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意思,奥查德?”
“字面意思。”
奥查德并没有好好回答眼前这位陷入疯狂的三皇子文森特的打算,
“幕后主使是你们国家的二皇子,也就是你的哥哥,里贝里昂·A·贝尔玛。不止是你在找炼金术师,里贝里昂也在找。所以为了防止他通过你找到我们好不容易藏起来的炼金术师,请你不要在盲目寻找了。”
“你的意思是我会和二哥互相报信吗!”
文森特愤怒地向着奥查德咆哮道。
“那你能做到完全逃过里贝里昂的跟踪吗?”
奥查德反着质问道,
“他布在你身边的眼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你信得过的下仆都有可能是向他提供情报的告密者!那家伙的可怕之处可能你没经历过,但是当时在两国大战中我可是经历过的啊!那个家伙曾经仅仅用了恶意篡改我军情报这一招,就害死了我整整一个小队的人啊,我所信赖的那位部下也没有幸免!”
“所以消停一点吧,文森特。”
“为什么你会害怕啊!”
文森特揪起了奥查德的领子,他的脸也因为扭曲而变形,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当初的约定到哪儿去了啊!”
奥查德用右手猛地甩开了粗鲁的文森特,
“这不是害怕,文森特!现在我们没有实力对抗里贝里昂是事实!你应该问问你为什么会那样疯狂啊!仅仅是为了一个炼金术师,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冷静啊!”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见她!她可是代替了我早逝的母亲一直照顾我的恩人啊!”
“那你更应该离她远点!”
奥查德整理了下刚刚被揪歪了的领子,
“里贝里昂会盯上她是因为她知道贤者之石的秘密,你如果贸然接近她也只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况且将她藏起来的是家姐,就连我也不知道现在她被家姐藏在哪儿。”
“你如果真的想帮助她的话,那就好好地在你的宅邸里冷静冷静,然后等待这一系列事件的结束。”
奥查德摇了摇头,气冲冲地向着门口走去,
“对不住,就此告辞。”
文森特宅邸门口,一脸愤懑的奥查德匆匆地顺着大门走出。
目击了这一场闹剧的菲莉亚跟在了奥查德的身后,她也不知道要不要向同样在气头上的奥查德皇子说点什么。
“我并不是信不过文森特,但是里贝里昂就是这么可怕的人。我敢说这个宅邸里的人,除了你我可能都会去怀疑。身为希格露恩家族的你应该不会与里贝里昂通风报信吧。”
奥查德转过了身子,面对着有些忧愁的菲莉亚,
“那家伙应该在气头上,所以我也没办法就此把这个交给他,能拜托你吗?”
“这是?”
菲莉亚接过了奥查德手中的纸张。
“艾尔老师给家姐的信件,说是请她交给文森特本人。当然家姐后来把它托付给了我,所以我就托付给你,请你趁他不那么脾气没那么差的时候再给他吧?”
“奥查德大人···”
“放心,我没在生他的气,因为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家姐的话,我也会像他一样抓狂的吧。”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姐控呢。”
菲莉亚点了点头,将信封放在了胸前,
“请交给我,我会在合适的时间交给文森特大人的。”
“姐姐在我的心中就是那样的地位。”
奥查德苦苦地一笑,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收养了一个妹妹,听说是一位在那一次佣兵袭击村落时幸存的少女?”
“是的,是个叫做多萝茜的孩子。”
“多萝茜?”
“是的,是一位十分活泼,连文森特大人都镇不住的孩子呢。”
“竟然连文森特也镇不住?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呢。那么,请代我将这本书赠给她吧?没关系的,我已经阅读完了。”
奥查德将右手一直捏着的那本装饰华丽的红皮小书递到了菲莉亚的面前,
“上次没有听说所以很抱歉,但是这次我觉得是时候把它给你了。这本就是和上次送你的那本‘黑之剑圣·赫尔薇儿’传记的下册,‘黑之狂将·布伦希尔德’。”
“这次又是想让我注意这本书的什么人物吗?”
“不,黑之狂将的故事散得很,还牵扯到曾经的三大家族呢,希格露恩家族,梅鲁提雅家族,以及月之家族。不过故事主体的月之家族和梅鲁提雅家族现今都已经销声匿迹了,唯一还能被传颂的也只有希格露恩家族了吧。”
“曾经的三大家族随着时代的变幻而慢慢衰颓,实在是让人感慨物是人非啊。”
奥查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处在文森特宅邸的门口,只好无奈地又笑了笑,
“黑之狂将曾经是黑之剑圣的义姐,两位英雄怎么说也是姊妹吧。我想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就将她们的传记也赠与同为姊妹的你们吧。”
“奥查德大人的好意我收下了,我也会督促另妹好好阅读这本故事的。”
菲莉亚摆了摆自己的眼镜,认真地答复道。
“不过先说好,虽然历史中黑之狂将是黑之剑圣的姐姐。但是现实中,被你赠送了黑之剑圣传记的我才是被赠送了黑之狂将传记的多萝茜的姐姐哦。”
“我明白了。”
奥查德深深地看了一眼文森特宅邸的二楼。
他知道那个气呼呼的皇子此刻一定窝在住宅区的二楼生着闷气。
“那个家伙绝对不会放弃的吧?”
