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漓莲感到视线模糊,随时都要晕倒,她内心痛楚得宛如刀割,想哭却又哭不出泪,摇晃着无力的身体下了楼,坐在饭桌前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空位,明明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不像是同个世界,就像自己误入了平行时空。
“小姐,请用餐吧!”
穿着整洁的管家从厨房端着托盘走来,将味增汤和荞麦面整齐地摆放在红漓莲面前,有礼貌地鞠了个躬后转身离开。
“……妹妹最喜欢荞麦面了吧。”
红漓莲盯着盘中乱作一团的面条,心里越来越烦闷,她刚夹起面靠近嘴唇却难以入口,于是放下筷把脸埋在桌上。
“怎么了?快吃吧!再不吃荞麦面就不新鲜了。”
父亲从厨房走出,他把报纸折叠好放入竹筐,坐到红漓莲对面的座位,向来看完的报纸都是直接丢掉的父亲会收藏旧报纸真是够反常的。
红漓莲侧眼看向庭院木墙后那座惹眼的山包半山腰上若隐若现的神社,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
“不想吃吗?不想吃的话就去晨练吧,今天的任务是……”
还未等父亲说完,红漓莲安耐不住了,激动地张嘴。
“爸爸,别装了,实话实说吧!妹妹去哪里了!”
“妹妹?”
父亲惊愣的表情中带有一丝不解。
“对,我的妹妹玲子去哪里了?该不会你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她送去东京了。”
“东京?玲子?你妹妹?你在说什么狂言乱语啊!”
父亲变得严肃起来,收住了他之前那副令人匪夷所思的温和态度。
“从一早你嘴里就没放下过那几句话,你哪有什么妹妹!你可是我们家的独生女!睡蒙了也不至于蒙到现在啊!”
“什么……”
红漓莲被父亲的指责狠狠戳了一刀,她瞪大双眼,汗珠滑落到下颚。
“爸爸,你再怎么装傻也不能这么糊弄人吧!妹妹昨天都还在道场和我对练呢,而且她被妖刀伤到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昨晚我还在地下室躺着早上却在房间醒来,绝对是你派了什么人把我送回家的。”
“妖刀?我们家哪有什么妖刀啊!你是不是累晕了,你昨晚有出过门吗?要不今天就休息一天好了。”
父亲说着说着掏出手机,正要拨通医院的电话,红漓莲奋力起身冲到他身旁,用劲把手拍在桌上,大喊起来。
“爸爸,我可不是三岁小孩了!你现在就把族谱拿出来翻翻!别装傻故意拖延时间了!”
“什么装傻啊!是你自己傻了才对吧!”
父亲有些生气,他走到书架前拿出家谱翻开丢到红漓莲面前,只见红漓莲面色大变。
“终于清醒了?你母亲在你小时候就离家出走了,我养你到那么大,从来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妹妹。”
见父亲非常认真,红漓莲意识到了什么,眼前浮现出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那些画面如此逼真,就像是来自某个纬度的神秘信息。
她心里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爸爸不是在故意装傻拖延时间,是他的记忆混乱了。
没时间了,如果再晚上几分钟,妹妹她就会和当年的母亲那样……
红漓莲连忙转身冲上楼梯,开门进了房间,父亲见状唉了声气,默默拿起手机拨通电话,红漓莲没管他那么多,他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
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刀,背上背包,红漓莲下楼来到妹妹房间门口。
“看来又得从这里走一趟了,等着我,玲子!”
