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求救声是从不远处摆放着建筑耗材的空地上发出的。
苏雀并没有贸然冲进去。
缩在拐角偷偷摸摸往里张望。
“声音太大了......”
声音模模糊糊的。
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被打中的声音。
根据苏雀多年来把许多人意识打飞出去的经验来看。
多半是脸撞在拳头上的声音。
地上躺着一个人。
在蠕动。
还没死。
旁边站着一个两个......还是几个？
障碍物阻挡无法得知具体人数。
视线所及内可以看到一个人。
不知道穿着什么，反正也没办法从外观来判断那个人的特征。
怎么办......
直接冲过去似乎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先联系附近的巡逻点好了。
“怎么又是没信号！”
七门里没信号这种事已经是第二次了。
和上次的情况很像。
现在该怎么办？
刚才光顾着跑过来。
脑子里什么对策都没想过。
“谁！”
突然间，那边的人看向苏雀这里。
被发现了！
苏雀懊恼着。
就算手机的亮度调至最低。
在这种黑暗的情况下也如同夜晚的萤火虫般显眼。
一开场就是这种劣势局面。
犯下低级错误导致失去了好几种选择。
要跑吗？
苏雀问自己。
才不要。
决定在刚才就已经做好了。
没有就此退缩的理由。
被发现的话那也没必要躲下去。
“啊哈哈哈......我说我只是路过可以吗？”
应该没人会信这种鬼话。
“啧，都说声音太大了。”
目击者的出现让那个人看上去不太爽。
踢了脚地上的人泄愤。
慢步走向苏雀。
“诶，那个......”
抬起双手一点点后退。
“我，我马上就走。”
害怕了。
因为苏雀感觉到这个人似乎打算来真的。
会下死手吗？
“我会当做没看到的。”
已经距离很近了。
苏雀的视线看向旁边。
那里是离开这里的路口。
身体扭动，开始向那边倾斜。
但是那个人会给这个机会吗？
既然看到了就留在吧。
在苏雀作势要跑的瞬间，右手中弹出的刀刃刺向心脏所在的部位。
伸出的右手被抓住。
被苏雀爆发出的力量一把扯过去。
一时大意而陷入被动。
装蒜让苏雀得到了先前丢掉的机会。
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思维速度会得到提升。
苏雀在0.3秒内构思出四种可以增加之后动作成功率的攻击方案。
针对小腿、侧腹、胸口、头部这次四个地方的打击。
接着就剔除了头部这个选择，变成了三个。
右手右脚是唯一可以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做出动作的两个部位。
必须要做出决定。
早已准备好的右手握拳。
对着侧腹重击。
柔软的感觉。
赌对了。
因为不清楚对方身上的防护如何。
贸然攻击只会给予对方喘息时间。
放弃头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侧腹这种地方一般不会有硬物保护。
即便穿着可以防刺防割防子弹的防护服也没关系，并没有指望能对肉体造成实质上的打击。
只需要通过冲击让这个人的行动麻痹两三秒。
利用这点时间苏雀冲过去把那边的人搬起来。
至于搬起来之后......苏雀对负重跑还是挺有自信的。
不过刚才的手感与对方的体格......
女孩子吗？
感觉是的。
但不确定。
身体一歪就绕过去了。
立刻朝着那边冲刺。
苏雀对体力很有自信，特别是长跑。
虽然短跑可能没那么好，但在以前的学校里也是班内数一数二。
最好成绩是百米7.8秒。
比第一的6秒多点还是慢了。
接近那个人了，就在前方两米。
那个人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朝着苏雀伸出手。
“抓——住——”
下意识喊出声。
紧接着急刹车。
几乎是九十度往旁边翻滚。
一把短刀插在苏雀刚才到达的位置。
上面站着一个人。
出其不意。
如果不是注意到头上的影子的话......
刚想动，立刻闪过从背后飞过来的短刀。
“库......”
