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钜苍的带领下,一行人默默地朝离营地最近的一条河流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溪水声和人群的嘈杂声渐渐清晰起来,开始压过墨钜苍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
这一路走过来,塞沃尼等人没有开口,帕拉斯亦保持着沉默,只是四人和前面的队伍始终保持这一段微妙的距离。
在一起前往帕拉斯处进行审判时,各族便已经得到了墨钜苍传令让魔王后补们集合的消息,在帕拉斯刚被抓来时,墨钜苍便让人在河边准备了一个用黑色帷幕遮得严严实实的小屋。从目前的情况看,墨钜苍从一开始便已经准备好了,之后的一切不过是走流程。
那么,帕拉斯是否早就与墨钜苍有所合作,这便更加值得怀疑了。
“你真是好气魄,面对死亡连一丁点畏惧都没有呢!”
察觉情况比之前预料的更复杂,塞沃尼有些沉不住气了,尝试着从帕拉斯这旁敲彻击,希望能获得哪怕是些许的有价值的情报。
“从落到那个家伙手里的那一刻起,我的结局会如何便已经不再由我左右,与其浪费气力去想这些,还不如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至少死的时候能洒脱一些。”
帕拉斯笑了笑,抬眼朝墨钜苍望去,淡淡地说着。只是,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全信,毕竟眼前这个魔王要是不有所算计的话,那就太让自己失望了。
虽然之前单独相处时墨钜苍的话让帕拉斯很反感,但当她一个人留在凉棚里时,她开始思考,而越是思考越是觉得墨钜苍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赌,帕拉斯在赌,赌墨钜苍这一系列的举动背后还有别的企图,而这个企图并不是结束她的性命这么简单,否则他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死后”这个概念。
“魔王大人心胸宽广,如果你愿意与我们合作,一同对付嘉拉提帝国的话,魔王大人一定会对你宽大处理的!”
塞沃尼故意将音量拔高了一些,他的话既是在劝诱帕拉斯,也是在征求墨钜苍的同意。当然,也是在试探他们两人。
如果两人之间没有合作,那么就要避免帕拉斯在面对死亡时出于求生本能而出卖情报,那样自己将陷入巨大的被动。此时自己提出双方合作,就是在暗示墨钜苍这次是玩真的,如果不假装合作那么他便不能保住帕拉斯,她应该就坡下驴。
而如果两人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那么接下来所谓的处决帕拉斯便只是一场戏,无论这场戏中是否有设计好由塞沃尼搭台阶下的剧情,他都需要搭好这个台阶。
“你们的魔王可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帕拉斯委婉地回绝了塞沃尼的提议,如果想用情报就能换取自己的性命,那么她早这样做了。
而且,对于墨钜苍来说,如果真的因为一点情报就轻易放过帕拉斯的话,那么他所需要承受的质疑必将成为巨大的阻碍。虽然瓦沙克因为族长的身份可能和墨钜苍进行交易,但广大兽人族在情感上便不会轻易接受。
“试也不试一下吗?”
塞沃尼继续试探性地问着,他更深一层的问题是:即使是选择死亡也不会选择出卖情报吧?当然,所谓的情报主要指的就是涉及他们这一支的情报。
塞沃尼无法理解,对生的渴望是生物的本能,祭司完全有能力在不出卖教会的情况下和墨钜苍进行交易,但她却选择放弃生的可能。
不过,也只有神选之人才会明白,这一对异色瞳到底会带来什么,即使渴求一些违背常理的事物也是正常的。
“你这是希望我背叛吗?”
帕拉斯别有所指的反问让塞沃尼选择了沉默。
而随着墨钜苍等人的出现,原本还在交谈着的魔王后补们也沉默了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行人来到了河畔。
之前兽族放的火正好被这条河隔断,再往下游四五十米处便是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夹杂着灰碳的泥土十分黝黑,一看就是块种菜的好地方。
而墨钜苍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一处河道转角,常年的冲刷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开阔的水潭。特意平整过的一片滩涂上孤零零立着一间长宽接近十米的小木屋,被黑色的幕布遮得严严实实,显得分外突兀。因为显得怪异,所以众人都选择待在一定距离之外的空地上。
“嗯,看来该来的都来了……”
墨钜苍看了看聚拢过来的家伙们,点了点头。
“那么,我这有件事需要向大家宣布一下。刚才,经过各族族长和代理的商议,决定了主导之前对我们魔族侵略的主要策划者和执行者,也就是这个女人……”
墨钜苍抬手指向了帕拉斯,等所有人的视线都随之集中到她身上之后,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
墨钜苍的话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魔王后补们对这突然的决定不免有些错愕。但是,所有人也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开玩笑的。
“那个,瓦沙克,去把客人请出来吧!”
