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ortskirtsandexplosions
译者:PinkieSparle,Nightscream
指导:TNBi Lulamoon,魔法师T_T
【本作来自授权转载】
插图:
亲爱的日记本,
音乐的起源是怎样的?是从一个问题开始吗?还是一次呼号?有谁在笑吗?还是在哭?这马是孑然一身吗?还是有别的观众?
刚上塞拉斯蒂娅天才独角兽学园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找到音乐起源的所有答案。可后来我却发现,我们最优美悦耳,最富有灵韵的部分——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艾奎斯陲亚的文明已经延续了一万年。但在这漫长的时光中,只有最后一千五百年的音乐被记录下来,保存在谱面里,或在一代一代小马的口中流传至今。
我们所触及不到的那些乐章后来成为了什么?时间的虚空究竟吞噬了多少杰作?过去究竟出现过多少音乐神童和奇才,他们的作品又有多少再也无法听到?如果这些音乐不再回响于我们的国度,它们的价值就这样消逝了吗?
几年前,我开始学习音乐理论,以为自己会找到答案。可后来我却发现,创造音乐的过程,就是用自己的心去问问题——去问那些思维问不出来的问题。我们的每一次歌唱与演奏,都是心灵的一次寻觅。空气中每一段节奏与旋律,都是我们用词汇无法表达的话语。
我觉得古代的小马们就和现在的我们一样,都在追寻着什么。所以就算过去的音乐已经消失了,那同样驱动着我们表达自我、发现自我的动力依然存在。我们的文明就是一次美妙交响乐的加演,即使谁也没去听,依然拨动着每一根心弦。只要我们依然能感受音乐,只要我们依旧留存着从前那样的好奇与抱负——一切重要的东西便没有被遗忘,因为它们依然跟随着我们的每一次脉搏跳动着。
现在,我演奏音乐。因为我也在着进行自己的寻觅。因为我正努力谱写的这乐曲,或许有解除我身上诅咒的魔力。也因为我希望加入到这段从时间伊始就不断跳动着的旋律里。只要我依然是这心跳的一部分,只要我继续演奏那会让马国灵魂随之起舞的乐章,或许我就能真正让大家听见我的话。
或许我就不会被遗忘。
* * *
那天,我坐在小马镇大街的角落,用我的七弦琴弹奏我最新的试验品。我决定将它命名为《月之挽歌第七乐章》。这就是我这周来一直在写的这一首,之前提到过。这是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我醒来时脑子里的旋律。也就是风暴差点把一棵树刮倒进我萝卜田的那晚。我一直觉得这是什么预兆,总感觉把它写下来能对我有什么帮助。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曲调里有什么魔力,不过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让暮光来帮我听听。
暮光小姐总是知道该怎么做。她就是这么有天分。要是她能把自己的天分用到作曲上的话,应该会让塞拉斯蒂娅公主比现在更加骄傲吧。
真是的,每次写这种日记的时候都会写偏,不讲这个了。总之,我正在小马镇大街的角落,在弹我的七弦琴。最近蹄子头有点紧,所以我把我的小罐子也带来了。小马镇的居民都很大方。不到两个小时,我已经赚了差不多二十五块钱。路过的小马们向我微笑,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不过我没做什么,只是继续演奏我的音乐。那时的我看起来一定是全神贯注的样子。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如同她们观察着我一样,我也同样注意着她们。
自然,萝卜尖是第一个。我之前写到过她。她总是打着各种零工,起得比整个小马镇都要早。也因为这些事情,她是最常在镇里来回穿梭的小马。那天她往我的罐子里扔了一块钱,朝我微笑。想起另一天傍晚她教我种萝卜时,她脸上沾满泥土和草屑的笑容也是那个样子。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张脸。她像初次见面一般向我挥蹄,然后走了。对她来说,那确实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下一个路过的是镇长。她的鬃毛比平常要浅一些,或许是最近换了新染发剂的缘故。镇长是一只很不错的小马。如果这里不是小马镇,镇里的领导也不大可能喜欢我这样搞音乐的讨口子。不过镇长显然是更有文化的马。她朝我微笑,表扬我弹得好,给我扔一枚硬币,也走了。不知道她有没有鼓起勇气去和自己的女儿说话。最近她和女儿的关系弄得她很累。但除了另一天被我软磨硬泡到坦白之外,她没和任何小马说过这事。那是我俩一起喝着茶,一次诚心诚意的谈话。她记不得了,但我会一直记住那次谈话,不为我,为她。
