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引路人

作者:欠勤兔 更新时间:2016/11/6 13:07:50 字数:3098

引路人会往返于紅渊的几个入口,那不是为了引路,而是为了纳新。

记忆没错的话这个森林只有三个紅渊“创造”的入口,只有三个站点——这个数字如何得出?

那要追溯母亲的测试。

就像以往入赘利贝拉家的人一样,“利贝拉的新娘”这个称谓一度被用于形容疯子又或者狂人。穿着鬼衣给渊民悠哉套上链子的母亲——其姿态至今依然历历在目,而当时那些渊民看上去和拉着雪橇的狗没什么两样。

在那些资深向导的带领下,我们就像观光一样完成了绕紅渊森林一周——这样毫无意义的举动。

思绪回到眼前,十三个引路人已在我们面前停下脚步。高的也许有半棵树那样,矮的大概只到洛娜的腰间。但身形对它们而言没有特别意义,它们只要静静地立于此处,看到的人就会知道它们是一样的东西。

安静,空洞。

一起走吗?

声音黯哑而怪异,就像群虫缓缓聚集时发出的摩擦声——它并非由单独某一个引路人发出的。

“一……”

珀蒂亚你的心声我收到了给我闭嘴。

我两步上前一把捂住少女活跃积极的嘴,所幸那个群体一动不动。至于险些笑出声的席多则由他的姐姐亲自治理。

这里仅有的四个人类中所幸还有洛娜与我一样,保持着最基本的紧张感。

我拉过她的手,慢慢向队伍的末尾走去。哪怕走近引路人,那斗篷下的阴影也没有消散的迹象,可明明只是黑暗,却能感到有视线投向此处。

那后面有什么?它们是什么?

我从未有过安静观察这些怪物的经历。

利贝拉能感知人心,这不包括渊民,过去接近它们时只会有杂音渗入。对利贝拉而言闻见噪音等同于见到渊民,渊民就相当于“吵闹”的敌人。

所以在“安静”的当下,问题便不可抑制地从心中发出。

挥去微妙的落差感,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紧了紧牵着的手继续向前,然后在队伍的末端站定……

“塞菲,你在干什么!”冷彻的警告声从心中响起。

我一愣,看向左手边。

本该是珀蒂亚所在的地方,一个黑色的人形正与我并肩而行,我脖颈一僵,视线转向另一边,同样是一个引路人。

前头还有一个,自己正与三个引路人一起离开队伍。

据说紅渊中人类可能迷失心智,但这还是第一次体验——我现在的心态大概比出来游玩的孩童好不了多少,还想着无关紧要的事。可脖子突然一紧,我就向后陷入了失重状态,然后一屁股落在了地面上。

珀蒂亚冷冷看着我,手法像初见时一样粗暴。

“明明是利贝拉的人,你走神的次数真是敬谢不敏。”

“谢谢。”我干巴巴吐出这个词。确实,利贝拉从不被紅渊迷惑,我大概得是家族史上的第一人。

毕竟一切都得益于利贝拉的异常体质,现在的我只是徒有其名。

支起身时,那三个引路人和又一个为了填补空缺走上前去的引路人在队伍面前站定了身。

它们要做什么?洛娜没有出声,只是疑惑地看向我。我知道它们要做什么,但出于某些理由“亲眼所见”这也是第一次。

事实上,引路人的纳新不是增加个体的手段,是一个更替的环节,这队伍维持十三这数字也并非偶然。

这次,脑海中泛起了熟悉的杂音,却拥有“内容”。

来……

我毫无理由地确信这是从四个引路人那里传来的。

来……跟……来……

为什么会听到?是因为情感过于强烈——这个词能否用在它们身上都还存疑。

杂音意味着它们什么都没有——如果是这个理由让过去的我能对它们施以杀伐,那么现在呢?

跟我来——

四个引路人突然转向此处,从阴影中我不可思议地察觉到了视线。

到紅渊去……

和珀蒂亚一样,渊民的引路人正有意识地向我传达讯息。

它们意识到我能够听见这声音。

到紅渊去!你也是扭曲之物——

……干燥刺耳的断裂声打断我混乱的思考。

人形之物在面前折断了。不论高矮大小,第一下都从腰间,然后到脖颈,到膝盖——折断,折叠,消失不见。

连同它们的杂音与“话语”。

刚才跟上去的话也会这样?我倒吸一口凉气。

非人的事物在面前以扭曲的方式被消灭,这感觉与其说是不快不如说是不祥。

引路人迎接新个体后会消灭相应数量的旧个体,过去母亲会在它们“自灭”之前直接把它们毁去,想来那也是她少有的温柔了。

但是,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难道那也算是邀请吗?