当众人的嘈杂声渐熄之际,墨钜苍朝瓦沙克使了个眼色,瓦沙克便朝那个黑色小屋走去,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随着他移动着。
“祭司,为了后续处理方便,我现在只好先得罪一下了。”
墨钜苍一脸奸笑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条浅棕色的致密布条,一步步朝帕拉斯靠近着,帕拉斯虽然最初本能地退后了半步,但随即被费舍尔和塞沃尼按住了肩膀,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喂,不是说好了由我来的吗?”
蕾娜以为墨钜苍这是准备对帕拉斯动手,急忙挡在了帕拉斯的身前。
“放心,我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
“哼,刚才就差点反悔了。”
蕾娜对刚才墨钜苍临时加码的事显然还记恨在心。
“你看着就好了,这种劣质布料的透气性其实挺好的。”
墨钜苍特意将手中的布条向蕾娜展示了一下,然后绕到了帕拉斯的身后。
“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帕拉斯的质问下,墨钜苍不急不慢地用手中的布条,按照包扎伤口的方式将她的口鼻封了起来,然后在后脑勺处扎紧。
“嗯,这样就不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入肚子里了,不然等会清理起来很麻烦的呢!”
墨钜苍拍了拍手,看起来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只是在旁人看来这举动显得十分怪异,帕拉斯也不由得困惑地转过脸用目光询问着。
“不用看了,准备动手吧!”
墨钜苍用眼角的余光瞥见瓦沙克和一个脸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从小木屋走出来,便朝特劳斯和狮子头抬了抬下巴,然后将视线落到了蕾娜的身上。三人会意后便接手了费舍尔和塞沃尼的工作,压着帕拉斯便开始往河里走去。
虽然因为之前的大雨河水上涨了不少,但缓冲而成的水塘此刻还是比较平静,也许是得益于上游茂密的植被,水质还算是清澈。
三人压着帕拉斯往深处去,当水位到了蕾娜的小腹时便停下了脚步,瓦沙克带着那个奇怪的家伙也径直朝他们走了过去,在交谈了几句之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墨钜苍投了过来,等待着他下达最后的命令。
“诸位,如果只是杀死一个女人,根本不需要弄这么大的阵仗。今天,在这里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那就是与我们魔族……不,应该说是与我们蓬莱国为敌,那结局只有毁灭!这个女人,人类教会的祭司,一切阴谋的策划者,将会用生命告诉我们的敌人,我们蓬莱国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哪怕是一丁点的胜算也没有!”
墨钜苍渐渐激昂的声调开始感染众人,躁动的声音开始浮现。
“但是,仅仅只是这样就够了吗?不!这不够,远远不够!不久前我们刚粉碎了人类联军侵略我们的种种阴谋,那些败军溃逃时的身影你们还没有忘记吧?那些俘虏跪地求饶的模样你们还没有忘记吧?我们要用实力将这份绝望深深地刻到敌人的骨子里,让他们一想到与我们战斗就胆寒心惊!”
墨钜苍双手背到身后,来回昂首踱步,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情绪越发高涨的众人。
“前不久,我们正式向嘉拉提帝国宣战了,这一次,我们要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证明我们的强大,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我们给了他们忏悔自己罪行和准备自己坟墓的时间,而与此同时,我们也要将自己手中的刀磨得更快更利,这便是我们对敌人的慈悲。各位勇士们,接下来,我们将用这个阴谋者的性命向人类表明开战的决心,你们是否已经准备好用辉煌的胜利书写蓬莱国的荣耀了?”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在墨钜苍的铺垫下,众人被长期压抑的愤怒与不甘不断发酵,最终被对胜利的渴望点燃,各族的精锐们不停地高喊着、附和着。
墨钜苍虚抬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继续说道。
“今晚,我会为你们准备一堂屠龙术指导课,等会见证完这份决心之后,立刻回去好好思考一个问题,谁是我们的敌人谁又是我们的朋友?”
墨钜苍抛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众人,抬手朝瓦沙克他们示意开始执行死刑,然后迈开步子便朝黑色幕布包裹着的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