城已经蒙受你太多照顾了...我们...虽然年龄小,但米粉也说过我们总是意外地可靠...无论如何,我想试一试,螺蛳粉没了粉也能当成一汤上桌。”
言罪迟疑片刻,短暂的对视后,浅浅地笑了、
“看来不能总把你们当作小孩子了呢,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