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到了。”司晨对我说。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假如王玉阕不在家的话,那么是谁给克鲁赛伊斯开的门?她是不是又是自己“想办法”进去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进去?
看着司晨那副样子,她不会又要撬锁吧……这不好吧……再怎么说也是我大姑子,这样子会不会有点不大礼貌?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来到门口,司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
她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她朝我挥了挥,“我找玉阕要的。”
“她这么轻易就给你啦?”
“那肯定。”司晨说,“毕竟,我原来跟她一个学校,一个宿舍的。”
“哈?你们还有这关系?”
“我们俩只是不想说而已。”司晨笑了笑,“我在内务部工作,她在路面上干着黑帮——你懂的,我们这个关系要是说出去——”
“我明白。”我点了点头。
进入房子后,王玉阕果然不在家。
我坐在沙发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先是和那个家伙打了一架,然后空进医院,之后是跟夜枭谈判,我累的身体都快不是我自己的了。
司晨拿着水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停水了啊。”
“停水了?不应该啊,上一次——”
“什么上一次?”
“等等,司晨,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上一次?”
“不是,再上一句!”
“停水了?”司晨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就是这个!”我大叫了起来。该死,我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在上一次的时候,都没有发生!全都是新的事情!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改变,引起了蝴蝶效应,导致整个事情变成了这样!
是什么?是我穿梭回来吗?有,肯定受到这个影响了,但是影响不应该这么大。一定是因为我使用了【眼睛】,导致了那个家伙能反向定位到我,而也正是克鲁赛伊斯的出现,加重了司晨的疑心。以上种种,叠加往复,从而导致了世界线发生了变动。
但是这无法解释空为什么会突然病的那么重。
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可以直接作用到空身上的。
空为什么会病的那么重?
我搞不清楚。
为什么?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苦恼的样子?”司晨问我。
“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你不妨说出来,我和你一起想想。”
“……玉阕现在在哪?”
“可能出去了吧。”司晨说,“那会儿在医院也没见到她。”
“应该在剧场吧。”
司晨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
我把我的能力告诉了司晨,并告诉了她上次发生的事情。
司晨沉默一会儿,说:“也就是说,这个时间上,玉阕大概已经……”
“是的。”我点了点头。
其实不是的。王玉阕她是煌星城的守门人,她的生命和煌星是高度相连的,只要煌星不爆炸,她就不会死。所以上一次应该只是她假装的,之后看着局面不对,然后就打开了大门,把我们都带进了煌星。我出于本能的使用了【眼睛】,保存下了空他们的意识。
但这样的话,也有一个问题。
王玉阕她,为什么私底下跟一个魔女见面?她是知道魔女的存在的啊?没道理啊!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剧院看看。”司晨对我说。
“别去。”我拉住了司晨,“我们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
“……是的。”司晨低下了头,“是我鲁莽了,抱歉。”
不,有问题的是我。
唯一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的是我。但是当我听到玉阕不见的时候,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警觉起来。王玉阕一定还有什么情报是我们不知道的,假如有她的帮助,或许好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该死,我居然把这么关键的一个人给——
不,还有解决办法。
“司晨,你想就王玉阕吗?”
“想啊,肯定的啊。”
“那就杀了我。”
“……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我的能力就是这样,我不会死的,我会利用【眼睛】,从而回到刚才的时间点,也就是那会儿我们见到玉阕的时候,我会拦下她,这样就不会出事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回去会怎么怎么样,我们现在的世界呢?”
“什么意思。”
“你大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但是我们呢?我们还得活下去啊!”
“在我回去后,世界会收束到我的视线里,一切都会改写。”我说。
“有证据吗?”
“……”我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在逃避。”
“我是在解决问题。”
“许多问题不是用来解决的,是用来接受的。”
司晨握住我的手,我看见她眼角依稀有泪光。
“玉阕死了,谁都很难过。但是就算你能回到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对不起,是我激动了。”我说。
“我们得向前看。”
“嗯。”
“都去休息会儿吧。”
就在这时候,门打开了,王玉阕抱着一袋子的蔬菜走了进来,她满脸的不高兴。
“马勒戈壁,俺搁老远都听到哪个孙崽搁这儿咒老子嘞!”
“……”
“……”
“妈呀,”大叫着站了起来,“尸体在说话!”
“你奶奶个腿儿!”
“搞什么。”司晨无奈地捂着脸坐下,“搞了半天,是误会啊。浪费我眼泪。”
王玉阕把东西往厨房一放,出来就是给司晨脑袋上一巴掌。
接下来她俩就用我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开始了……对骂?话说她俩互相之间能听得懂吗?