我拍拍席多的头,比起他姐姐莫名的冷静,他的身子稍稍有点抖。我示意他没事,冷静下来——同时也在心中对自己重复这个步骤。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宅了一年,但今天踏出家门并没有给我轻松实践的机会。

不能出声,混入集体的异类是不能出声的——这一点我告诫过他们三个人不止一次。

不论在哪,异类都必须缄口莫言。

短暂的旅途现在才要开始,虽然不会太愉快就对了。

而随着队伍继续移动,珀蒂亚又开始擅自在我脑袋里发声。

“你刚才又走神了?要不你继续呗我也有点乐子~”

沉默是痛苦的,而被单方面灌输信息还不能还嘴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女人的悠哉程度和我的焦躁可成正比。

脚下厚过头也十分松软的落叶层雪上添霜,引路人只有斗篷的边缘会擦过叶片,但我们的脚一不留神就会整个陷下去。这为行走增添困境,但令精神层面更为不安的则是另一个问题。

落叶中有东西。

不是爬虫类那种肮脏可爱的小玩意——即使有也不许孩子和女士尖叫。之前在洛娜脚上造成可怖痕迹的事物就潜藏于其中,我们必须小心翼翼行走在看不见缝隙的落叶层上——就像行走于怪物内脏的表层。

“塞菲?你说的那种藤络虫有多少?和这什么引路人一样寒酸?”

不受禁言规则约束的少女喋喋不休,而且每句话都要带上问号,像是要填满我的脑子一样说着话。

一个区域的引路人只有十三个,但即便只有一个也能在一瞬间把刚才戏弄我的两个战士永远埋进土里——意识到自己不一小心用怀恨对象做了比喻,我不禁咂了咂舌。

藤络虫有多少?渊民不像一般生物借助繁衍自然增长数量,大多数渊民群体都由稳定的个体组成——但不意味着我知道,利贝拉的战斗不像开荒记录官那样需要精打细算。

但藤络虫无关数量。

“……”

我双手穿过前面洛娜的腋下稳住她的身子,以免她失去平衡。女孩侧过脸点了点头示意没事,斗篷阴影之下我只能看见她小小的下巴。

洛娜其实走得又稳又快,但分心照顾席多就难免力有不逮。

而且,对于就在前不久还被藏于落叶层中的事物伤到的人而言,光是走在这里就是件尤为辛苦的事。所以,正因为如此,即便之前珀蒂亚再如何死缠烂打,我也没有对藤络虫这种渊民进行详细说明。

那并不是能以数量描述的紅渊种。

在紅渊异化的地带期待合理的生态模式就是个笑话——这片块区域早就不能称之为森林。

这里没有森林,藤络虫也不是什么虫子。

“行走于怪物的内脏之上”不是修辞,只是一种稍有偏颇的描述。

仔细去看那些树,没有风,枝条仍在颤动。仔细去看那所谓的落叶,会发现那只是脱落的鳞状皮层。而落叶之下,则是无尽的脉络。而那些风,说不定只是从无数细孔中渗出的呼吸而已。

这些都只属于一个存在。

前面的珀蒂亚突然放慢了脚步,这次在脑中出现的声音很好地反映出了她情感上的艰涩。

“怪胎……这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明知道我无法回答却还继续发问的她显得颇为可爱。

我也不会告诉她:只要一个疏忽,无数细长而凹凸不平的节肢触须就有可能自脚下蔓延而上。

于是我冲她笑了笑,作为回应,她狠狠捏了捏手,最终缩了缩脖子转回头去。

过去当母亲理所当然地向我科普这一信息时,我做了几宿的噩梦,而基于利贝拉感知人心的能力,那几天除了母亲所有人都挂上了黑眼圈。

而现在,只能但愿不会有向他们说明情况的机会。

但另一方面,之前受到藤络虫——哪怕只是几条触须袭击的洛娜到底是怎么逃生的?我不得不对此有所疑惑。

这并不是一处踏入之后可以凭借运气延续生存的场所,渊民排斥名为人的异类,而脚下所涉足的区域就是渊民本身。

洛娜究竟……

队伍突然停止了行进。

一个“站点”到了,从“方向”而言那并不是我们要通过的地方。

可那条通向模糊夜色的小径前,有一个人悠然而立。

虽然紅渊之中,他悠哉的笑容可能比起发色瞳眸都更为显眼。

但那毫无疑问,是一个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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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结束,接下来要回归学业,考虑工作日五天三更(合计),周末日更,不更新时对前文可能进行微改,不涉及既有情节与设定。觉得可以期待的小伙伴希望至少能点下收藏,暂时不求其他嗯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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