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把自己自称为会毁灭世界的怪物。
但是,你却从来没有发现过,你现在的样子虽然像极了发狂兽姬,也与高贵的炽天使无异啊。为什么你就不能把自己看作是天使呢?
你也是依靠了只身之力拯救了索西国的一位天使大人啊!
格雷亚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剑姬决斗的,但他知道,这是他活过的岁月之中经历过的最为痛苦的一场决斗。
因为这场决斗并不是单纯的刀剑比试,也不是单纯的生死相搏,而是单方赴死罢了。
黑之剑姬注定要凋零于此,这也会是这场决斗的结局。那么,注定了结局的决斗又有何意义呢?
“请拿出真实的实力来,格雷亚先生。就算是这样的决斗在下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剑姬操着自己的白剑·吹姬雪,猛地向着格雷亚挥砍而来。
“我们之间不得不分出一个胜负吗?”
格雷亚的动作仅仅是招架和撤步。
“是的,请务必在在下成为怪物之前,与在下分出一个胜负。”
“我知道了。”
格雷亚摇了摇头,然后将手中的剑是剑鞘扔在了一旁,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是的,在这在下的最后时刻,没有什么比死在格雷亚先生剑下更为幸福的事情了。”
“真是的···自说自话什么呢。”
格雷亚露出了十分可怕的表情,
“死本来就是一件不幸福的事情!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想着牺牲,却不想着要好好活着呢!艾尔瑟也好,剑姬你也好!为什么······”
当时我没能说出口,因为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和悔恨。
我还是铁血将军的时候,总是能看到被我斩于剑下的士兵们的神情,有的绝望,有的痛苦,更多的则是不甘以及不舍。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人们在满脑子都是“想活下去”的理念的时候,他们会摆出怎样的表情;当然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样看着那样坚定的表情却不得不斩杀他们的那份纠结的心情。
我并不是不理解牺牲的含义,但是,为什么你们非要选择牺牲自己这一条路呢?
剑与剑交织在了一起,奏响了这场决斗的高潮旋律。
格雷亚的力道比剑姬要强得多,剑姬本人却有着更高的剑术造诣,能以自己独特的技巧化解格雷亚的招式,一时间两名剑客的攻击都无法触及到对方。然而局势还是掌握在格雷亚的手中,他只是一个劲地用着蛮力挥舞着手中的剑。剑姬虽然次次都能完美地接下格雷亚的进攻,却也终究发现自己也慢慢地陷入了纯防御的节奏,根本没有办法进行反击。于是,在剑姬的白剑被格雷亚硬生生地撞到了一边的时候,剑姬也随之失去了重心,侧向了一旁。
格雷亚知道这是绝好的必杀机会,但他也知道剑姬绝不会只有这么简单。
一阵响彻洞穴的铁器声后,格雷亚的剑终究还是被剑姬不知何时抽出的那把血剑给挡下了。剑姬顺势发动了一次速度上的反攻,突如其来的双剑以及如雨一般的刺击顺着血剑出现的那一空档,一瞬间化解了格雷亚的攻势。格雷亚只能拼命地用自己的剑的宽面挡下剑姬的猛攻,但是剑姬用的双剑占据了数量上第一优势,格雷亚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剑姬的左瞳也慢慢变红了,她的喘气开始反常地平稳起来,相反的是,她的剑击却变得更加的快速以及准确起来。格雷亚很快就招架不住这如潮的攻击起来,他的手臂很快就被刺出了一道道口子,腹部和胸部也出现了划破的伤口。
直到这样下去必败的格雷亚突然下定了决心,吼叫着不顾剑姬的刺击,猛地挥舞着剑朝着剑姬砍去。剑姬几乎在同时做出了后撤一步的打算,她的后撤时机十分完美,速度与反应都十分快,然而正当剑姬要完美地规避格雷亚不顾生死的一击的时候,剑姬的左瞳突然变回了原来的颜色,她也瞬间从狂气的气氛中走了出来。
鲜血顺着被劈砍出裂缝的黑甲中渗了出来,剑姬却依旧握紧着剑,只是向后慢慢地退了一步,然后半跪在格雷亚的面前。
滴答滴答,剑姬的鲜血顺着铠甲留了出来滴在青石路上,她自己则喘着粗气。
“剑姬!你···”
“握好自己的剑,格雷亚先生!这是一场以死相搏的决斗!”