文森特打开了自己手中半金半银的怀表。
滴答滴答行进的时针和分针仿佛记录下了十五年前的点点滴滴。
那是文森特七岁的时候,而他那时正站在一片胡萝卜田和包心菜田间的石头小道上。
泥土的气息,一旁小屋子里烟囱有些呛人的烟味,那个熟悉的人用木棍搅动着炼金釜的声音,以及自己脚下那些高高低低的石板路。
那个人最喜欢吃涩涩的胡萝卜了,所以她的小屋前总是能看到一排郁郁葱葱的胡萝卜的叶子。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她就在田间用力地拔着那种东西。最后她拔不出来,还是我上前去帮忙,两人费劲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拔出来的。当然后头我也品尝了生的胡萝卜,本以为那种橙色的东西会有苹果或者橘子的味道,但实际上却是不苦但十分反胃的味道。‘那大概是涩味吧’,那个家伙这么向我解释道,‘虽然是有点涩涩的,但是甘味不也是有的吗?这种东西也是十分健康的东西哦’。
那个家伙是个炼金术师,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的一个边角里。
那个时候我也在想,会不会她也是不受父王待见的人呢?
对,就像同样住在角落的我一样,因为失去了母亲的我脾气顽劣,而被父王看作是不受待见的皇子。就连我突然从房间里溜出来也不会有人关心我。
“还是讨厌涩味吗?”回过神的时候,那个家伙又这么说道,“唔,我还是不大懂你们的口味啦。不过我知道一种很不错的作物哦,明天我就去种上好了。”
我明白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比胡萝卜好吃多了。只不过那是一个季度后的事情了。
那是个和胡萝卜一样,喜欢埋在地里不肯出来的玩意儿,只不过这次就连我和她一起拔都拔不出来了,最后不得用小铲子刨到底才把它搞出来。出乎我的意料,那是个和土块纠缠在一起的大泥球。最后用溪水洗净的时候我才能一窥它的真容——红彤彤的,有点像红色的马铃薯。
“不不不,马铃薯只是你们哈尔亚加人的叫法哦!对我们来说马铃薯只是这东西的亚种而已。这个是番薯哦,番薯!虽然马铃薯好好烹饪以后也是挺鲜美的,但是绝对没这东西熬的汤好喝哦!”
我至今忘不掉那种甜甜的味道,加了冰糖和红枣切成块熬煮后,那种粘粘的,甜甜的番薯块的滋味。唯独不满的是偶尔嚼到些植物的经脉,那种像玉米的须一样烦人的东西实在是番薯汤中的美中不足。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也忘不了那个家伙搅动着炼金釜的身影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慢慢开始理解起来,那个家伙是炼金术师,她可以用仅仅一口炼金釜和身边的玻璃仪器制作出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
她会像铁匠人那样造出璀璨色调的金属条;她也会像手工艺者一样,做些品质上乘的金属饰品;她也像烟火师那样,作出色彩斑斓的烟花弹——当然更多的是威力强劲的炸弹。
她也偶尔会不负责任地用那口炼金釜来熬汤,尤其是做着什么工作就流口水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就会回过头来,咧开嘴,笑着这么问着正在看书的我,
“小文森特,今天想吃什么?”
宫廷里也有为我准备的饭菜,但是那种奢华的料理却远远比不上她锅里熬制的汤诱人——虽然偶尔还能尝到奇怪的金属味道。
“万华镜中的世界是四碎斑斓的,每个人透过那个镜片世界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东西,像钻石那般华丽,像花朵那样艳美,也像星空那样迷目。”
“不过那是姐姐的诗诉说的,万华镜这个东西我也只是听说过,做不出来呢,抱歉啊,小文森特。”
我问她,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首诗句。
“透过万华镜看到的世界看似梦幻却终究是伪物。梦幻的世界虽然令人着迷,但是人们是不能戴着万华镜生活下去的。”
“啊哈哈,我随便说的,别那么认真啦!”
是啊,美梦也令人着迷,但是我们终会醒来。
就算那段日子再怎么美好,时间也是没办法暂停的。
或许对她来说,我与她共同度过的时间就和万华镜里的世界一样吧。
所以正因为如此,她之后才会与我分别,才会不见。
万华镜中的世界是假的。
但是!
但是啊!
那段时间却不会是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