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笼罩着青山,当冷风掠过,甚至能听见气流穿过即将谢顶的杉木发出的簌簌声,可以预见的是一场山雨欲来。
“你的情报我收到了,这里是十便士,作为D级成员的杰克你巨大贡献的奖赏,望再接再厉,继续你的阶段性任务吧,杰克特工!”
仓库里,斯派克自豪的替面前这个十岁不到的农村孩子佩戴上一块鹅卵石做的徽章,激昂的宣布着,惹得杰克满眼星星“blingbling”,兴奋和激动溢于言表,他做了一个蹩脚的敬礼,“yes,sir!属下会继续盯着黑暗帝国大首相的爪牙,就先告辞了!”
男孩大刀阔斧、昂首挺胸,迈着外八字的出去了。
斯派克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不禁感叹:“孩子的可爱之处就体现在他们的天真无邪和纯真质朴这一点上,我爱死他们了。”
凯瑟琳冷眼相待,嘲讽道:“天真无邪、纯真质朴?是没头脑和好收买吧!要是他妈妈知道自己的儿子准备监视自己,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把那小鬼屁股打成八瓣——你的底线还真是令人敬佩。”
“你这话说的就像是我在骗小孩一样——我付出的八便士,得到情报;他得到八便士,以及一枚具有非同凡响的戒指,付出的仅仅是情报,以及屁股,退一步来讲也是公平交易。”斯派克振振有词,如果能把上扬的嘴角微微收敛或许效果跟更好。
凯瑟琳没去争论,而是挑了一个木箱坐下,双手抱胸,冷冽的问:“所以呢,你得到的情报是什么?”
“嗯……重要的有,不重要的也有。”他思虑一会儿大致概括到:“劳伦斯·阿丹特,教师。因国家政策,于三年前调往郊外的乡下教书普及知识。为人和善,风评良好,在任期间无不良记录,深受孩子的喜爱,而且行为具有前瞻性,例如,保险费用从来不会欠交,家具买最耐用的,教案的准备十分齐全。”
“这就是当地人对他的看法吗?”
“没错,这点就很奇怪,所有人都公认的好人为什么会被这里的人谋杀?为了搞明白这个疑惑,我就请小孩来描述,毕竟童言无忌,他们的视角或许不是最真实,但也是最直接的。”
“……我们才来不到一天——你在之前就做过这件事了是么?”
“当然。”斯派克打了一个响指,“我的机动小队已经考察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行迹鬼鬼祟祟不得不离开,我甚至不需要亲自询问。”
“但这应该不是最大的疑点吧,从到这里我就想说了:为什么到这的警察这么少。”凯瑟琳的声音放低。
“呵,你也发现了。”斯派克扶着烟斗抽了口烟,“而且不仅仅是苏格兰场的态度暧昧,还有当地警署的拒绝配合——你以为我是怎么被停职的?”
“……其中的猫腻显而易见,我觉得还是避开比较好,你我都知道现在避风头最要紧。”
“——我拒绝。”
凯瑟琳平静的看着他说:“我是杀人犯,你是侦探,我们合作的事情一旦败露就是双双上绞刑架。”
斯派克无所谓的吐了一个烟圈,“这我当然知道,法律这块我懂得比你多得多。”
“第一,关于法律我懂得不比你少。第二,既然我是你的委托人,起码也得尊重我的意见。第三,我很惜命,我还得见我的亲人。如果你一意孤行,结果或许只会变坏。”
凯瑟琳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有些冰冷。
斯派克不耐烦的挥挥手敷衍道:“我知道,我自己有把握,既不会牵扯到我们,同时查明劳伦斯死的真相,听我的就好……”
凯瑟琳上步揪住斯派克的衣领拉近,然后凝视着斯派克:“侦探,你听好了,我认为我们的关系或许更值得信赖一点儿,但你此刻的表现让我觉得只有自己是个傻子。对于我而言,无论是你的命还是我的命都没有被我当过儿戏,可你却在开玩笑。如果你有隐瞒的理由,那么就把话说清楚,而不是耍脾气,你应该明白,我离不开你的帮助,所以倘若空口无凭的你一定要走此险路,那我只好打晕你再扛回家。”
不知道是少女的话起作用,还是少女的动作让男人想起雨夜的鼻青脸肿,总之斯派克态度软了不少。他一边说知道了知道了,一边悄悄掰开洁白但有力的手指,心里想着以后谁娶才了这婆娘绝对受罪,随后解释道:“理由有三:第一,我姑且具有正义感。第二,我对于危险抱着执着的热枕。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劳伦斯先生曾恩惠于我,滴水之恩不能涌泉相报,至少我得为他揭开死亡的真相,而不是这么不明不白的烂在这穷山僻壤。”
斯派克说的极为真诚,锐利的眼睛透射出誓不罢休的光芒,对于一个要为恩人报仇的侦探,又能拿什么刁难他呢?
