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倒也不用把人想的这么龌龊，我在这个男人的眼里没有看到那种膨胀的不受约束的欲望，他似乎真的信了我的话，或者说，他是真的想见他们国家的神明。
“在那之前，我想问，为什么？”我问他。
男人瞪大了双眼，“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想见神？”
“这还需要理由吗？”男人脸上露出了虔诚的神情，“所有东煌国的居民都想见到他一面！听说，只要见到了他，跟他说过话，就能永生！”
“……永生？”
“你不知道吗？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不过是新世界的缩影，我们现在的受苦受难，都是为了在新世界重生！”
听起来像是某种邪教理论，我心想。
我看了男人一眼，他的表情很坚定，看起来他不是耍我的。
我也不好意思打破这个男人的幻想，只好笑着问道：“这是哪的说法啊？”
“在我们国家，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神明告诉我们的！”
一个本土神，居然会传播这种思想？我有点疑惑，按照通常道理来说，这些根源于这个世界的本土神，是很难意识到世界本身还会发生消减的事情的——除非有我们，我们这些外来者，或者说是世界的创造者来提醒他们。
而且，宣传这种来世思想，对于神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神明的魔力来源于信仰，也就是在于老百姓对于他们的崇拜——从根本上来说，这就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一切都是建立在“相信”这个基础上的，一但“相信”减少，或者说信用减值，最后很有可能就会导致信用危机，引发的必定是神明力量的暴跌。崇尚新世界的思想必定会导致对神明的崇拜的减少。
生命之神，我可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听说他是一个很博学多识的人，实力在众神中仅此于创世之神。
但那又怎样？神明的力量建立在信仰这个概念之上，而在能够腐蚀一切概念的［失格］面前，所有的这些概念神全都像是一张白纸，一戳就破。
“啊，我是外来的，不太懂得你们的情况。”我笑了笑。
“那倒也是——话说你是从哪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涅尔瓦拉联邦。”
“哦？”他的语气明显变了，“这么说，你是个人类本位者？”
人类本位，是指在人和神之间，认为人的地位高于神，认为人是万物的尺度，反对神明的统治。人类本位是未来党的根本意识形态各异。出于这一点，我刚才才犹豫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
我冲他微笑，希望他能明白现在是他有求于我，所以最好不要所有事情都那么刨根问底。
男人很聪明，他挠了挠头，“这也没什么，我们的国度是一个信仰自由的国度……”
雨还在下，能听到刷啦啦的声音。男人站起身来，往炉子里添了块儿木柴，他呆呆地看着火炉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屋里也没有点灯，只有火炉发出的黄色的光。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林琳。”
“到还真是好记……”我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看起来你也不大的样子，你几岁了？”
“二十二。”
“很年轻啊，你家人呢？”
“只剩我和妹妹了。”他眼里流露出几丝淡然，或者说麻木的目光，“父母前些年被入侵者杀死了。”
高唐帝国，或者说东煌帝国（因为其首都叫东煌，因此得名），在几十年前经历了外敌的大举入侵，直到后来生命之神出手干涉，带领着东煌帝国走向了复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他笑了笑，“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妹妹呢？”
“我把她寄养在姑姑家，在首都。”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怀表，打开后里面藏着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笑的很灿烂的女孩。
“我妹妹，林凛，好看吧？”
“很漂亮呢。”
他把怀表拥在胸口，“我现在就是努力工作，每个月往姑姑家打钱，等我有一天发财了，爵位上去了，晋升为高级管理人员了，我就回去接她。”
“你一定会的。”我鼓励他道。
谈到他妹妹，他眼里满是温柔，语气都变软了。
“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今晚打算怎么办？”
“你去卧室睡吧，我就睡外面。”林琳说。
我得收回我的第一印象，这个男人是一个好人。
不过这个时代，最容易吃亏的往往就是这些老实人。
“不了，我是客人，还是我睡外面吧。”我说。
“正因为你是客人，所以你才要睡卧室，况且，你还是……女生。”
我点了点头，“那好吧。”
其实我想睡外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对他还是没能完全放心，有许多骗子也是很会伪装的，所以睡在外面可以很好地控制住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可以立马逃走。
不过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我能跑去哪里？
在这个我已经完全失望的世界，我跑去哪里才能真正摆脱那一切？
我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走进了卧室，里面有一股阴潮的味道，一扇窗户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光秃秃地摆在那里，旁边孤单地矗立着一个衣架，衣架上挂着几件老旧的西装。
“不好意思，卧室有点脏。”林琳不好意思地说。
“这没什么。”我摇了摇头，“或者说谢谢你，能给我个住所。”
他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两只手紧张地搓着。
“不，不客气。”
“哦，但还是得谢谢你。”
“真的是不客气。”
我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说，我要睡了。”
他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好的，好的，那就不打扰你了。”
我把门关上，背靠着门，屋子里没有一点亮光。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床很硬，看起来只是铺了层床单。
突然，我感到眼前一阵天翻地覆，缓过神来，我就莫名其妙站在一处走廊上了。
“这，这里是哪……”
这地方似乎有点熟悉……
远处有声音传来，我忙躲了起来，当我看见那两个人的时候，差点没尖叫出声来。
那是克鲁赛伊斯，她搂住的那个男人分明就是威廉！
这里是王城的宫殿！
我看见他俩向谁打着招呼，还不等我再多听一会儿，我眼前的景色就又恢复了正常，又变成了那间昏暗的卧室。
可是我分明听见了克鲁塞伊斯的声音都没有，她亲切地说道：“你好啊，诺弥亚！”
而且我发誓她不是在叫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