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跑了回去。路上见到的都是病人,许多人要搀扶着,似乎没有人是不咳嗽的。路过医院,医院门外站满了人,我知道假如里面还有位置的话,他们不会站到外面的。我想起了空的病,我连忙跑到医疗所去。
“有药吗,降温的。”
“病人呢?”护士问我。
“病人在家躺着呢。”
“医生不在,我不敢给你开药。”
“那医生呢?”
“医生也病了,烧的厉害,来不了。”护士一边说,一边咳嗽着,“而且,我们这里现在也没药,最多我告诉你该吃什么,药是给不了的。”
“没药?怎么可能?”我有点震惊。
护士耸了耸肩,“幸亏你不是来住院的,现在你就算是托人找关系都难在医院弄到个床位。”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
没办法,我只好赶快往家赶。
“空!”一进家门,我就喊空。但是无人回答。
“空!”
我闻到了股血腥味。
我有不详的预感。
“空!”
我慌了,连鞋都没换,直接往卧室跑去。
“……吵什么?”
空晃悠悠地从厕所走了出来,他鼻孔里塞了两个纸团,“流鼻血了。”
“你怎么也不应一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生气了?”
“没有。”
“不,苏,我只是……”
“好了,别说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刚才的那闪光是怎么回事?我隔着窗帘都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但是组织上派我去搞清楚这件事儿。”
随后我把约瑟夫给我说的话告诉了空。
“格瓦洛省?巧了,我姐也在那儿。她就住在省城。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你的身体——”
“我没事!”
他刚说罢,就剧烈咳嗽起来。
我笑了起来,“行了,你就在家安心养病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时,我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奇怪,这个时候,会是谁?
我示意空坐下,我走到门前,“谁?”
“您好,是克鲁塞伊斯同志家吗?”
“是,您是?”
“我是内务部的。”
我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后面的花瓶上。
“苏,是谁啊?”
“怎么说呢,空,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
“什么?”
“一个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什么?”
“那就是当内务部找上门来的时候,他问你,你是那个谁吗?你可以回答,不,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在隔壁。”
我听到了嘎吱一声。
在我无比惊讶的目光下,门开了一个缝。
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哦,您刚才讲的笑话我很感兴趣,能给我再讲一遍吗?”
“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笑了笑,“您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很多时候,都要会点特殊本领。”
直到这时,我才能仔细端详眼前的这个人。那是个女孩,看起来也不过只有十七八岁的年龄,穿着一身内务部的制服,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但是她一走来,你就能看出她那饱经风霜的气质。
“您是?”空走了过来,问道。
“内务部特别行动组二队队长,代号‘司晨’。你们用代号称呼我就行。”那女孩说。
听到内务部的大名,空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低下了头,“至少让我换身衣服再走。”
“哦,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抓政治犯的。”那女孩说,“我简单解释一下吧,我是这次任务中负责克鲁塞伊斯同志安全的保镖,同时,我也是负责对接那位名为小蝶的少女的失踪案的人。这次跟您一起去格瓦洛省,就是为了顺便调查这个事情。”
“小蝶在格瓦洛省?”
“十之八九。但是也很难说,我们的情报来源被敌人发现了,已经被处理掉了。现在我们搞不到可靠的情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行,那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下行李就出发。”
“我跟你们去。”空说。
“你可拉倒吧。”我翻了个白眼,“就你那个身体?”
“嘿,我不过是有点咳嗽,怎么你说的感觉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就说我就说!怎么,你管本小姐呢!”
“啊,好,我觉得你说话不妨大声一点,让别人都知道你在家里是如何对我进行暴政的,我告诉你,咳咳!有压迫就有反抗!你今晚睡觉的时候不妨小心一点,被子盖的严实一点。”
“怎么,你想做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我,我……”空因为害羞而涨红了脸,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刚才说顺嘴了,一下子把平时跟男人们瞎掰时的用语说了出来。
“克鲁塞伊斯小姐,请问一下,你们家有几口人?”司晨问我。
“两个,就我们俩,怎么啦?”
听到我这么说,司晨一下子警觉起来,“您应该是不涂口红,也不喷香水的,没错吧?”
“是。”我有点摸不到头脑,她为什么要问这些?
“那就奇怪了。”
司晨冲进了客厅,四处环顾,然后一把拉开了窗帘。
窗帘后空无一人。
“怎么了?”
“这上面有香水残留的味道。闻起来像是一款年轻人会用的香水,但是这味道似乎很昂贵……”司晨自顾自地说着,“啊,”她注意到无视了我和空,“二位,真对不起,职业病犯了,没什么事儿,是我多虑了。”
“发现什么了?”
“克鲁塞伊斯同志,您最近最好关好窗户。”她说。
这话说的我怪害怕的。不过我们这是六楼啊!
“你看,家里是不是进贼了!你说你让我一个病号留家里,你于心何忍啊!万一我遇到了贼,我手无缚鸡之力的,这,咳咳,咳咳咳!”空开始装娇弱了。
“不然您就让空同志跟我们一起去吧,我这儿有药,还挺管用。我前些天生病的时候就是吃这种药的。”
我实在是不想跟空纠缠,而且我知道,以他的性格,就算我不带他去,他自己也一定会偷偷跟上来的。
“空,借一步说话。”
我把空拉近了我的房间,“空,你这次这么执着地要跟我去,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空笑了笑,“是的。”
“这次的【失格】,规模也不小吧。”
“恐怕比前两次都大。”空说,“我现在甚至无法使用魔法——应该是跟这病有关。”
“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我说,“我感觉我们一直被牵着走。我们是遭遇了很多事情,也搞砸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搞清楚过什么。一直都是,来一个算一个。我们被人耍了。”我挠了挠头,“但是我又感觉有点奇怪,尤其是教国那一次,我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所以我才决定,放弃一切,直接回来。”
“你做的没错,当时我们做不了什么。”
“但这不符合一贯的剧本——英雄怎么会半路逃跑呢?”
“又来了,苏。这不是小说。”
我沉默了。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摇了摇头,“我们整下东西,准备出发吧。事情紧急,抗疫才是第一要务。”
我看见天际边的太阳正在洒下最后的几点余晖,窗户外,楼下看不见一个行人。黑夜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