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亚要好好的藏在这里,直到妈妈回来之前都不可以出来哦!”
母亲的声音温和,容貌好似笼罩了一层雾气,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玛丽亚想凑近些,却不容分说被推进了灶膛里。
小小的灶膛,正好藏得下玛丽亚幼小的身躯。盖上大锅,塞上一大把柴禾,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灶膛里黑漆漆的,只有柴禾的缝隙间透进些许光亮。
从外面传来村里长辈们愤怒的咒骂,自从父亲一去不回,长辈们就一直欺负母亲,这次格外凶狠,满满的仇恨恶意透过墙壁,让玛丽亚听了浑身发冷。
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嘈杂的咒骂声混着母亲顽强的反驳渐渐远去。安静而诡异的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巨大的轰鸣突如其来,震得地面和墙壁嗡嗡的颤动,玛丽亚的耳朵也在嗡嗡的耳鸣。
柴禾烧着了,灶膛里满是浓烟,玛丽亚拼命的咳嗽,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救命,救救我!
大铁锅一下子掀开了,一双手粗鲁的把小女孩拉出来,狠狠的摔在地上。玛丽亚跌得骨头发疼,挣扎着慢慢爬起来。厨房完全变了样,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碎了,到处是一丛丛的火苗,正前方,浑身是血的人影艰难的爬行,努力抬起头,拼命说着什么。
那是母亲。虽然鲜血糊住了面目,但玛丽亚知道那就是母亲。
耳边嗡嗡的响着,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轰鸣声里,玛丽亚想上前,却被好不容易支撑起身体的母亲推得更远。
屋顶带着火焰塌了下来,完全是本能的,玛丽亚半爬半跑的后退,等回过神,母亲的身影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眼前已是一片火海。
* * * *
玛丽亚猛然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这是哪里?
“玛丽亚,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身边传来修女关心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身体。
原来是梦。对了,我和朋友一起迷路了。直到刚才为止,两人还行走在阴暗潮湿的地道里。走了很久,累得不行,最后选了个平台停下来休息。为了节省电池,玛丽亚还特意关掉了电筒。
然后应该是睡着了,还做了许久不曾做的噩梦。
真不舒服,感觉好讨厌。
“我没事。顺便一提,你现在正在摸的是我的胸,要摸脸得往上一点,摸手要往下一点。如果一定要摸中间的话,麻烦温柔些,不要用戳的。”
“你还真是……”修女的声音听来无奈,不过明显松了一口气,“刚刚你叫那么大声,差点吓死我。”
微黄的光线柔和的照亮眼前,修女打开了电筒。
“这个看起来是火车站没错吧?”
微弱的光线下,这里看上去确实是个废弃的车站,墙上面醒目的路标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模糊,但多少还看得清楚。
“是电车哦。”玛丽亚买弄学识,“这是地铁,是大灾难前城市公共交通的一部分,可以通到城里各个地方,加上电车速度快,也不受交通堵塞的影响,是非常方便的交通工具呢。”
“大灾难之前?那不是有近千年的历史了?”
修女惊讶的捂住了嘴。
“没错。所以我们两个人正站在超级古董里。我看过一本很老的小册子,上面有地下铁的路线图。”
玛丽亚本想继续买弄,不过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肩膀。
“很可惜,那是一千年前的地图了,而且我也没带在身上。对不起。”
“结果我们还是没有方向啊。这种事又不是你的错。”修女吐了一口气,“不过照路标看,我们沿着这个方向走,可以到河边,中途的车站或许会有可以上去的地方。总之先走走看好了。”
“抱歉,把你也拉下来了。”
玛丽亚低头道歉,如果不是自己任性,不会连累到朋友。
“是我自己跟下来的。而且要是只有你丢了,我会更担心。既然两人一起,总能想点什么办法,不是吗?”
安娜温柔的笑容充满母性光辉,不愧是照顾孩子的人,玛丽亚也觉得有了精神。
“那么就先向东好了。找向上走的岔路。怎么也要找个地方上去,不然那个罗嗦的侯爵可是会骂人的!”
电筒的微光泛出柔和的黄色,看来很温暖。
* * * *
电话铃声响起,罗勃特主教拿起听筒,毫无意外的听到了经过变声器的电子声音。
压低声音,主教几乎是贴着听筒耳语。
“麻烦已经解决了,那个变数现在是地窖里的老鼠。任务很快就能完成,我们也能光荣回归。……什么?”
主教似乎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语言,几乎喊了出来,随即反应过来,压低了音量。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要反过来伺候那个女人?……我当然知道你是指挥。……可那东西还不知道有什么性能。……好吧,一切都是为了主的荣耀。但若是到时候那个女人拒绝合作呢?”
短暂的沉默。对方的回答简短,完全听不清楚。
“是吗?那么就交给你处理。你可不要太接近恶魔而淡化了信仰。……哼,迟早有一天,这些异端都要被架上火刑架。”
放下听筒,主教的表情有些扭曲,看上去好像刚刚吞了个黄连。他打开书架走入地道,看到了破旧的土墙上黑黝黝的洞口。
这下他看起来仿佛把全世界所有的黄连都吞下去了一样。
烛火摇曳,幽深的地道不知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