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库萨鄙视眼前这个不停发抖的小子。
短生种就是没用，只是收集点情报，居然被个女人吓得跑回来。这么点胆子能干什么？
不过算了，还有用得到这小子的地方。
那个东西平安运到，比预计体积大了些，幸好没惹起麻烦。荷尔嘉那边的准备也做的差不多了。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贵族小姑娘动作的确很快，不过她如果知道自己的成果将用在什么地方，大概会恨得哭鼻子吧。
一切顺利，安德烈心情很好。
装满黑色粉末的瓶子放在桌上。
“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吧。去，找个机会用这个把那女人弄晕了带出来。不要用太多，留一口气，活的比较有用。”
天使一般的金发少年面前，短生种抖得更厉害了。
“可是……呃……”
“对了，别被人察觉了，你该知道的，短生种拿这个是死罪。如果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那让你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本吉米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颤抖着服从。
玛丽亚说的很对，这个疯子的手下真不是人做的！对不起，我还不想死啊！
* * * * *
阴暗的小巷，棕色头发的美女气喘吁吁，黑色隶民服有些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胸前的一颗扣子没有扣，更显出波涛汹涌的诱惑力。容貌是帝国很常见的东方式脸型，黑眼睛，皮肤偏白，头发有些卷，鼻梁有些高，显示出一些混血儿的特征，整体看来还是很普通的短生种。
如果她现在大口吞下的不是血液锭的话。
“拜托你，你嗑药的时候稍微文雅点行不行，形象全破坏了。”
金发蓝眼，同样把隶民服穿得不太正经的大叔，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慢悠悠的从阴影里踱出来。左边眉骨上一道深深刀疤斜斜掠过眼角，直到脸颊，看来是差点儿瞎掉的危险伤口，也让他整个人看来有点杀气腾腾。随着他走动的动作，衣服的领口里滑出了一个小巧的十字架。
“我可不想被下巴上还有胡渣的你这么说。这个，”美女用手比划领口的位置，“掉出来了，不快点收好会露馅的。明明叫你不要戴的。”
大叔手忙脚乱的把东西塞好，动作看上去有些滑稽。
“身为神…呃不，自从发过誓，呃…十…那个绝对不能拿下来。”
美女显然对他的脱线习以为常了，幸好没有旁人在场。
不，还有人在，几乎与暗巷的阴影融为一体，难以察觉的潜伏者。
美女的身体瞬间紧绷，瞳孔染上一抹红色。
“是我。”
平板的声音，却让两人都放松了下来。
“我说阿月啊，先出个声好不好！人吓人吓死人的！”
“抱歉，下次会注意。”
即使道歉也没什么语调变化，现身的青年，身子挺得笔直，隶民服没有一点褶皱，每一个扣子都扣得严谨，简直就是帝国制服模特的典范。齐耳的黑色短发梳得极整齐，黑色的眼睛完全没有情绪透出，典型的黄皮肤面孔，笑容温和却仿佛带了个面具似的，看上去有一股奇怪的违和感，就像在看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雕。
“根据现有的情报，可以得出暂时已摆脱追踪者的结论。为了避免意外，建议立即执行最后的人员回收。另外，刚才的追踪者极有可能是‘女皇’本人，必要时要考虑遭遇战的可能性。”
“女皇的话，遭遇后我们还能活吗？”
美女表情有点僵硬。
“战胜的几率为零，逃跑成功的几率粗略估计为百分之五十。”
“啊啊啊，不用问也知道啊！当初是谁决定惹到帝国的哟！这什么接触谈判的烂任务，要怎么完成啊？！”
即使抓狂，也只敢压低声音哀号，还得不到青年的半丝同情，二人组清晰地感到前途渺茫。当初是谁提议分组抽签的啊，这个大叔简直霉星照命，一定是被他拖累了啊！
蒂娜哈吉斯，灭绝地带联盟极少数的成年长生种之一，虽然本身就是不怎么走运的类型，却一向没有根据的认为她的搭档，曾经当过盗贼又改行当了神父的哈克吉亚达吉，明显更加的不走运。证据就是，这家伙大牌不出老千的话就一定输。实际上动手抽签的是她本人，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抽到下下签是她的失败的。
但是大叔哀叹的样子实在很难看。
“总之先把孩子接到安全的地方把。阿月啊，麻烦你定位。”
以意识连接网络，进行情报收集和信息战，是代号“月之子”的青年特有的本领。
他扶住耳边像是耳机一样的东西，无声的开启了无线连接，开始搜寻。
* * * * *
把黑色泥状物烤成粉末，替换掉另一种黑色粉末。
把替换下来的粉末溶解，提纯，再溶解，再提纯……
反复多次后最后得到的白色结晶，溶解后浓缩浓缩再浓缩，装进戒指。
“完成了啊。接下来会怎样呢？”
小小的戒指，宝石打开就会弹出细小的针，刺进人体的同时会像毒蛇注毒液一样，把装在中空的戒指里的液体射出。
精巧的戒指，价格甚至超过上面镶嵌的宝石，收到这件礼物后还从没使用过。
