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森特,这个玩意儿以后就是你的东西了。”
文森特是永远忘不了眼前那位年纪轻轻就已银发苍苍的翠瞳少女的。文森特十二岁的记忆当中,那个少女戴着有些方正的学者帽,橙色与金色搭配的学士服,总是喜欢穿厚重的靴子,还有就是少女那与个子和年龄都不符的那对酥胸——少女也常常傻笑着对他抱怨道这一对东西老实在她搅动棍子的时候晃来晃去的,实在是有些麻烦,要是是平的就好了。当时的文森特并不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现在已经阅历丰富的他明白银发少女提出的实在是一个奢侈的抱怨。
银发的少女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名字,她称自己的名字为“一个实在不想提及的诅咒”,因此文森特也只能叫她“炼金术师姐姐”,少女也乐于接受这个称呼。
而文森特手中这只半金半银的怀表则是炼金术师的少女在临行前赠与他的重要的信物。文森特也问过炼金术师少女她要前往何方,会何时回来的问题,但是少女也只是以苦苦地一笑回应这个懵懂的小皇子。
“我既然是炼金术师,自然会和别的炼金术师那样,去寻找贤者之石的炼成之法。所以我可能有段时间不会回来了,不,也有可能永远回不来了。你别哭嘛,我又不是说我真的不会回来了,要是我会回来的话一定会来找你的。”
“所以这块‘With the gold in sliver’,不,你就叫它‘混金融银’好了,就先保管在你那儿。我以一名大炼金师的名号向你保证,只要这枚怀表怀表停下来的时候,也就是我与你再次相见的时候,所以不要哭,好嘛?”
让怀表停下来?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亮土铜和月神矿都有着可怕的硬度,要不是因为提炼困难,估计能替代现在所有的兵器和铠甲。这也就是说,就算来硬的,用剑啊,斧头啊去砸停砸坏这只怀表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文森特一直把怀表当做是重要的信物,根本不舍得砸坏它。
那么这块怀表到底会不会停下呢?就算是再精细的怀表也经不起时间的折磨,只要不上发条的话,这块怀表迟早会停下的吧?然而文森特又一次想错了,这块怀表是特殊的,无论如何等待,它都会随着时间“滴答滴答”地行走着,从未停下过。
那就和炼金术师少女与文森特的距离一样,从未缩短过。
不知从何时开始,皇家学院中就不再存在那位炼金术师的身影,时间随着怀表“滴答滴答”逝去。到了最后,那位曾经稚嫩的金发皇子已经长得比少女还高了,曾经少女的几位助手也辞职离去,曾经少女待着的炼金工房也被下令拆除了,可是少女却迟迟没有归来的迹象。整个皇宫就仿佛从来没有少女出现过一般。
文森特最后终于向这个苦涩的现实妥协了——少女在骗他,这永不停息的怀表的意思,不就是少女永不归来的决心。
那句数年前想要说的话或许一辈子都会烂在心里吧。那银色的如同丝绸一般的秀丽长发,那银色的炼金术师少女,也只会出现在梦中了吧。
凌晨两点,稍稍寂静一些的不夜区的一张长凳上,银发的萝莉冬雀正坐在其上撕咬着手中的肉饼。她的对面正做着犯着难的格雷亚和一脸满足,正在轮椅中呼呼大睡的爱特尔。
“这下冬季第一次的索西美食巡礼就告一段落了。运气不好的是还是没有找到索西黑蘑菇,那玩意儿果然抢手,来得太晚或者太早都会被抢光啊。”
冬雀边猛嚼着肉饼的一角,边吧唧着这么抱怨道,
“铁血将军你不吃一点吗?我还以为曾经身为将军的你应该比我更能吃才对。难道这玩意儿没有哈尔亚加的军粮好吃吗?”