吵了一会儿后,俩人好像都累了,就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不过人没事的话就太好了,这样的话就有更多的力量……不对,我不该这么想,活着有活着本身的意义,我现在经常用“价值”“作用”一类的词来概括生命,这简直是对生命的藐视。
不过像我这样的人,也很不大可能尊重生命就是了。
逃避吗……
算了,别想这么多了,我就是太累了才容易胡思乱想。去睡吧,睡一觉或许什么就好了。其他的问题都等睡醒后再讨论吧。
我把司晨叫了过来,低声对她说:“你得把玉阕留下来,别让她瞎跑。”
司晨点了点头,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
……
我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好长好长,我怎么都醒不过来。那个无边无际、没有尽头梦里,没有一个人,星光,到处都是星光,星星多的我数不过来。我动不了,连思考都难,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我不懂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我甚至想过放弃一切。我听到耳边有说话声,但是我不知道那是谁,我的眼里只有星光。我似乎是要去一个地方,但是我忘了。
“那是个信标。”
这是我听懂的唯一一句话。
之后我就从噩梦中惊醒了,大口地喘着气。
又是这样不知所云的梦,最近我做了好多这样的梦,搞得我睡得很不踏实。能力有副作用,这我知道,像是我的【眼睛】,经常会让我有点精神错乱。我希望这仅仅只是副作用而已。
我从房间走了出去,发现已经下午五点钟了,司晨坐在沙发上,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在读。
“在看什么?”
“战争史。”司晨说。
“哪国的?”
“世界战争史。”
“怎么突然看起这来了?”我接了杯水,坐在她旁边,问道。
“没什么,突发奇想而已。”司晨合上了书。
我意识到了什么,凑到她耳边,问:“打起来了?”
“不,”司晨笑了笑,“还没那么快。我们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她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再去找一遍夜枭。”
“你们要去哪?”
不知道是因为我们的动静吵醒了玉阕,还是她根本就没睡,一直在那里听我们说话,反正她现在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们去找一个人。”司晨说。
“俺跟你们一块儿。”
“不成。”
“得带上我。”
“为什么?”
“我也有对付那个魔女的方法。”
司晨眼睛微眯。
“王玉阕,看起来,你身上也有不少秘密。“
王玉阕哼了一声。
“行吧。带上你就带上你。”司晨耸了耸肩。
“欸?”
“怎么,你很意外吗?”
“不是,”我挠了挠头,“你其他的一句话都不问?”
“我也很想问明白,但是现在没时间了。”
“什么意思?”
“战争快要来了,上面把所用能作战的人员全部召回。我们都要回去,也就是——明天,而回首都的列车只有一趟,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一晚上的时间了。”
“一晚上?这也太赶了吧!”
“还好。”司晨说,“我曾经两个小时连续出过五个任务,时间吗,挤一挤总是会有的。”
就在刚刚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司晨已经换好了衣服。
我和玉阕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也连忙去换衣服了。
……
……
“你们来了。”
克鲁赛伊斯站在旅馆门口,头也不抬地说。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问她。
“也就下午两点——不是说好下午来见的吗?怎么就会等死我了呢。”
“你骗人,你那个性格绝对不会等人的。”
“哎呀,被戳穿了。”她的声音甚至没有一点起伏,给我再内疚一点啊!
我们几个走到夜枭的门前,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个缝,“进来吧。”
“夜枭,”一进房间,司晨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时间紧迫,我们今晚就行动。“
“今晚?”夜枭有点惊讶,“太紧促了,我们甚至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在那座大楼里!”
“这点我已经去确认过了,我看见她走了进去。”克鲁赛伊斯说。
好嘛,也就是说,你刚才就是去干这个了。
“但是万一她现在不在那里了呢?”
“我的手下正盯着那里,目前没有见到有人出来。”玉阕换回了普通话,说道。
“你是谁?”
“是来帮助我们的。”
夜枭挠了挠头,“算了,我不想管那么多。你们想今晚行动,最起码我们得商量出一个可行的计划。”
“我们分成两组,然后互相掩护,一起冲进去,但是要保证一定的距离。”司晨说。
“这样一点都不明智——你们真的没办法带兵吗?还有,你们说的那个总司令,空呢?”
“我就是代表空来谈判的。”玉阕举起了手,“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手下是什么?”
“哦,是这样。”夜枭说,“我还以为你是黑帮呢。”
怎么会呢?你看我们玉阕多么温柔贤惠,怎么会是黑帮呢?
“就像刚才司晨说的那样,”玉阕说,“战争迫近,军队已经全部撤回去了,我手上的人甚至还没这一屋子的人多。”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指望不上军队了。”夜枭的表情明显的阴沉了下去。
“可以这么理解。”
“……”夜枭陷入了沉思。
屋里面没一个人说话,司晨和玉阕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克鲁赛伊斯则完全是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去的,而且就在今晚。”司晨说。
“这是去送死。”
“只要我们提前规划好,就不是送死。”
“你们的方法不可行。”
“但就目前来看,确实是最佳方案。”司晨说,“我们之间互相共享下情报,关于那个家伙,大家知道多少,我们都互相交流一下。”
“你一定要去吗?”夜枭无奈地看了司晨一眼。
“一定的。”
夜枭叹了口气,“行吧,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哦。”司晨面无表情。
“我有个办法,”我说,“可以尽可能地提高计划的成功率。”
“什么?”
