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天狗屋？”
对于青年的发问，星宫梨奈有些疑惑。
赵纯点了点头，问她道：
“星宫，关于这个传闻，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吗……”
星宫梨奈想了想，略微犹豫之后，说道：
“赵纯先生，关于‘博士天狗屋’……说实话，我有点好奇。”
她想起了小林结衣之前对这个传闻的执着，却不明晰究竟为何。
在她看来，能牵动结衣酱如此不甘的，或许就是她父亲的病了。
可博士天狗屋，有治病的能力吗？
金发少女心中困惑。
她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
赵纯微微颔首。
在他看来，像星宫梨奈这样自我认可能力强的少女，不应该会对这种面向有强烈缺憾之人的传闻感兴趣。虽然有关白鸽的事让他有些警觉，但现在看来，这位少女更多的是将其作为一种驱策。
如果根源在小林结衣的话，事情就很明晰了。
他先是问了星宫梨奈一个问题。
“星宫，小林结衣不想成为魔法少女，对吗？”
“结衣酱吗……”
尽管不明白青年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但星宫梨奈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对成为魔法少女非常抵触。星宫梨奈觉得可能是害怕与梦魇战斗的缘故，就像之前的桃子一样。
“可她却想去博士天狗屋。”
青年说道：
“成为魔法少女，意味着许下愿望，并得到神明的兑现。从梅塔那里可以得知，只要资质足够强大，理论上，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
“是这样没错……”
星宫梨奈神情略显困惑。
「赵纯先生，想说什么呢？」
她继续听着。
“也就是说，”
赵纯用食指轻敲着咖啡桌：
“小林结衣，她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这愿望不大，却也不小。因此不需要借助魔法少女的许愿，但绝非个人能力能够实现。”
“所以她才要寻找超自然传闻。”
青年语气笃定。
星宫梨奈略有讶然。
她稍稍思虑，对面前的青年说道：
“这样说起来的话，结衣酱她，确实是有一些缺憾呢……”
“但是……”
金发少女摇了摇头：
“那缺憾，并不是单靠找回记忆、弥补遗憾就能弥补的吧？”
“方便详细说说吗？”
青年神色专注。
星宫梨奈面露犹豫。
这是挚友心中最深的伤痕。她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话，会不会让结衣酱伤心？
可眼前的人是赵纯先生……
“不必勉强，星宫。”
青年说道：
“等你征求过小林结衣的意见，或是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嗯！”
星宫梨奈重重点头。
她其实私下里也问过结衣酱，能不能把叔叔的事告诉别人。虽然星宫集团对偶像个人隐私的保护极其优秀，且封锁了小林结衣父亲入院的消息，可世人总会有知道的那一天。
届时的舆论会是什么样，星宫梨奈其实都能预想得到。
无非是指责、谩骂这一类，有支持，有敌对，总归会有人责备那位栗发少女没能照顾好父亲。
她就连到时候的公关预案都想好了——只要往“勤能补拙”、“天灾人祸”的方向引导就好了，毕竟这本身也不是自己这位挚友的错。
可当星宫梨奈说出心中的想法后，得来的却是挚友无比惊恐的表情——小林结衣用一种惊慌、乃至于哀求的声音恳请星宫梨奈不要曝光她父亲的情况。她似乎极度执着于自己那完美的人设。
用那位栗发少女的话来说，这样“就能够离前辈更近一点”。
“……那孩子，真的很努力呢。”
星宫梨奈在赵纯面前叹了一声。虽然不符合偶像的身份，但与这位青年相处时却是无所谓。
她可以小小的放松一下。
想到这里，金发少女心中倒有了几分高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赵纯对面前少女突如其来的感慨感到有些惊讶。他抿了一口咖啡，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疑惑。
星宫梨奈微微红着脸转过头去。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
青年看出了对面少女的窘境。他从善如流，装作没听到那一声感叹，把话题转向了对“博士天狗屋”这个诡异都市传说的探讨。
赵纯分享了他最近的调查——网络上相关信息不自然的涌现与沉寂，某些关键词检索时遭遇的异常屏蔽，以及忽然消失的一次性怪谈网站。
简直就像恐怖电影里的情节。
“确实很奇怪……”
星宫梨奈也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以往传闻出现后并不会有这样奇特的表现。听那位长着兔耳朵的米莉小妹妹说，她干活的时候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注册账号去散播谣言的。
这么一想，好像还有点可怜？
金发少女克制不住她善良的本质。
「好在已经成为伙伴了。」
她想。
青年继续说出了一些零碎的、他仍感到困惑的情报。
神见大海难的人员名单并不完整——这是他最近才知晓的事情。有人的名字从上面被抹去了，但具体是谁？
星宫集团似乎也没掌握相关的信息。
两人压低声音，交换着彼此掌握的零散线索与猜想，试图从那光怪陆离的传闻迷雾中，剥离出可能存在的“真实”。
星宫梨奈想起了风间柚子的话。也许那些突然出现的事物，也与博士天狗屋有关？
“赵纯先生，关于那些朱红长桥、诡异的黑影，还有那片虚无的空间……柚子之前似乎很在意。”
“那些东西……”
赵纯了然。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
“星宫，你过去没见过那些东西吗？”
