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的时候,格雷亚才打着哈欠,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房间。
那一天奥查德和文森特还有剑姬之间讨论得很晚,连晚饭都没顾及吃上。格雷亚则倚在窗边静静地听着他们三个年轻人之间的讨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被称为“年轻人”了,所以也索性就看着他们在那儿为自己的将来出谋划策。
曾经的格雷亚也和他们一样充满着活力,渴望着改变自己的祖国,主宰自己的未来。他也曾在一卷羊皮纸地图上与那位鲁利尔斯伯爵讨论过战术,讨论过国家态势。只不过现在与他一起在羊皮纸地图边上讨论世界的那位鲁利尔斯伯爵也已经去世了,曾经也是倚在窗边静静地听着他和鲁利尔斯伯爵讨论的那位少女也已不在了。
想到这儿,格雷亚就不免有点心痛。他轻轻地坐在床边,爱特尔早已裹着被子团成了一卷米饼卷,不时还打着轻微的鼾声。看着那样的爱特尔,格雷亚不免苦笑起来,
“至少你还在我身边啊······”
“大晚上的说什么这种酸话啊。”
爱特尔没好气裹着被子嘟哝起来。
“什么嘛。还没睡吗,爱特尔?”
“格雷亚不在边上的话睡不着。”
爱特尔揪着被子的一端,甩了甩自己蓬乱的头发,
“而且你们又讨论到那么晚···晚上稍稍有点害怕···格雷亚,你靠过来啦。”
“都已经十二岁了,就不要撒娇了。”
格雷亚将自己的土色大衣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然后默默地卸下了双手的护手,他的两只手腕上那几条醒目的疤痕顺势露了出来。
“夫妇之间同床共枕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爱特尔的语气里充满了埋怨,她故意将自己的脸埋在杯子里,不让格雷亚看见自己羞怯的脸庞,
“唔,格雷亚你这个笨蛋。”
“好,好,我就是个笨蛋。所以赶紧睡啦。”
格雷亚从床的另一侧翻了上去,他半靠在床头边,双手枕着脑袋,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事情。爱特尔很快就整个人携着棉被卷靠了过来,她将头轻轻靠在格雷亚的肘边上,然后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神色,闭上了眼睛。
“不行,我还是睡不着,格雷亚给我讲一点故事吧。对,这次笨蛋皇子他们说了些什么?都聊了这么晚,我挺在意的说。”
“那种有关于政治的玩意儿你也想听?”
“没问题的,比起那些无聊的童话故事,这种东西更适合入眠呢。而且,我也想知道格雷亚你们要做的那些事情啊,至少我也是可以帮上忙的,父亲大人教我的那些策略我都······痛!”
格雷亚在爱特尔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笨蛋,你能帮上什么忙。不过这些内容虽然是机密,但是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因为你不是小孩子,也该有知情的权利了。”
“那好,我开始说了,你听完后可要早点睡觉哦。”
寂静的索西城内,仅有文森特的房间还闪烁着灯。
菲利亚拿着各种清扫工具,打扫着满是废纸和书籍的房间。
文森特则瘫倒在椅子上,拿着一红色的本捂着脸长叹了起来,
“菲利亚,明天清扫也是没问题的,你陪了我们那么久,也一定很累了吧?”
“清扫房间是我们仆人的职责,就算再苦再累也是我们分内的工作。”
菲利亚直起了手中的大扫帚,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指着文森特道,
“倒是文森特大人请赶紧去休息啦!最近可是特殊时期,常常会有哈尔亚加那儿的信使过来,到时候你起不来接见不了的话像什么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赶紧去睡觉了。”
文森特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上,然后打着哈欠朝着门口走去。
菲利亚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那本书籍,那本精美的包装书籍她似乎在那儿看到过,
“等等!这不是奥查德皇子的爱书吗,他没拿回去吗?”
“啊?奥查德才刚离去不久,你就赶紧送过去吧。反正剑姬小姐此刻正在院子里巡逻,我是不会有事的。”
菲利亚的眼镜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要,要我去送书给那个讨厌的皇子吗?好吧,我去就是了。”
奥查德刚刚踏出宅邸的大门,他听到了背后有脚步声,这才停下了脚步,向后看去。菲利亚正持着那本《黑之剑圣·赫尔薇儿》向着他跑来。
“哦?菲利亚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你的书落下了,奥查德大人。”
菲利亚喘着粗气,将红色的羊皮书递到了奥查德的面前。
“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差点忘了呢。不过没关系,我已经透过这本书读完了黑之剑圣·赫尔薇儿的一生,这本书就当做答谢菲利亚小姐送书的一份薄礼,送给你就是了。”
奥查德微微一笑,然后拿左手食指在书上点了一点,
“对了,菲利亚小姐你读过那位黑之剑圣的历史吗?”
“不,我只有在祖父那儿听说过一点。”
“虽然没有专门的一本书撰写过关于你的祖先,也就是黑之仆从·翠绿的故事。但是透过黑之剑圣的故事你也可以了解到那位翠绿小姐,在当时那个环境中是如何支援剑圣的。她的忠诚以及谋略都十分令人钦佩,甚至当时为了保全大限将至的剑圣而不惜投敌营救的那一段故事更是精彩绝伦。怪不得翠绿小姐会以‘黑之仆从’的名号流芳百世呢。”
“可是,就算翠绿那个时候的希格露恩这个形式再怎么辉煌,现在的希格露恩家族终究也是没落了。”
菲利亚持着书低着头叹道。
奥查德见状,直接将书按在了菲利亚的胸前,然后摇头道,
“那只是你这么认为的,菲利亚小姐。如果自己家族的传人都认为自己的家世没落了,那么这才是真的没落了。你不应该为希格露恩家族的现状担忧,而应该抬起头来,自豪地对别人答道你是希格露恩家族的传人。”
“好好读一下这本传记,然后看看你的祖先——翠绿小姐,值不值得你抬头骄傲吧。”
不知不觉中,奥查德在菲利亚的注视下已经脱离了视线。
菲利亚紧紧地抱着手中的书籍,有些懊恼地低语起来,
“这种大道理谁都明白啊,真是的。”
这个夜风平浪静,后半夜犹是如此。在索西关闭了不夜区那喧闹的场所后,整个索西能听到的,也只有从螃蟹湖那儿传来的湖风声。
“愿你知晓,风儿所至。”
不只是从那儿响彻天空的歌声,静静地随着风儿飘散到了整个濒临灾难的索西之中。
“百花在你的梦畔盛开,我愿再为你点上一盏空灯。”
摘下了羽毛帽的文森特见状不禁向着窗外看去,奥查德听到也不免停下了脚步向歌声的方向望去。
“至此,你的梦不会再孤独,我的心也不会再旁骛。”
菲利亚不禁停下了自己的扫帚,仔细地聆听起来,格雷亚也停下了讲述,与爱特尔静静地感受起那清澈明亮的歌声。
“与你此生只此一次的共梦此一回,然而梦终将逝去。我会承载着你的梦与孤独一同走下去,而愿你来世幸福安康。”
天蓝色的剑姬仿若一只青鸟一般,婉转地吟唱着那首哀伤而又充满希望的叙事歌。她的歌声仿佛一曲带给索西的摇篮曲一般,让这个濒临奔溃的城市能暂时安睡下来,做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