“不管怎样，不希望用到这个啊。”
* * * * *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搞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终于在冬至当天想起来，偶尔也该上餐桌吃顿饭的玛丽亚，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不能参加舞会。
“总之由于种种原因，这次我不可能带上你，麻烦你好好看家。”
咎勒觉得自己的口气像是在掩饰外遇的丈夫，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直说短生种歧视就是了，扯上那么一堆。”
玛丽亚的反应比较像不能出去玩而赌气的小孩子。
虽说是贵族的舞会，也不是完全没有短生种，只不过多半都是侍者或者随从之类。帝国贵族不允许与短生种通婚，但并不禁止交往，因此带着短生种情人遮遮掩掩去跳舞的更多，而且男女都有。若带她做女伴进场，咎勒是贵族还无所谓，玛丽亚却会被打上情妇的标签，跳进爱琴海也洗不清了。
咎勒叹气，遇到她不过才几个月，自己叹气的次数只怕比以往几年加起来还多些。
“街道上也有庆祝活动，让管家陪你出去逛逛。午夜时还有烟火，不会无聊的。”
小孩子继续赌气。
“别这样嘛。听说这次舰艇是新型的，节省了近一半的操作人员，烟花也是最新品种的，很值得一看呢。海峡边上的街道上看得最清楚了，我在宴会厅里只能透过天顶看个大概呢。”
看个烟花而已，本小姐才没这么好哄。
“嗯这样吧，要不你逛街的花费我负责报销好了。”
“当真吗？”
望着玛丽亚突然闪出精光的眼神，咎勒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说出口的话可不能反悔！不管我买什么你都要付钱哦！”
果然上当了，她的目的原来是这个！
“既然你不出声就表示同意咯！哈哈，商店街，我来了！”
反应慢了一拍，咎勒错过了反口的机会。
不晓得长生种破产可不可以领到生活补贴哦？
被微笑的女性送出门的咎勒心中忐忑。
* * * * *
“那个家伙居然丢下我一个人去逍遥快活，一件衣服就把我打发了。今天不把他买穷我就跟他姓！”
玛丽亚对着镜子恶狠狠的发誓，不过穿着可爱版的小熊睡衣多少减弱了气势。其实那件礼服还挺好看的，所以玛丽亚的怨气大概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不能穿上它去炫耀一下。
“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跟别人姓啊，要姓也该是跟我姓，我有优先权的。”
把隶民服穿的像黑道大哥的大叔，咧开大大的笑容举手招呼。
“甜心宝贝，我来接你喽！有没有想我啊？”
玛丽亚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的扑过去，越过伸出手迎接她，摆出一副要抱着她来个深吻的架势的大叔，热情的冲向大叔身后，拥抱刚从窗户爬进来的波霸美女。
“老师，你怎么来帝国了！来之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啊！打算在帝都玩多久？多待几天，我刚好休假，给你们做导游！哦，神父你好。”
好像刚刚才发现忽略了什么人似的，玛丽亚挥个手就算是问好了，连头都懒得回。
“呜呜，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明明小时候超喜欢我抱的说！追着我喊着‘叔叔，抱抱，飞一个’的那个小小的玛丽亚哪里去了呢？”
比起看起来像混混的家伙原来居然是神父，刀疤脸的大叔像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委屈得蹲墙角画圈圈的事实明显要更震撼一些。幸好在场的几位见多了，早习以为常，锻炼出了视而不见的承受力。所以说习惯还真是可怕的东西。
“这位是阿月，叫代号的话是月之子，”被叫做老师的美女一脸严肃，“他和我们一起来接你，你该明白是什么情况吧。”
青年静静的立在墙角，站得笔直，连微笑的弧度都没有一丝改变。
玛丽亚的表情却变了。
因为并不是完成体，每次出动都有失控的可能性，所以只有在遇到绝对超出常规应对能力范围的危险情况下，“月”才会出动。而所谓常规应对能力范围，因为有许多天不怕地不怕的强人在的缘故，对付个轰炸啦导弹啦甚至是空中战舰啦都是完全没问题的。
我不记得招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东西啊？难道火星要撞地球了？
“你都没发现吗？帝都暗潮汹涌呢。除了我们，还有另一批人混进来，好像是德国那边的恐怖组织和帝国内部的主战派搭上了线。我们偷渡的时候看到了哦，你有寄草图回来的那叫什么龙来着的？那是远程大炮吧？夹在货物里面，和我们一样是黑货哦。应该是要搞什么恐怖主义袭击之类的。”
大叔神父一边蹲墙角画圈圈一边碎碎念，念叨的内容让玛丽亚有点接受不良。
“那个东西居然有成品吗？不对，比起那个，神父你这轻松的口气算怎么回事啊？恐怖主义袭击诶！自杀式爆炸啊人肉炸弹啦，很严重的啊！”
