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小脸皱成了一团,牙齿死死抵住下嘴唇,泪水”咕噜咕噜“的往外涌。这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却不得不在无光的地下接受无偿但效果不大、只有少许抑制作用的治疗。
女孩躺在一张锈迹斑斑但床单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些发白的护理床上,腹部的黑色结晶随着她的抽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看上去只有7、8岁。
“阳阳真棒!知道吗,这边这位茗笙姐姐原来哭的可吓人啦!”
“啊啊啊!别揭我老底……我,才、才没有哭的很吓人……”
话语不停,动作未止。白发少女灵动的双手在各式复杂的医疗器械中穿差,同时用俏皮的语气开着玩笑,试图缓解床上的小患者和身边的小助手的情绪——成功的让阳阳露出了难看的微笑,也成功让安茗笙羞红了脸。
床旁的她身穿白衣,带着手套。没有理应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厚重的防护措施:加厚好几层的口罩、护目镜、还有据说能预防矿石病的过滤器。有的只有自制的医疗工具和简陋的护理条件。
”阳阳……“少女配好药物,用低沉而轻柔的声音唤了小患者一声,”老规矩,我们来倒计时——5、4、3……“
就算阳阳因为是感染者必须比普通的同龄人坚强,随着针剂缓缓注入手背,疼痛被推上了临界点时,她还是忍不住小声抽涕起来。
“妈妈,妈妈……!呜呜啊……”
她带着哭腔叫着。
“……2、1!好了!乖孩子……”
抚摸着阳阳的亚麻色柔软的短发,少女她轻轻抽出针管,拿过香香递给的一块已洗的几乎不能辨析面料,但十分干净的布料,慢慢覆上针眼,接着剥开了一粒糖塞入阳阳嘴中。
“叶子姐,有没有麻醉剂能帮忙缓解她的疼痛。”护理床的一侧,稍矮一些的安茗笙面对她的痛苦十分焦灼,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她拿起一个瓶子,放下,又拿起另一管小些的……
“不,茗笙。”安清叶摇摇头,“麻醉剂和这种混合型抑制剂会产生化学作用,会失去药效的……不,这种也不行……”
“可是……”香香还想说些什么,无意中抬头面向一对满是无奈的眼睛时,戛然而止。
“我知道你担心她,我也知道你看见她想起了自己,如果你真的想帮助她们,好好和我学习吧,等你学有所成超过我时,你就能更尽力帮帮她了。”安清叶温声回答着安茗笙,然后将无法动弹的阳阳抱下床,女孩含着糖,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拱进安清叶怀里,还在小声抽泣。
是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安安姐呢,她也不像救下我了吗。茗笙这样想着,强行在脑中把阳阳治疗时的一幕幕压下,可越强迫自己自己就越在意,越在意,就想起了当初自己的遭遇。她的鼻子也酸了。
安清叶观察女孩的情况,看没有明显的排异反应,松了一口气,开始教安茗笙如何收拾各式试管。
“叶子,赫老头找……”一个灰色的小熊脑袋探了进来,发现有病人时,立刻嘘了声。
“好的。”安清叶就干脆的回答。
阳阳似乎是听见了这些话,在安清叶怀中扭动了几下,挣扎着跳了下来,却因为疼痛歪歪斜斜的走不稳路,见状,安茗笙立刻扶着她走了出去。
“唉……”灰小熊正在门外等着,见安清叶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用软绵绵的拳头锤她地肩,“谁不知道你那药死疼死疼,这小姑娘这故作坚强样子还真有我当年的劲!”
"是啊,如果没有矿石病,她现在应该和爸爸妈妈在游乐场玩耍,或者因为看上爸妈不准买的玩具而在赖在地上不肯走而大哭。“
奈音凑过头去,果然发现她地眼眶红红的,泪水开始转啊转,立马拉着她出了治疗室,又自知说错了话:”好啦好啦,我们感染者都没哭,你一个健康人倒哭起来了……不是我说你,到底还是要做好防护措施,常说的,你要是突然被感染倒下了,医院那么多患者心里该多难受啊。“
“……不哭了,不哭了。”安清叶眨眨眼,又恢复了一贯的微笑,“还有奈音小姐姐,不是说过我的体质特殊,不密切接触基本不会感染么,把我的份额分给其他的非感染者医生吧。”
奈音却用不屑的语气说:“那些非感染者医生?他们那个不是半截身子入土时良心发现来做慈善?那个不是什么不会还要比他们小好几十岁的你手把手带?”
“要不是我们阿撒兹勒致力为感染者提供帮助,还有他们底子清,不然那些人连门都进不了。也只有你这种年纪轻轻、无感染、甚至掌握了独特的技术来减缓感染蔓延的速度的、什么莱茵、什么……都可以立刻任职的小‘傻瓜’,跑的一个小诊所……”
”好啦,有人来就很好了,说明我们宣传还是有用的。“
”……所以,什么时候改改配方能治疗的时候不疼啊。“
”你就是欠!配方有啊,那不疼的药品怎么买得起呢?这配方,就是想着就算不到我们医院,也能尽力用方便的手段自救。“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都对……“
奈音举手投降。
安清叶长叹了一口:“乌萨斯啊……”
快到“将军”房间,她立刻停止继续往这个方向再说下去,奈音似乎也明白什么,也不再说话了。
“笃笃笃。”安清叶放下医疗盒,轻轻敲门。
“请进。”门后立刻传来了带些苍老但中气十足的男声。
奈音撒欢式跑了进去,一把扑进了男人怀里:“赫老头,有没有给你的奈奈带一些......”拔出小脑袋,她的大拇指和食指搓着,比出了国际通用“钱”的手势,又故意做出一副“奸商”样。
那男人一副“我明知道”的样子,无奈的放下笔,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书柜走去。奈音一喜,立刻又蹦着跟了去。
等到奈音对男人比了个”敬礼“跑出分糖果,又支开所有人后,“赫老头”才说:“叶子,你拜托我的事,有着落了。”
“唉?“安清叶本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件当初她才加入时的请求,没想到这么久了......
“你说的没错,果然有一些人开始在某座大楼旁踩点,人不多,但显然是精英。根据那些被你救助的感染者说,他们只看到了一抹红影。”
她感激的看着他,毕竟从来到这里开始,她就以寻找那个地方为目标:“谢谢您,实在是帮大忙了。”
他却摆摆手:“叫我赫拉格就好,我就是个武夫,对医疗一窍不通,尽管阿......我的好友给阿撒兹勒留了医疗方案和许多药品,但凭我一人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是我该感谢你,叶子,我们的天使。这不仅是作为阿撒兹勒的管理者来说,还是作为一个感染者。在这点上,我们是平等的,所以大可不必这样称呼。”
“不,您言重了......“安清叶完全没料到会被他这样隆重的感谢,红了脸。
赫拉格站起来,眼中的慈祥遮盖了血与锋芒,他拿出几张龙门币和一张纸条,语气温和:“我知道你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去做你自己的事了……我会在最近几天组织孩子们悄悄离开,然后我和奈音在医院等你,我们一起离开切尔诺伯格,依照你的预言,全身而退,好吗?”
他摸摸安清叶软软呼呼的头,又往她的口袋里塞了满满的棒棒糖,眨眨眼:”单独给你的小奖励,我们的小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