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欢自诩为天纵奇才,毕竟论起搜罗情报和出谋划策的能力,哪项他不是数一数二。何况他还有极为清晰的规划:天生根骨不佳,是个百年难遇的习武庸才怎么办?弃武从文!那些个正道人士浑身酸腐之气,受不了怎么办?他偏要对着干。
岑欢给自己设立了一个无比宏大的目标——成为天下第一大恶人!运筹帷幄,化身人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岂不美哉。
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若想实现这个目标,最好的途径便是加入江湖第一恶人组织鸱鸮帮,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向上爬。这鸱鸮帮不是随随便便能加入的,踏足其内的外人必带投名状一份,不限类型,各凭本事。
岑欢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搜集情报,明察暗访,终于找到了鸱鸮帮手下管理最为松散的沫州分舵。早闻这沫州分舵顶着鸱鸮帮的名号无所作为,沽名钓誉之辈倒是层出不穷,正缺人给提个醒。
没错,他今天要递出一份不同凡响的投名状来,火烧鸱鸮帮!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舵而已。
还未加入就协助帮主清君侧,这是何等的高瞻远瞩啊,岑欢按捺住飘飘然的心,开始盘算起来。这放火也要讲究分寸,投名状又不是生死状,当然是以阵势轰动,但不造成实际伤亡为宜。引燃物已暗中布好,他小心取出藏好的火折,午后的街上行人寥寥,简直是天赐良机。
就在这万事俱备之时,分舵门口却来了位不速之客。只见一名满脸凶煞的恶徒沉步走来,另一人任由恶徒强押着,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岑欢倾身细看,原来后面那人不过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量纤纤,双手被草绳捆住,看着分外可怜。
堂堂鸱鸮帮分舵门口,发生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路过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他岑欢是谁,既然志向高远,对于此等小喽啰才干的下作事,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呢?
恶人也有恶人的原则,作为未来的天下第一大恶人,他的原则自然更加与众不同!岑欢看向身侧的火线,这可是他策划了整整三个月的心血,为确保万无一失,火药的用量和埋伏的位置都经过精心计算。此时救人要紧,眼见恶徒前脚迈进门内,岑欢心一横,点燃了火线。
火焰呼哧哧向外延伸而去,转眼间冒上了分舵的屋檐,几点火星不偏不倚落到了恶徒背上。趁着恶徒试图扑灭后背的火苗,急得抓耳挠腮之时,岑欢混在看热闹的几人中探出手去,用火折烧断了捆束少女的草绳。
岑欢转身离开,在佯装无事走到街头后,他终于控制不住心头的紧张,撒腿往城外的村庄跑去。这下一来,不仅是投名状泡了汤,没和鸱鸮帮结下梁子就算好的,他可没心思帮人帮到底,只能自求多福了。岑欢自知体力不济,跑出不足二里地便气喘吁吁,正想靠在路边的草垛上缓缓,一双手扶住了他。
岑欢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虽然武功蹩脚是真,但他天生听觉敏锐,有人紧随其后他都没能察觉分毫,足见对方轻功之高,寻仇的竟来得如此快?岑欢心惊胆战地扭过头,看到的却是方才所救之人。
少女浅浅一笑,开口客气得很:“公子是有急事要办吗,若不嫌弃,或许我能助您一臂之力。”见他眼神飘忽不定,直往自己身后瞟,少女干脆托起他的后背,双足轻点跃上树梢。岑欢眼前风景变换,澄黄的草垛霎时沉到底下,风吹树叶的声音扑簌簌掠过耳边,还带着一丝痒。
少女借力荡起,顷刻间飞出数丈远。奇了,她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岑欢怕高,当下顾不得想太多,慌忙喊道:“往南走,城边有座小青瓦楼,我住那里!”少女点点头,即刻调转方向,动作行云流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抓起来?”岑欢颤声发问,意图减轻悬在半空的恐惧感。
“您唤我阿楠就是。”
等到落于城门口,阿楠气息依旧稳定,倒是岑欢的面色难看极了。他盯着面上含笑的阿楠,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和他救人时所想的好像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