凯瑟琳扶额无奈的说:“败给你了,不过既然你这么坚定,那计划多少会有保障吧。”
“当然,我的方案周全的很……”刚想和盘托出的斯派克忽然整个人一震,下一刻立马拉着凯瑟琳往仓库里面的角落躲进去。
“做什么……”
“嘘!”斯派克示意凯瑟琳安静,同时头微微探出一个刚好能看到仓库入口的角度,就见一男一女迈着大步走进来。
“谁会大白天到这个废弃的仓库里来?难道是那个叫杰克的小孩子把事情告诉警察的吗?”凯瑟琳心里冒出许多疑问,但转头却看见斯派克正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人,仿佛有什么血海深仇。
会是谁?如果只是一般人或者村民,按道理来说这个神经质不可能流露出那样愤怒的情绪。警探?仇家?
凯瑟琳疑窦丛生,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那二人是何种身份,恐怕都对自己和斯派克存在威胁。不过,凯瑟琳没有蠢到现在开口询问,而是将问题暂且压在心底,转而把注意力投入到目前的状况中。
远处隐约传来谈话声,可声音细碎,她根本听不清那两人在交谈什么,她侧目瞥了眼斯派克,他正在极度专注的看着突如其来的情况。
交谈声倏忽停顿了一下,像是运动的齿轮因为某种故障卡住似的。
发生了什么?
凯瑟琳透过狭缝望去,看到的是那两个人诡异地一致陷入了沉默。
“咔嚓。”
清脆的两声响起,那是子弹上膛的动静。
凯瑟琳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曾在大学的一节有关心理学的课程里看过一部有关西伯利亚虎的纪录片,具体内容她已经记不太清,但唯一一幕尤为深刻的画面就是,当那头庞然大物试图杀死猎物时,它会变得无比的安静,压低脚步,藏起身形,而后悄悄地致命露出獠牙。
“猎食者总会在真切地要杀死谁时,试图让自己变得毫不在意。”
那个满头白发的老教授是这样说的。
如果不是凯瑟琳过于应急,那么就是那对男女不正常。他们因为某些缘故,发现了这里藏着局外人,并且可能偷听到了自己谈话的内容,所以上膛.....不不不,这太牵强了吧,怎么可能这么随便——
“如果我是你,就聪明地出来,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
低沉的嗓门不合时宜地跳出来给凯瑟琳来了一下。
该死!这是什么搞笑电视剧吗?而且为什么会被发现啊!当初踩点的时候应该是避人耳目,处理掉两个人的痕迹的吧。
等等......
凯瑟琳看向斯派克,那双蓝眼睛闪烁着十分复杂,不过很明显有愤怒主导的情绪。
斯派克心虚地撇过头。“tmd该死的杰克……”凯瑟琳听见斯派克不负责任的低声抱怨。
“上帝,你竟然没告诉那小鬼该怎么做?”
“额,事急从权,我只能说懂的都懂。”
“我真的要怀疑你的业务能力了!”凯瑟琳无奈而焦虑地摇头。
是了,只可能是那个叫杰克的孩子留下的痕迹。
破案了,原来是某个不正经的玩意害得。
老天在上,凯瑟琳昨天居然对他的感观稍有好转。
生气归生气,
透过缝隙可以看见,外面的人彻底停止交谈,转而掏出左轮一点一点往仓库里边挪,一时间,危机开始如潮水般蔓延。
斯派克当机立断立马回身对凯瑟琳吩咐道:“听着,时间紧迫,我现在讲一下我的计划。”
“你现在借着障碍物绕到侧面,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听,直到我给出信号‘梵蒂冈宝石’,你立马掏枪射击——我确认一下,你应该是拿过枪的吧?还有你的枪法水准如何?”
“我的配枪在一场追捕的时候丢失了。至于枪法……我读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兵役,军营里面待了两年,格斗和枪械都有涉猎,十五,不,二十步,只要在二十步之内,即使不是我的配枪,我仍然有把握。”
“行,那等会开枪你就把他们全打死,什么都不要问,立刻执行!”斯派克摸出自己枪套里的左轮递给凯瑟琳,吩咐道,“去左边,来时我观察过了,那里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伏击点!”
对斯派克张口就是要杀人,凯瑟琳感到震惊,这又不是杀鸡!而且正常人会一过来就观察哪个地方时伏击点吗?
但想到对面一言不合就拔枪上膛,步步紧逼,一股杀人灭口的赶脚,再联系上斯派克刚刚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对面估计也算不上好货,指不定谁要杀谁。
念此,凯瑟琳虽然膈应,但毕竟她的的确确是个见过血的人,所以也没多说,只是说道,“事后记得。”而后立刻抽身前往指定地点潜行,而斯派克则是单膝蹲地默数着。
“3,2,1……差不多了。”
斯派克喊道:
“柯罗迈、莫杰塔,好久不见!”
明明是打招呼,然而整座仓库忽然却陷入诡异的寂静,犹如一滩死水。
一时间,危险的气氛像是夜晚的黑暗一样逐渐蔓延。
无论是凯瑟琳还是斯派克都听见了子弹上膛的清脆动静,仿佛死神握住了收割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