“你不要尽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美女给了神父一个爆栗，“真正危险的是那个啊，世界上第三个绝对不能惹到的人，或者说，诸神之三。”
“第三个绝对存在？难道是女皇吗？我怎么可能惹到她啊？我的身份绝对没暴露过，何况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注意到我这种小平民啊？”
玛丽亚更找不着北了，长生种之母，活了近千年的帝国皇帝，跟她能扯上什么关系？
她上第一节历史课时，就听授课的工读生用讲鬼故事一样的口气，详细描述了十字架背负者兄妹。等到要外出留学，学生中流传的所谓诸神传说更是绘声绘色。
三号是“女皇”，统治者，唬逆了她会立刻被音叉烧成盐柱；二号是“死神”，遇到他就算转身就跑，也要犯血光之灾，据说会足足倒霉三年，更不要提和他作对；一号是“破坏神”，最恐怖的存在，幸好在大气层里烧死了，不然碰到他，除非立刻坐上火箭逃到火星去，否则绝对难逃一死，躲到地球另一边都没用。
拜这种洗脑式熏陶所赐，玛丽亚没少惹长生种，对女皇却是绝对绕着走的，一向小心的避免引起高层统治者的注意。要说那样的人物会针对她，确实没理由。
“这事说起来也不是你的错。留学生的记录伪装得太粗糙了，引起了帝国高层的注意。”性感美女解释着，“本来是没什么的。但是巧就巧在帝国内部同时不稳，强硬派的活动和我们的人员活动时间上重叠了。”
“所以互相扯了后腿。对女皇来说反动派的力量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亲自出马合情合理。对我们来说更糟糕，本来极力避免冲突才偷偷摸摸的，结果被天外飞来的叉一杠子，强迫中奖成了帮凶，被逼得要和十字架背负者放对。”
调整好情绪的刀疤脸神父接过话头，摸着下巴的神态一派轻松。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是替别人背黑锅的事情。所以一发现到女皇有行动，我们就过来接人撤离。只要我们的人能跑掉，随便谁变盐沙都没关系啦。”
只要不是自己人，死多少都无所谓，还真像是联盟一贯的做法。而所谓发现，该不是哪个明为电脑工程师实际上就是黑客的家伙，黑进了星皇宫的电脑系统吧？女皇针对我们也真没错，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的家伙。是谁这么厉害？也不怕被抓到。
“谢谢你的夸奖。对方好像并没察觉有人入侵电脑，让你担心了。”
一直安静的青年突然出声，声线温和却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玛丽亚吓了一跳，这家伙会读心术的吗？
“总之，你现在就收拾东西，阿月会指导我们避免追踪的路线，必要时就算用虫洞，今天之内也一定要离开帝国。”
美女老师一向说一不二，忽略不和谐的小插曲直奔主题。
“这么急？”
“要走就得赶快。举国庆祝的节日防备容易松懈，要闹事的都会选在今天。那个水炮射程满远的，强硬派用他的话应该是要破坏什么地方，引起骚动然后嫁祸给教廷什么的，借口发动战争。我们这些外来人的立场会变得很危险。”
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呃……既然知道有袭击，至少应该通知平民撤离……”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不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别人国家内部的麻烦，我们不需要也没能力管。你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足够了。”
难得神父会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说话，真的让他担心了。
“可是……”
“为了引起足够开战的挑衅效果，应该会攻击标志性的地点，基本排除攻击居住区的可能性。最可能的目标是星皇宫。直接攻击宴会会场的可能性很高。”
青年加以说明，内容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更让人不安。
“对不起！我有件事情，离开之前不做不行。性命攸关，拜托稍稍等我一下。”
“稍稍等一下？你了解状况了没啊？这个才真是性命攸关！拜托不要自作主张啊！”
所谓事情总是不能按照期望发展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只是从没想过意外阻力会来自自己的学生身上。
可是不行，帝国内所有的同伴都必须撤离，凡是在“外面”的人员都必须回收。联盟的政策临时做出调整，从现在起需要避免与外界任何可能的接触。
因为某个绝对机密的发现，公开甚至有可能造成恐慌，这也是直接造成他们必须来到这里想方设法与女王接触的原因。
能把整个世界卷入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美女只觉得前途更加渺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