剑姬猛地喘了一口气,然后终于还是提着剑站了起来。
“吾用这颗必死的决心,为汝揭示勇气的意义。”
剑姬清脆动听的歌声突然回响了起来。
那位青鸟一般高贵的剑之公主一边歌颂着圣诗,一边提剑冲刺。鲜血顺着剑姬所经之路的痕迹,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绯色的花朵。
“月萌之神露娜以华丽的圣光见证勇士所经的荆棘之路;原理之神麦克斯韦以渊博的见闻传颂勇士所闯的刀山火海。”
此刻,索西的皇宫内。索西的女王正跪倒在精灵王·奥里金的石雕之前,虔诚地祈祷着剑姬的归来。女王感受到了极度的不安与恐惧,这比当时哈尔亚加进攻索西,剑姬前去迎战的时候还要不安。大主教就站在女王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年轻的女王重复着一句祝福的话语,
“精灵王·奥里金在上,请您保佑我国的战士们平安归来。”
大主教没有选择上前安慰,也没有选择打断女王的祈祷。
大主教不愿意说谎,他已经猜到了这次剑姬独自前去追击敌人的目的,他不可能将这残酷的事实告诉眼前那位剑姬的亲姐姐。但他也不愿意就这儿放着索西女王坐视不管,因此为难的这位老人只好选择与女王一起等待着这场事件的结果。
过了许久,索西女王终于开口了,
“大主教大人,为什么我会感到如此不安呢?”
“希翠丝小姐是索西国最为厉害的战士,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平安归来的吧。这点身为剑姬亲姐姐的女王大人应该明白才是。”
大主教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我知道希翠丝十分厉害,但是不知为何,从她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索西女王猛地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我真的好怕,我不知道如果希翠丝没能回来的话我该怎么办。”
“拜托了,希翠丝,赶紧回来吧。”
“暗影之神沙多以幽沉的挑战磨炼勇士们的意志,精灵之神奥里金则以辉煌的重点赐予勇士们以勇气的回答。”
文森特宅邸内,文森特和爱特尔也没有任何想睡的意思。
爱特尔不停地折着格雷亚毡帽的一端,他还没将这顶毡帽还没还给格雷亚本人,格雷亚却又随着剑姬一行人追击敌人去了。
她知道格雷亚十分厉害,也知道剑姬在一旁的话,格雷亚是肯定不会出事的。但是爱特尔的内心中却也在一遍遍保佑着格雷亚的平安归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文森特将一杯浓茶高高举起,然后掂量着茶水中浮动着的茶叶,叹气道。
“笨蛋皇子,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的话······”
“不要去想那个事情了,爱特尔。你越想只会心神越乱罢了。”
文森特将手中的茶轻轻地拍在桌子上,
“你的丈夫是没问题的,他可是曾经征战沙场,功成名就而归的铁血将军啊。你现在只要想这个就行了。”
“可是···对了,笨蛋皇子你呢?”
爱特尔的脸色十分难看,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剑姬小姐会制造叛乱。明明她才是最爱这个索西国的人才对,为什么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想不通啊·····”
“这个时候我倒是衷心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的啊。”
文森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茶杯,
“可恶!你们倒是快点回来啊,格雷亚,剑姬小姐!”
“请谨记,勇气者身躯虽会死,但光辉永不朽。愿呈上黑之剑圣的铠甲,黑之狂将的战戟,愿汝等勇气者们,以剑开创命运,以铠抵御万敌,以一颗高贵的心······唔!”
勇气之诗颂歌终止了。
剑姬看着自己的胸口,冰凉的刀刃穿透了她的胸膛,剑的另一端,她的鲜血染红了身后的一片天蓝色的长发。
剑姬想要发声,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劲来。她只能任由泪水随着泪腺向外流去。
那颗紫色的晶石在她的身前闪耀着炫目的光芒,那道光芒染红了剑姬的右瞳,诉说着剑姬的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的那一股欲望。
剑姬的喉咙中早已充斥着铁与血的味道,她硬是拔出了插在胸口的铁剑,任由自己胸口的鲜血随着剑刃在心脏间与心脏外喷薄。
“这样···就可以了吧?”
剑姬向后缓缓退了两步,但是由于意识也在慢慢模糊的关系,她的动作十分迟钝。渐渐地,她退到了离悬崖只有一步的距离。剑姬的背后,螃蟹湖的湖水正拍打着岩壁。
剑姬的视线此刻也开始慢慢模糊起来,
“格雷亚先生,你在哪儿吗?”
“剑姬!”
格雷亚向前猛地冲去,但是剑姬的身体却向后倾倒起来。
“对啊,在下一直没问你呢,格雷亚。”
剑姬婉转的声音也显得无力起来,
“在下的歌好听吗?”
只不过,已经问不到答案了呢。
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应该是死的世界了吧。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可恶!”
剑姬再次睁开了眼睛,身体的痛楚虽然折磨得她意识都不大清楚,但这份痛楚却切切实实地告诉着她,自己还活着。
“我反悔了,剑姬。”
格雷亚正紧紧地握着剑姬的右手,努力地撑着她,
“无论你是怪物也好,是天使也好,高贵的剑之公主都不应该这样凄惨地死去啊!”
“所以···所以,活下去啊!”
剑姬感受到了自己的脸颊沾染上了几滴热乎乎的东西。
那是什么?鲜血?还是泪水?
“拜托了,活下去吧,剑姬!我已经不再想看到有重要的人死在我的面前了啊!”
这样啊,我也是格雷亚的重要的人啊。
这就足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