更多的小马路过,正午也慢慢过去了。这段时间里,周围马们对我音乐的赞赏和她们扔进我罐子里的硬币只是附加福利,我只是一直在练习。我用魔法精确地拨动七弦琴上的每一根弦,重复着同样的旋律。谁也没有抱怨过曲调的重复。反正她们本也不会发觉。我所能感受到的尴尬注视都集中在我的外套上。每次我到镇上来都穿着同一件外套。这样的注视我习惯了,如同我也习惯了醒来听见脑中旋律时,体内不断传来的寒战一样。可我又能抱怨什么呢?只能继续练习。我知道,同以前一样,只有暮光闪闪能帮我发掘这曲调中的意义。但我并没有停止亲自去感受,一秒钟都没有。
接着瑞瑞来了,在去杂货店的路上停下来听我的乐曲。她漂亮的鬃毛和闪烁的眼睛差点让我分心。她说的话我一字不差地抄在这里好了:“天哟,真是天籁之音呢!”。她往我的罐子里放了整整三块钱,比谁都要多。她这样子时我总感觉有点愧疚,但我也明白瑞瑞就是那种马,要比其它马更慷慨才觉得安心。所以我顺着她来。她凑我来问我,“亲爱的,你看起来可是冻坏了!不是生病了吧?”
她说的没错。我的牙齿在打颤。这不是装出来的——诅咒的副作用袭来的时候,我也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穿着这件连帽衫能让我稍微感觉好一点。我连假装给她们解释的心情都没有。但如果我就这样听从颤抖的身体,缩成一团,那停下来一遍又一遍问我同样问题的小马恐怕就不只瑞瑞了。所以我只能撑着。
“啊,我没事的,女士。”我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一般表演的时候我不会说话,但我也是一只可以一心二用的独角兽,“我的血液温度比一般小马低一点而已,天生的。”我撒谎了。但相对地说,我对大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毕竟不论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对她们来说都不会有区别。
“唉,我可没法看着你这样有天赋的音乐家冻死!”瑞瑞说完,从自己的鞍包里拿出一条黄色的围巾,“亲爱的,拿着。想用多久就用多久吧。”她的笑容像围巾上包围的魔法力场一般闪烁着。我知道自己没得选,但接下礼物时心里完全没有好受一点。
“啊,多谢。”我微笑,暂停自己的演奏,把围巾围到我的脖子上。那时如果试图拒绝太复杂了,“您太客气了。”
“没事,我在精品屋里再做几百条都不成问题。而且黄色本来也不适合我——可是和你的眼睛很配哟。”瑞瑞微笑。有些美丽的面孔让马永远都忘不掉,瑞瑞也是其中之一。“你有空的时候可以顺道过来,我给你做一件新外套。当然,你现在这件也挺好的,只是看上去已经有点旧了。”
我嘿嘿笑两声,“嗯,我再考虑考虑。”
“那行!”瑞瑞哼起我刚刚弹奏的旋律,也走了,消失在街对面的杂货店门里。
继续演奏之时,我能感到瑞瑞心意的温度比围巾的厚度更温暖。下午也慢慢过去了。太阳低垂在西边地平线,深红的光芒给小马们的毛皮抹上一层光辉。等我看见瑞瑞满载着各种商品回来的时候,月之挽歌已经被我弹了超过十遍了。
说实话,看着她跑过来,往我的罐子里又丢了三枚硬币的时候,我心里有些难受。“天哟,真是天籁之音呢!”她凑过来问我,“亲爱的,你看起来可是冻坏了!不是生病了吧?”
这次想要微笑就难了。我只是和着我演奏的旋律之下轻声说道,“啊,我没事的,女士。”我忍不住又抛个媚眼,“其实,一个小时前才有一位善良的女士给了我这条围巾。”
“她一定很有品味!”瑞瑞带着敬佩说道,“颜色和你的眼睛很配哟!你有空应该顺道来我的精品屋这边,我可以给你做一件新外套。当然,你现在这件也挺好的,但看上去已经-”
“有些旧了?”
“对,我就想这么说来着!”瑞瑞深吸一口气,“你除了演奏这么动听的音乐之外,还会读心?”
“差不多吧,”我回答,“我找机会一定去登门拜访。”
“那行!”她又走了,又一次哼着歌,又一次成了优雅而无忧无虑的陌生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