毫不犹豫,红漓莲立刻从窗口翻身顺着溜索滑落到地上。
“昨晚的一切还没结束,还有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如果不去救妹妹的话她可能会成为妖刀的俘虏……”
红漓莲对自己提出的馊主意感到懊悔莫及,当时为何会有这样逆反的想法她到现在都还想不通。
后悔自责都没用,现在是最后的机会,妹妹还活着,父亲的失忆一定是因为妖刀诅咒的缘故,族谱上明显写着母亲的死是因为三年前为了净化妖刀的诅咒被妖刀攻击而亡,而父亲记忆中母亲消失的理由却变成了离家出走。
妹妹的形象只是被抹去而没以扭曲的形式出现在父亲脑海中,说明她还没被妖刀吸收,她绝对还在和妖刀殊死拼搏。
红漓莲用劲全力奔跑在道路上,一毫秒都不敢松懈,就算全身每个细胞的力量都耗尽也得奋力奔跑。
山腰上的神社离自己愈来愈近,时间在加速,每跑一步都能感到全身神经在拼搏不已的肌肉拉扯下痛楚难耐。
再快点,更快点,要是不及时赶到妹妹就要像妈妈那样被尸骨无存地抹去,若不是今天看到族谱连自己都还以为妈妈当时是离家出走的呢。
红漓莲冲上石阶,不料门卫挡在了前面。
“小姐,您怎么还来神社,昨晚您都晕倒在神社的地下室里了。”
红漓莲猛地感到惊喜,连忙问道。
“是你们把我送回家的吗?那和我在一起的另外一位小姐呢?”
门卫摇了摇头。
“我没有送您回家,那时以为您修炼累了躺在那休息就走开了,更何况当时只有您一人呀!我们家族的小姐本来就只有您,怎么还会有其他小姐呢?”
红漓莲的希望瞬间消失,她奋力推开门卫,朝山上全力奔去。
“喂!小姐!老爷不让您擅自进神社的呀!”
红漓莲完全不搭理门卫,只顾踢开神社大门,冲过走廊,跳下楼梯,来到了那特别的地方。
“看来不需要开锁器了……”
红漓莲推开未上锁的铁门,走入地下室,周围漆黑得宛如夜晚,打开手电,地面的灰尘上残留着杂乱的脚印。
“昨晚真是发生了好多事呢……”
红漓莲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妹妹房间看到的窗外那神秘树状光亮,好像从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自己都有了放弃叫醒妹妹的想法,然而光亮过后却又有了继续探险的欲望。
妹妹……我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呐!
红漓莲绕遍整个地下室都没找到玲子,难道周围的人都在瞒着自己?还是说妹妹她已经被妖刀击败化为了虚无?她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红漓莲用手电筒照亮刀坛,只见木盖没有被打开。她上前揭开木盖,只见里面居然躺着一把武士刀,它套着刻有蔚蓝刻纹的乌木刀鞘,刀柄色泽亮丽,一看就是把好刀。
红漓莲伸手摸了摸脸颊,满手都是泪,她此时脸色比死人还煞白。妖刀不是在妹妹那里吗?为何这里会多出一把和那把妖刀十分相似的刀呢?难道是父亲故意设下的障眼法吗?还是说这把刀……
红漓莲将武士刀取出,她能明显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这手感,难道这把刀就是昨晚那把妖刀吗?难道妹妹的灵魂已经被吸入妖刀了?自己来晚了吗?
哽咽着,含着泪,红漓莲将刀刃从刀鞘抽出,刀身散发出耀眼的蓝光。
“昨晚刀身散发出来的明明是红光……”
红漓莲吓得差点摔坐在地上,只感到屋内的氛围变得怪异。
“想要实现一个愿望吗?”
空气中回荡起诡异的声音,是无比清脆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是小女孩的话音。
红漓莲环顾四周,只见楼梯口此时站着目光空洞,身着漆黑礼服的小女孩,女孩身后拖着略卷的长发,皮肤泛白,看上去十分诡异。
“你是谁!”
红漓莲后退几步靠在墙上,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孩惊诧不已。
“你就是昨晚那个人影吗!”
“我不是你说的昨晚的人影,我是来帮你的,是来给你救赎的。”
“救赎?什么救赎?”
“你想救你妹妹不是吗?放心,我只是想和你做个平等的交易。”
“少废话,报上名来!”