“军粮都是些粗食和面饼,有时候在粮草车被敌人截断的时候。可能都不得不去宰杀军马,吃那种发酸的马肉。不,有时候甚至连老鼠都是难得的食物呢。或许也只有猎到鹿和兔子之后的那些军餐,我才会去回忆一下吧。”
“兔子和鹿肉嘛,听起来是滋味不错的野味啊。”
“不,不止是这些。”
格雷亚伸出手指,轻轻地敲打了几下木桌子,
“哈尔亚加有一种特殊的鹿,军队里的那些老兵喜欢叫它‘大倭鹿’,那可是一种十分有趣的动物。我在军里被迫打猎赚取粮食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没角的鹿,它竟然会直接凑上前来看我摆放陷阱。老兵也说过,有时候追它的时候,它跑出没多少米还会转身回来。它简直就像是天赐的军粮,也被哈尔亚加军队称为‘天赐鹿’”
“吼,这可真是有趣的见闻啊。”
冬雀一口将剩下的一块大肉饼吞下了一半,
“看来哈尔亚加还有不少值得我去寻找的美食去描写呢。”
“你,看来是货真价实的冬雀小姐呢。”
“是啊,世人都喜欢叫我这个名字。我也乐于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毕竟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名字。”
冬雀在说话的间隙间又蚕食了最后一块剩下的肉饼,
“或许,冬雀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吧。”
“你没有名字吗?”
“恩,并不是说我是失忆了才失去了自己的名字,而是我生来就没有名字。”
冬雀说着特地飘了下自己的秀美的银发,
“你难道不好奇吗,为什么那位享誉世界的大文豪却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八岁左右,还有着与世人格格不入的银色苍法的小萝莉。话说在前头,我可是比文森特这个小子整整大了一轮岁数哦。”
“你,这明摆着就是想告诉我嘛。”
格雷亚长叹了一口气,
“我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你会突然找上我们罢了。方便的话,你可以先回答这个问题吗,冬雀小姐。如果是什么爱特尔不能听的话,那么她现在也已经睡着了,你大可说出来。”
“吼,不愧是铁血将军,看来我要是用‘我只是单纯地遇见你们夫妇,然后想一起和你们狂欢一阵’的说法就没啥意思了。”
冬雀压下了手中的原本包肉用的油纸,将它折叠成了鼓鼓的一个小方块,
“恰巧遇见你们夫妇,与其一个人浏览美食盛宴,不如带着你们一起玩一玩是理由之一。但最关键的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单独见你一次,铁血将军。”
“见我一次?”
“虽然我对你的人生也很感兴趣,但是我还是想先问那么两个问题。”
冬雀伸出了第一根食指,在格雷亚的面前晃了晃,
“问这第一件事纯粹是我的兴趣使然,因为我见到了一位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所以想问你一下,和你有着相同姓氏的那个家伙会不会是你的家人。毕竟,文森特告诉过我你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来着。”
“你指的是?”
格雷亚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应该是认识的吧,就是上次帮助索西击退了佣兵团们的中立骑士团,琉璃骑士团的团长——卡特·克莱门特。”
格雷亚的眼神瞬间变了。他静思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低下了头,有些尴尬地摇了摇脑袋,
“不,他不是我的什么兄弟姐妹,也不是什么家人,只是单纯地撞上了相同的姓氏罢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兄弟之类的呢···算了,那么就是第二个问题了。”
冬雀又伸出了象征着“二”的中指,
“鲁利尔斯伯爵,也就是你曾经拼命想袒护的那位伯爵,旗下是不是有一位和我一样,留着银色苍发,以及有着翠绿瞳色的炼金术师?”
格雷亚突然警觉了起来,
“她是你的什么人?”
“不,我跟她并没有什么联系。我也只是曾经从哈尔亚加的一些侍女口中听说过有这个家伙的存在。不过眼下鲁利尔斯伯爵的家族已经被哈尔亚加国王基本杀尽了,我还真不好找一个鲁利尔斯家族的人来询问那个炼金术师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与鲁利尔斯伯爵交情颇深的你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啊。”
冬雀盯了眼一旁熟睡着的爱特尔,摇了摇头,
“我想我也不用问她了吧?那孩子才刚从噩梦中走出来,我也不想对着大梦初醒的她提起鲁利尔斯那个噩梦。”
“这样啊,我不清楚你说的那位炼金术师,但她真的不是你的姐妹什么的人吗?银发翠瞳的人世界上可不多啊。”
“这个嘛,敢于姓‘克莱门特’这个曾经的伯爵姓氏的人也是不多的啊。”
冬雀显然是看穿了格雷亚虚伪的谎言,不过也没有揭穿的意思,而是自己也反着撒了一个十分明显的谎,
“玩笑开到这儿,铁血将军。我来索西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单纯地品尝美食,写几篇诗章这么简单。我只是听到可靠的消息说,这位银发翠瞳的炼金术师来到了索西这个国度。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才行。”
“我要向那位炼金术师询问到能将自己的身体复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