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吉米小心翼翼,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锁,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见到玛丽亚和侯爵一起出现,他吓得心跳差点停止。札格雷布伯爵命令他接近匈牙利侯爵,伺机调查被偷走的文件下落,没想到这么快就撞上熟人。
本吉米埃德加长了一张娃娃脸,加上身材矮小,又不太会拒绝人,所以一直被同事当成杂工使唤。当初一起工作的时候,玛丽亚几乎天天指派他跑腿,再熟悉不过。万一被她当场戳穿,贵族处理个短生种好比捏死只蚂蚁,何况还是对付奸细?联想到自家伯爵的那些手段,本吉米只觉得手脚都在打颤。
不能耽搁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刚刚没认出自己,但是决不能再拖延时间,赶快找到文件,赶快脱身。
幸好打理房屋的时候没偷懒,给门上过油,房门无声无息的滑开,玛丽亚躺成大字形,睡得正熟,行李没有打开,就那么放在地上。
蹑手蹑脚,轻轻过去,一寸一寸打开拉链……
哗啦一声巨响,掉出个铁盒子,许多莫名其妙的电线,几件衣物,一堆看上去让人脸红的照片,还有好多说不上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瞬间铺满地板,仔细看还有内衣……
本吉米被响声吓得浑身僵硬,艰难的抬头去看床上躺着的人。
玛丽亚呢喃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外部的人要信仰宗教了,这个时候就应该感谢圣母啊!
于是他埋首于杂物堆中,无声的翻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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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帝都特有的紫外线隔绝系统“琉璃障壁”,初升的太阳看起来只是昏黄的一块圆饼。
咎勒不喜欢这样的太阳。虽然明知道如果没有这层障壁隔着,他此刻已成焦炭,但他还是觉得没有遮蔽的天空更真实,即使他只能看真实的月亮。
好在他喜欢街市。短生种聚集区的街市总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喜欢穿上士民甚至隶民的衣服,带些零钱,从街头逛到街尾,走走看看,买些需要或不需要的东西,偶尔杀杀价,听店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是很失体统的事,如果被别人知道一定会耻笑他。贵族的家务从来都是仆人打理,不论帝国和外部都是如此。从没有哪个有点身份的人会跑去逛路边摊,还庶民一样的跟小贩讨价还价。他也试过尽量像个绅士一样改掉这个习惯,他一度做到过。
但是没办法,他喜欢这种感觉。再怎么说服自己,只是为了给某人买份节日礼物;还是改变不了又沉迷其中,逛太久而几乎忘记原来目的的事实。
而且居然还买了零食!消灭一块巧克力后,咎勒觉得自己完了。
“卖茶哦,便宜又好喝的红茶,一杯二十阿古且,特价两杯三十!”
黑发碧眼的少女穿着黑色隶民服,挎着黄铜水壶,灵巧的穿过人流的间隙。
“卖茶的,我要一杯茶。”
“红茶一杯,谢谢惠顾。……!?!”少女看到咎勒的脸,动作一下子僵住。
“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没什么!这,你的红茶!”
少女的脸看来好熟悉,那黑色短发下的绿色眸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谢谢。那个,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面?”
“怎么可能,绝对没有的事!”
“我想也是,应该没可能见过的。”
这么小的女孩,我上次逛街的时候应该还在襁褓中吧。
“用这种方法搭讪已经过时了哦。而且我还未成年,约会幼女是会被骂变态的哦!”
少女笑骂,不过笑容似乎有点僵硬。咎勒没有在意,他在考虑别的问题。
“这是五十阿古且,可以帮个忙吗?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
“我只是卖茶的!”
“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讨个主意而已。我有个女性的朋友,想给她挑件过节的礼物,但是我不知道女孩子的喜好。你也是女孩子,能不能帮我想一下送什么好呢?”
少女本来要离开,听到这话立刻转回来,双眼放光。
“女性朋友?送礼物?她漂不漂亮?”
“应该,还算漂亮吧。”
少女一脸嗅到八卦的样子,稍微让咎勒稍稍有点发愣。
“漂亮的女性朋友啊……。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服装店哦,专卖礼服的,定做的礼服裙装很受欢迎呢。就在这条街下面右转,走到头就是。”
少女笑得很开心,开心得几乎有点奸诈,活像偷到了腥的猫儿。
许久没逛街的侯爵很快就明白原因了。当他放过少女走了许久找到那家小店铺时,发现那是一家婚纱专卖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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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
睡眼惺忪的女人随意打个招呼,径自飘去洗漱,留本吉米在原地一身冷汗。应该立刻调头就跑的,偏偏动也动不了。
盥洗室水声突然停止,满口泡沫拿着牙刷的女性突然冲出来,满脸惊讶的大叫。
“本吉米埃德加?打杂的小本恩?怎么是你?”
“不要叫我小本恩!”
比起打杂的,他更讨厌小本恩这个称呼,本能的出口反驳,但这样一来不是等于承认了,想装不认识都不行?本吉米觉得自己大祸临头。
女性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啊抱歉抱歉,一时顺口啦。你怎么到这边来的?该不会……”
满身僵硬等待死刑宣判,等来的却是女性安慰的拍他肩膀。
“果然你也跳槽啦。也难怪啊,那个家伙不正常嘛,在他手下干太久一定会发疯的啦。当然原来已经发疯的那就无所谓。”
“啊,呃,是啊。”
“不用担心啦,咎勒他人很好。我再帮你说点好话,以你见谁谁熟的本事,很容易混的,一定没问题啦。对了,等会我开清单给你,顺便帮我买点东西吧!”
果然,不管在哪里,长得嫩又不会拒绝他人的小本恩,永远是金牌跑腿。只是这次太过紧张的跑腿先生,只拿了清单就逃窜的无影无踪,完全忘了要拿钱。
话说这清单,酒精和酒精灯还可以理解,她要黑豆和砂糖是要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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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皇宫,空旷的房间,娇小的黑发少女缩在相对巨大的宝座上,嘟起嘴生闷气。
“差一点就追到线索了,居然突然碰到那家伙。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明明是您说让他偶尔也回来过个节的啊。”
金发首席枢密卿的回答不慌不忙。
“我知道他回帝国过个冬至很正常,问题是,这样我要怎么上街啊?”少女有点歇斯底里,“基辅考进帝都学院的学生人数,差额大的离谱,要是没有外部的人混进去才叫有鬼!港口运到了内容不明的货物,货单一看就知道是伪造的,还有贵族牵涉其中。帝国外的恐怖组织,有偷偷跟强硬派联手的迹象。教廷一向不安分,怀疑有间谍潜入。然后今天我还碰到了能伪装成短生种,几乎毫无破绽的长生种。”
“说他毫无破绽也……”
“不是他,那个咎勒最多也就换套衣服。帝国的长生种我全都认识,这个绝对是外来者,伪装完美到连我也几乎骗过,全是靠着特殊体质的本能才区分出来的。”
少女表情凝重。意识到严重性的枢密卿也阴沉了脸色。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黑发的少女沉思一会,似乎打定了主意。
“这次燃放礼花的舰艇,负责的是芙洛薇德家吧。”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是的,陛下!芙洛薇德家一直跟所罗门家走得很近,是铁杆的强硬派。”
“只是主战没什么,迟早总要打仗的,但是如果伤害到我重要的子民,无论是谁也不能饶恕。”
即使是少女的外表,仍旧不愧是统治帝国数百年的长生种之母。
“明白了。那么典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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