红漓莲举起手中的武士刀,时刻提防着眼前这个不明所以的奇怪家伙。
女孩瞄了眼她手中的武器,显得镇定自若。她“呵呵”轻笑着,走到红漓莲面前。
“来吧,许个愿吧!发自你内心深处的愿望。”
“许愿?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神吗?”
女孩用手掩着嘴,看上去很害羞的样子。
“我是谁你不用在意,反正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你听说过阿拉丁神灯的故事吗?我就想那灯神一样可以为你实现一个愿望。”
“那灯神是实现三个愿望吧。”
红漓莲见女孩没有敌意,于是放下警惕。她低头仔细看了看手中散发着蓝色微光的刀刃,又打量了面前的女孩半天,心中似乎想到什么。
“你是寄宿在这刀里的神明吗?你把我妹妹和那把妖刀藏到哪里了?”
女孩无奈地笑了笑,开口说明到。
“我不是什么刀里的神明,你手中的这把刀就是昨晚的那把妖刀,它本来是寄宿着神格的神器之一,后来被黑暗玷污。
你的妹妹被它攻击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黑暗完全被她的灵魂吸收了,现在这把刀就是纯粹的神器而已。你是这把神器的适格者,只要和神器共鸣就能实现愿望。”
“这么说我妹妹没有被妖刀里寄宿的黑暗吸收,那她现在去哪了?她还活着对吧。”
“黑暗需要用光明来消灭,消灭黑暗的代价就是要付出光明,妖刀被你妹妹反噬的同时她也付出了自己的灵魂,她和妖刀的诅咒同归于尽。”
红漓莲瞬间明白了什么,虽然一头雾水,但可以明确妹妹已经不在人世。
“看你的样子是想许个愿吧!”
“嗯,我想,我非常想实现愿望!”
红漓莲用力点头,痛楚的表情中多了些希望。
“许愿可以,但许愿是有代价的,要和神器共鸣实现自己的愿望是有偿的。”
“多少钱都没问题,只要能让我妹妹……”
“不是钱,是别的东西。”
女孩打断了红漓莲的话。
“别的东西?”
红漓莲皱起眉头,该不会是要命吧!不可能,再怎么离谱的交易都不至于拼上性命。
“说吧,你要什么?”
女孩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要,是你自己失去,至于会失去什么就不太清楚了,因梦而异,因人而不同。”
红漓莲毫不犹豫,为了救妹妹她什么都愿意。
“我要许愿!快让我的妹妹回来吧!我再也不想离开她了!”
“明白了,你的愿望我收下了。”
骤然,整个房间中卷起狂风,女孩的双脚在风流的拖动下浮起。她升到空中,全身被风眼散射出的蓝光吞没,双目猛地睁开,瞳孔变得耀眼。
“光明的命运指针转动吧!为凡人实现愿望!”
屋顶立刻变得透明,展开未知的苍穹。深邃的夜空坠满星海,点点星尘开始快速闪烁,一轮遮天的圆钟渐渐显形。
红漓莲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眼前正在发生着颠覆自己认知的事实。
横在地上的武士刀抖动了几下,被什么吸引住腾空而起,飞向指针的正中央,女孩猛地将食指指向高空,红漓莲感到头晕目眩,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开,就像被管子从体内抽走了什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
红漓莲艰难地睁开眼,只见高空中的武士刀化为一道光束风掣电闪地射向自己,击中了颈部。她感到身体失去重心,双眼一黑倒在地上,意识被黑洞吸引住一般粉碎为粉末消散彻底。
还没来得及叫唤红漓莲很就晕了过去,殊不知血肉中被镶入了颗透蓝的神秘宝石。
女孩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转身朝黑暗中走去。
“成为我的力量永远战斗下去吧,为了重新夺回我的世界而战斗。”
女孩用手指在墙上轻点两下,墙面涣散开透明的波纹,转眼间她已消失不见。
某个黑暗的角落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奇怪声响,某个身影纵身一跃,飞出楼梯口。
红漓莲闻声微微睁开双眼望向人影,然而还没看清她就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