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波拉村的晚上十分静谧。这个村子的村民们作息都很规律,过了晚上八点后,村里的住户几乎都熄了灯,除了自然的月光和仅有的一家小酒馆以外,没有别的光源。
酒吧很小,只有一排长桌和五六个原木凳子,只能同时招待个位数的顾客。经营酒吧的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光头大叔,此刻这名大叔正哼着小调,坐在角落里独自品着自己酿的果酒。顺便一提今晚这个小酒吧已经被文森特包场,因此不会再有别的顾客光临了。
爱特尔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格雷亚的怀中打着瞌睡,格雷亚则望着眼前早已空空的酒杯唉声叹气。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一旁沉思着的文森特,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收购大批搁置的星星果拿去售卖也就算了,但是你竟然会想把这些果子卖到敌国亚马拉帝国去。万一被哈尔亚加的高层抓住把柄,抑或是被亚马拉的士兵们发现的话,你都会死得很惨的。”
“没办法,祖国已经有杨果这种玩意儿了,星星果难以冲击已有的水果市场。另外,我也不想被皇兄抓住把柄。”
天知道文森特的脑海里在思索着什么,他仿佛面前有一张巨大的羊皮纸一般,用手不断地划着字符,口中还念念有词,
“相反,亚马拉就是个很好的市场。那儿的低温很适合减缓水果成熟的速度,延长成熟时间,保证星星果能顺利地以新鲜状态送到那儿。况且,奥查德那家伙也会帮忙运送,身为亚马拉皇子的他肯定会找到合适的销售方式的。”
“正因为是奥查德我才担心啊,那个家伙十分精明,有着过人的谋略,当时在战场上的时候,我就因为他的战术而吃了不少亏。你这种笨蛋不会被他骗得团团转吗?”
格雷亚的表情更加无奈了。
“好过分啊,我明明还是挺聪明的啊!”
“你那种自以为是的聪明就叫做愚蠢。”
格雷亚摇了摇头,
“算了,随你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把‘你为什么会和奥查德接触’或是‘你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的钱’之类的问题问个遍呢。”
“问这些又能怎样。我和你之前的交情又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些问题的答案我都能猜到个大概。”
格雷亚看了一眼自己怀中正在咬着自己衣角的爱特尔,话锋一转道,
“既然你都已经看好这些星星果的质量和价格了,为啥还要待在这儿呢?卡洛波拉村可没有像样的旅馆,我们没有理由待到这么晚。”
“本来是没有理由的,但是我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所以故意在这个村子里稍作停留。”
文森特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块嵌有石蒜花装饰的银色怀表,“咔”的一声打开了怀表的外壳,瞄了一眼,又收回了怀表,从木凳上站了起来,
“叫醒爱特尔酱,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准备出发回去了。”
卡洛波拉村到索西主城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就算即刻启程,到主城的时候也要十一点了。格雷亚不知道文森特在打什么鬼主意,但鉴于卡洛波拉村并没有像样的旅馆,所以也只好跟着这个笨蛋皇子一起行动。他只好轻轻地背起怀中的爱特尔,并且小心翼翼地把她背在肩上。贪睡的爱特尔依旧没有醒来,一段段呼噜声传入了格雷亚的口中,扰得他只好苦笑了一声,
“青春期的孩子们都那么贪睡吗?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睡过一次安稳觉过。”
“你可以叫醒爱特尔酱了。如果她不醒来看一看这一番美景的话,估计会后悔一辈子吧。”
“美景?”
格雷亚虽然不知道文森特的意思,但还是抖了抖背后的爱特尔。
“是啊,抬头望天上看。”
文森特指着天空感慨道,
“曾经有一位神明为卡洛波拉摘下了一颗星星,但她离去时却忘了关上了星空的大门。地上的星星化作了美味可口的星星果而代代流传,而天上这片辉煌的星空则是冒失的神明送给卡洛波拉村的第二个馈赠。以上摘自冬雀小姐的文集,她在提到星星果的时候顺便这样感叹了这片星空。现在一看,果然令人震撼啊。”
索西的主城当然看不到这片星空,以娱乐之都著称的索西的灯火通明,会掩盖住星星的光辉。哈尔亚加公国也自然看不到,煤炭产生的雾霾化作了乌云挡住了最美好的景色。也只有这种没有灯光的安静小村才有这般的景色。
“这个是······天空就像一块深蓝色的砧板,而星星就像闪着光芒的糖核和盐星,四散在这块砧板之中,有的零星,有的集中,有的黯淡,有的剧亮,这迥异的星星们真是淘气,让人忍不住想要舔一口尝尝味道呢。”
爱特尔顾不得埋怨格雷亚弄醒自己的行为,因为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后瞬间就迷上了这片星空。
“哪有人会把星星比作糖和盐的啊!”
格雷亚无奈地苦笑道。
“那格雷亚你来说像啥嘛!”
爱特尔鼓起了腮帮子,没好气地用头锤了下格雷亚,当然这样不自量力的行为却让她抱头叫痛。
“你也不要问我这种问题······让我想想,唔,宝石和黄金如何?”
格雷亚一只手撑住了背后的爱特尔,另一只手指着星空最亮的一端,
“你看,金色的是黄金尘,而白的是钻石晶粒······”
“格雷亚,你这比喻太俗了!”
“总比你这个总知道吃的家伙的比喻好。哎呀,痛,痛,别打我后脑勺啊喂。”
格雷亚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窃喜的文森特,
“你笑什么啊?笨蛋皇子。”
“冬雀小姐是把这片星河比喻成了铺天盖地的‘金平糖罐头’,或许还是爱特尔酱的比喻更为贴切呢。”
“金平糖?”
爱特尔的眼神亮了起来,但她还是尽力保持着自己的语调,
“那是什么很好吃的东西吗?”
“是一种来自东方,又叫‘星星糖’的糖果。那种糖是米粒一般的大小,却有着水晶一般的色泽,是十分美丽的玩意儿呢。既然冬雀小姐都将星空比作金平糖,那么你完全可以根据星空的样子来想象出金平糖的样子。”
文森特说罢便向马厩的方向走去,
“闲话说到这儿,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估计菲利亚又要对我说教三个钟头了。”
格雷亚跟了上去,但是没走几步他就发现自己的背后有一阵湿润的感觉。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金平糖是吧,我会想办法给你弄到手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谁叫我是你丈夫啊。”
格雷亚扭过头来叹道,
“所以,能别把口水滴在我脖子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