那个人也恢复了。
怎么办？
果然有两个人吗？
不。
最坏的情况是还有复数的其他人在暗处观察这里。
最开始只看到一个人。
所以预测也是针对一个人的情况。
也有针对复数对手的方案。
但不知道对方具体细节的情况下乱来只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加危险。
虽然现在已经危险的不行了。
从刚才的果断来看。
这两位也是对杀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那种人。
不会真的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觉悟是真的不假。
但要说不想死也是真的。
面对再一次被投掷过来的短刀。
苏雀选择抓住。
手中有点东西还是比空手要好一点。
一点点后退。
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同时面对两个不同方向的敌人。
当然如果身后还有人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不管多不想，无法避免的死亡苏雀还是觉得自己会坦然接受的。
不过死前还是让她稍微多多挣扎一会吧。
第一个人并没有直接攻击过来。
握着短刀游走。
是打算找到死角吗？
对苏雀来讲这种不主动攻击的对手才是最难搞得。
这个没什么亮光的空地上。
不专注可意味着要死的。
铛！
瞬时的火花是这里唯一的亮点。
用短刀将短刀弹开。
手腕开始发麻了。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灰......”
如果对方是灰瞳或是改造体的话就没问题了。
没穿动力甲的情况下只有这两种可能。
糟糕。
如果真的是灰瞳或者改造体的话...要死。
苏雀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
但如果对手不是普通人的话那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以跑步举例的话。
需要八秒才能跑完百米的苏雀与仅需二到四秒就能跑完百米的复合灰瞳之间差距可是非常大的。
当然了，灰瞳中也有与普通人差距不大的。
但那种灰瞳反而是少数。
与灰瞳打架很多次了。
大部分时候都是以绝对优势获胜。
单论对付灰瞳，苏雀很有经验。
力量与速度兼具，但也仅此而已。
最麻烦的是眼前这种。
有着老练技巧与强大的身体优势。
“呼哈......”
苏雀甩着手腕。
希望麻痹感快些消失。
已经弹飞超过十把短刀了。
这两人身上哪来这么多刀！
而且也完全看不出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苏雀有点忍不了了。
将抓在手里的短刀向着二人投掷出去。
虽然比不上子弹，但也差不多了。
紧跟在短刀后面，冲向其中一人。
短刀很容易闪过。
但苏雀的拳头可没那么容易。
直接对着脸揍过去。
“痛！”
手上传来剧痛。
这是与硬物碰撞才会有的感觉。
看不清脸的原因已经知道了。
戴了面具。
虽然没能直接打中脸，但冲击力还是好好透过面具传递过去了。
一秒钟。
就算是灰瞳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晕眩一秒钟。
身后的人应该也要开始发动攻击了。
那就在半秒钟内放倒你！
腹部凉凉的。
逐渐变得温热。
温热又变得炙热。
直到这股炙热使苏雀无力跪下。
捂着肚子。
那里插着一把刀。
“明明......手上是空的......”
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刀......
这种痛苦还是第一次体验。
真的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昏厥过去。
想叫。
头被踩在地上。
视线那里的那个人一动不动趴在那里。
不知道死没死。
反正自己大概是快要死了。
挺害怕的。
特别是当自己与死亡仅有一步距离的时候。
身体被翻过来。
那个人抓着自己的脸仔细查看。
大概是确认了面貌之后，无趣似的将脸甩向一边。
手中的短刀再次出现。
就像魔术那样。
要送自己上路了吗？
看着这个人手中的短刀，看着那个在黑暗中也有着微弱反光的刀刃。
苏雀突然想起之前北风银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小苏雀，你想成为佣兵吗？」
仿佛如同走马灯似的，那天的片段在苏雀脑中回放。
能理解......为什么要那么问了......
佣兵可不是什么安全的职业。
佣兵是要挣扎在地狱中的。
只要挣扎的力量稍微弱点，就会被永远留在彼岸的那边。
如今看似华丽与梦幻的佣兵们。
也是过去从人与异类的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们。
这种近距离体验死的感觉，使苏雀理解了北风银隐藏起来的意思。
“......不......”
声音微弱。
“不......我.....不......死.....”
多少清晰了点。
希望能被眼前的人听进去。
“不要......杀我......不想......死......”
求饶。
有记忆以来第一次。
在死亡面前十六岁的觉悟被粉碎。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终于理解了死亡的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求求你放过我。
这是苏雀唯一想传达的意思。
可惜没办法传达了。
短刀刺进脖子。
往旁边一拉。
头滚向一边。
七门之城无法被光照亮的黑暗一角。
十六岁少女的生命走到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