“先让我进去。”
夜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的脸上甚至有一丝笑意,“喂,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吗?这得去医院啊!”
“不要觉得我是神经病,”我说,“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只是原因不能给你说。这样吧,我们投票吧,觉得我的方案合理的,举手!”
只有克鲁赛伊斯高高举起了手,而且举的是双手。
“司晨,你过来。”我拉着司晨就往外走,来到过道上,我看四周没人,我低声对她说,“你忘了我的能力啦?”
“你能确保你的能力能发动吗?”司晨说。
的确,我不能确保。假如我在死亡之前先失去了意识,那么我的能力就发动不了。讲真,这明明是一个被动的能力,每次却都需要我手动开启,实在是有点坑爹。
我和司晨商量了好一会儿,司晨总算是勉强答应了我的计划。
“你得小心。”司晨说。
之后我又把王玉阕叫了出来,“玉阕姐,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的计划?”
“直觉。”
直觉?
“我觉得不会成功。”玉阕摇了摇头,“我把话给你讲明白了,我所谓的对抗她的武器其实很简单。”
“什么?”
“堵死那附近的魔力通道。”玉阕说,“那边有很强的一股魔力反应,我调查过了,有人——那也只能是那个魔女了。她在那边新开了一条魔力通道,用于汇聚从周围聚集来的魔力。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肯定不安好心。”
“也就是说,堵死了魔力通道,或多或少,都能打击到魔女。”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作用能有多大,就很难说咯。毕竟【魔女】不是依靠魔力生存的。”玉阕说。
“我想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要帮我们?”
“为了空吧。”玉阕说,“他病的那么重,我至少得想办法救他。而要救他,就得结束失魔症。而要想解决失魔症,就得破坏曜日之碑。但是我不能破坏曜日之碑。所以,当我听说到那个魔女似乎有能解决的办法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要跟你们合作。”
“……你监视我们?”
玉阕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又立马摇了摇头。
“我是监视你们了,但这个消息我早就知道了。是那个魔女亲口告诉我的,她本来约我昨天半夜在剧院见面,商量这件事儿。但是后来——“
原来是这样。
她发现了我,并和我们打斗了起来,而玉阕着忙于把空送去医院,这件事儿就这样错过了。
“……空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重……”
玉阕懊恼地蹲下,脸埋在胳膊里面。
“如果不是我们……”
“不怪你们。生存本身不是错误。”我叹了一口气。
“我们没错,你们更不会有错,可是现状就是这样,很多人都死去了。”玉阕说,“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干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
“别自责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或许吧。”
我看她很伤心的样子,没敢打扰她,就进去叫克鲁赛伊斯去楼下说话了。
“你刚才那么支持我,我怎么觉得你别有用心啊!”
“怎么会呢?伦家不过是想看你多死几次而已嘛。”克鲁赛伊斯夹着声音说道。
“啊,你还真是好心啊。”
“是吧是吧。”
“行了,不跟你闹了,你那次是怎么逃出那家伙的时间循环的?告诉我呗。”
“……难说。”
“哈?”
“你应该也清楚,我的身体对时空有着超乎寻常的适应能力,我能破解那个家伙的招数,完全靠的就是这具身躯。”
“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我的诀窍对你没什么帮助。”
“……”
也就是说,克鲁赛伊斯和王玉阕,她俩所谓的对抗魔女的方法,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用处。
“喂,你真的要自己进去吗?”
“不然呢?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吧。”
“会死的啊。”
我苦笑了起来,“我们不向来都是这样子?”
“不,我能看出来,这次不一样。”克鲁赛伊斯盯着我的眼睛,“你在恐惧。”
“恐惧?别开玩笑了,我怕过什么?”
“你害怕的不是那个家伙,而是那个家伙代表的东西。”克鲁赛伊斯说道,“你在恐惧自己的过去,诺弥亚。”
我的过去?
“我没有过去。”
“没有过去才更为可怕。”
“行了,大哲学家。别给我扯这些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行动。”
克鲁赛伊斯笑了笑,她低下头,从脖子上取下了什么。
“摊开手。”
她把一串项链放到了我手上。那项链是银白色的,最前头镶嵌有一块儿蓝色的水晶。
“这是之前他送给我的,说是可以保佑人平安,你戴上吧。”
“哪个‘他‘?”
“不该问的别问。”克鲁赛伊斯装作生气地拍了拍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