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从内心深处，我知道他说的没错，现在的关键不在于去讨论那些道德问题。
“……但是我不会跟你合作的。”我说，“或者换句话说吧，你既然都知道我不信任你，你觉得，只要逃离了这里，我还会听你的命令吗？”
“你会的。”
一边说着，约瑟夫从大衣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他把它摆在桌子上。
我眯了眯眼睛，照片很模糊，看起来像是一位女孩，那女孩我似乎认得。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这个女孩——是叫小蝶吧？”
他骨感的声音让我浑身一凉。
“你要是敢对小蝶出手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站了起来，“呦呦呦，伤的这么重，倒还是这么急躁啊。”
“约瑟夫！”我大叫起来，“你不能这样子，你不能这样子！”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了？”他张大了嘴，哈哈大笑起来，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笑声没有任何起伏，不带任何感情，像是一具机器，“难道说我可以自己做决定吗？难道说我会让杀死别人吗？不，我只会派一个该死的人去最危险的前线，或者呢，内务部就可以帮我解决掉他们，你知道的，假如你被定义为阴谋集团，你觉得，和你关系那么亲密的这位女孩，下场会如何呢？别那样看着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灯光已经照了很久了，看着白色的墙壁，突然间，我感觉身上似乎被压了千斤的石头，重的抬不起身，累的出奇。
“……你在哭吗？”
眼角有眼泪留出。
过了好一会儿后，我才说道：“……我累了，已经没有能力可以帮你了……”
我低着头，没有听到约瑟夫的回答。
大概过了半分钟，他说：“你是说，你累了？”
我点了点头。
“谁不累啊。”他苦笑起来。
“求你了……放过小蝶吧……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她是无辜的。”
“谁都是无辜的，前线的战士也是无辜的，但是他们也在死去。”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冰冷了，刺眼的灯光像是燃烧起来了一般，身上一阵灼烫。我想起了我把小蝶从那栋大厦里带出来的时候的情景，我本来想把她留在我自己身边，但是我怕唐雪他们再找上门来，会伤害到小蝶，所以和司晨商量了一下后，把小蝶送进了公办的小学，司晨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我则把自己关在玉阕原来的家中，思考着【狂潮】和这个世界的关系。这一年内我很少去看她，准确来说是一次也没有。她和司晨在首都生活，我一个人呆在南方，加上受战争影响，各个地方的治安越来越差，我也懒得出门。
现在看来，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小蝶身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照片中她穿的那身衣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先锋队的队服。
或许对于小蝶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儿，能正常融入这个社会，这就是我想看到的。
是现在的我想看到的。
计划已经失败了，所有的可能已经被锁死。
板凳在地板上的摩擦声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抬起头，约瑟夫站了起来，他没有看我，转身就要离开。
他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着我说什么。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有一点我是知道的，约瑟夫做事儿一定是符合利益最大化的。现在就算他杀掉小蝶，我也不会去，所以小蝶是安全的。
我不能再扯进跟【失格】有关的事情了，我做的越多，就毁掉的越多。
约瑟夫看起来似乎很失望，他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走进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像是医生一样的人，他们走进来，对着我脖子上来了一针，我就这样子昏睡过去。
……
……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居然还能醒过来。我睁开眼的第一念头就是：我居然还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下一秒，我就后悔了，我一转身，差点没摔下去。我发现我躺在一处悬崖边上，附近肉眼所能看见的一切都是灰白色的岩石，一眼望去，连棵树都没看见。我爬起身，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
这里是哪里？
我坐了下来，挠了挠头。看起来，似乎约瑟夫没有直接处理掉我，他这是把我扔到了哪里去？
我站起身，这附近什么都没有，留在这里不是被饿死就是脱水渴死，必须得寻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
我看了眼太阳的方位，决定往东走去。太阳光照的石面上炙热无比，烫脚得很，我不得不加快脚步，减少脚停留在地面上的时间。但是还没到十分钟，我就发现了这里不对劲。
因为我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炮弹坑。
按照这个尺寸，和坑附近泥土的厚度……无论怎么来看，这个都是最近才形成的。
我强压住脑海里的各种猜想，往这个方向继续走去。不出我所料，炮弹坑越来越多，地面上也逐渐出现了黑红色的血迹。
这里果然是战场，我心想。
虽然看见了许多炮弹坑，但是却没有发现尸体，这说明交战双方一定都有着充足的准备，有足够的时间进行了战场的打扫。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窃喜，也就是说，这里一定不是战争最激烈的首都方向，教国的先头部队距离首都已经只有四十公里了，那边的战争只能用地狱来形容了。战斗程度不激烈，但还是有着充足的炮火支援，这样的地区……或许约瑟夫根本没有听进我说的话，硬把我送到东煌来了。
正思考间，我听到前头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人的哀嚎声。
“您不买就不买，您不能撕票啊！”
我连忙跑过去，发现是两个身穿教国白色长袍的骑兵正在追捕一个看起来像是推销员一样的男人。
“救救我！”那男人看见我，朝着我大喊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也冲着他大喊道。
“我都快要死了！你先救我啊！”
后面的骑兵离他越来越近。
我发动了【眼睛】，用魔力在手心生成了两个光电，然后预判了骑兵下一刻的位置，发射了出去，一击毙命，两个敌人纷纷从马上坠落下来。
看到我解决掉了敌人，那家伙也不跑了，扶着膝盖大喘气。
我走进了点，那两个骑兵脸上血管凸显，里面隐隐能看见绿色，翻着白眼，看起来早就死掉了。
就算死掉的人也会被重新拉上战场吗？
“谢谢你，谢谢你啊。”那男人说。
“感谢的话救免了吧，你就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平丘啊，前段时间教国的人刚打到这里，居民们都撤离了，我是听了一个同事的鬼话，说这里有两个人需要我的保险业务，我才来的。”
“……”我皱着眉头，疑惑地瞟了他一眼，“你——是做销售的？”
“是啊，是卖保险的！我主要卖的是人生意外险。”
看起来这两个人确实需要，我心想。
“一个销售能一个人跑来这里？”
“严格来说，我不是什么销售，”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在二十等爵里，我还是最低的一级，所以这种累活啊都得我来干。”
“二十等爵？那是什么？”
“其实也就六个啦，初级职员，高级职员，项目负责人，经理，高级经历，合伙人。这六个里面又可以分出许多，一共有二十个等级，所以被成为二十等爵制。”
“……你们公司好有趣。”
“哈？你是外地人吧？二十等爵制度可是高唐帝国的基本国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我确实不知道，听起来太像公司里面的制度了。”
“常有人这么形容我们呢。”那个男人说，“但是您放心，我们公司对任何人，对任何客户，都是绝对公平的，无论您来自哪里，只要相信我们的制度，都可以加入我们公司！——现在，我需要向您介绍一下这份有史以来最优惠最划算最靠谱的保险——”
我打断了他，“你说的是你们公司，还是东煌？”
他愣住了，“……这俩不是一个东西吗？——您一定要考虑清楚了，这份保险……”
他吵得我很烦，真想给他买一份，然后噶了他骗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