“我？”
星宫梨奈感到诧异。她想了下，答道：
“长桥的话，柚子曾经似乎提过一嘴，但是具体是怎样的，记不清了……”
“其他的……”
星宫梨奈摇了摇头：
“没有印象。”
“是吗。”
赵纯皱眉。
据木下杏描述，那片空间被认为是平行世界交汇的节点，同时也是介于现实与噩梦之间的夹缝。那些朱红长桥用途不明，不过根据已有的信息来看，似乎是通俗意义上的“通道”。
连接噩梦与现世的通道。
赵纯把他的猜测告知了星宫梨奈。
“是吗……”
星宫梨奈思索着：
“那，那些黑影呢？它们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是普通的眷属。”
她追问道。
“关于那些东西，”
赵纯的眼神变得严肃，
“初步的分析显示，它们与之前袭击你们、试图带走小林结衣的‘玩偶士兵’眷属，在能量波动上存在高度相似性。可以确定的是，它们并非是由日常负面情绪滋生的低阶眷属。并且……”
青年顿了顿：
“根据它们近期的活动模式和出现地点来看，极有可能都与两年前的‘神见大海难’，存在着某种尚未明确的深层关联。”
他条分缕析，将线索串联成网状：
“也就是说，尚有几个关键节点需要查明。”
“第一，海难的最后时刻，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有少女在绝境中与梅塔或‘神明’签订了契约，成为魔法少女？”
“第二，如果有，那么愿望的内容是什么？达成了怎样的结果？”
“第三，为何结局是无人生还？这是愿望的代价，还是有外力干预？”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虚点，勾勒着无形的图谱：
“而以上三者，与那个行踪不定、收集‘过去’的博士天狗屋之间，必然存在深层联系。甚至……有很大概率，最终共同指向的，就是月之魔女，以及她正在推进的计划。”
青年眼神笃定，神色泰然，显然已经进入到了思考模式。
星宫梨奈感觉自己听得头昏脑胀。尽管已经在认真倾听，并且理解了大部分接收到的信息，她还是在心底暗暗佩服起赵纯。
「不愧是他呢……从小就能看出来，赵纯先生，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窗外的天色已彻底被浓郁的暮色占据。
夕阳余晖在天际缓慢晕开，预示着白昼的终结。咖啡馆内的暖色灯光愈发浓郁，营造出令人昏昏欲睡的氛围。
赵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黑色的电子表，随后再次看向星宫梨奈。他仍有些不放心，因此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认真：
“星宫，要好好记住我之前的提醒，务必把握好情感上的距离。无论是团队成员彼此之间，还是与其中某人的相处。”
赵纯望向星宫梨奈，那眼神仿佛能穿透这位少女偶像的完美外壳，直抵那颗柔软而坚韧、却也承载了过多期待的心。
他凝视着那双湛蓝的眸子。那一贯是双自信、闪耀的眸子。赵纯清楚这位少女在日常生活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给予者、赐予者。
领导者、管理者。
她站在天然的高位上。即使片刻的跌落让她领略了底层的风景，可那终究不是她的居所。
这位少女，很可能在傲慢地、奉献地、自我牺牲般地，承担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重担。
更何况，据那位翠发少女说，她的团队里还有一位颇让人头疼的存在。
稍加思考，青年略微沉吟之后，问出了一个奇特的问题。
“星宫，”
他问道：
“你确定自己真的能够承受住吗？那份可能完全聚焦于你一人身上的、沉重的期待。”
青年与金发少女对视。他看着那双湛蓝的漂亮眸子：
“那与粉丝们对偶像的、分散的喜爱，本质上是不同的。”
“当然！”
星宫梨奈思索一瞬后，认真地回答道。她脸上绽放出偶像特有的、充满活力与信念感的璀璨笑容：
“因为，我早已习惯了承载无数人的期待呀。正如我的愿望——这是责任，更是动力的来源。”
金发少女双手放在覆着裙子的白皙的膝盖上，也看着对面的青年。
赵纯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
“星宫，你要明白。一个人与一群人的期待，不仅仅是量的关系。”
青年缓缓摇晃着咖啡杯，看着其中尚有温度的咖啡浮现波澜：
“群体的期待是泛化的，虽广大，却稀薄，正如城市中看到的星光一般，在灯光的照耀下趋近于无。”
“而有的时候，仅仅是一个人的，全心全意、孤注一掷的期待，所蕴含的情感，却像集中于一处的受力点，足以突破任何防备。”
青年看着对面的少女：
“情感是有着重量的。”
“当它压在心头时，一个人的、全然的情感，远比一群人的泛泛之望，更为沉重，更为炽热，也更加难以回应。”
赵纯徐徐说着。那话语，不像指责，更像是劝慰。
青年意有所指。
“……”
星宫梨奈不知该如何回话。
她踟蹰片刻后，还是答道：
“我知道了，赵纯先生。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仍需要思索的空间。
赵纯微微颔首。作为两人友情之外的协助者，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剩下的，就要靠这位少女自己去寻找解决之道了。
「……希望来得及。」
青年暗暗担忧。
咖啡馆的背景音乐如涓涓细流，暂且冲淡了忧虑的情绪。时间在思维的碰撞中悄然流逝，又向着下一刻迈出坚定的一步。
讨论暂时告一段落。
外面的霞光已然变得美好。
星宫梨奈拉开厚重的窗帘，望向窗外。
此时，天空已被渐沉的暮色浸染。红霞浸于紫云，橘红色的光晕为远处的高楼镶上温暖却虚幻的金边。
这暖色调的风景，似是唤起了少女的某些回忆。她想起了与赵纯先生第二次再见时的场景。在进入那梦魇的噩梦之前，也是这般美丽光景。
只不过，那时还是初春。
虽是天寒地冻，却有一只湛蓝色的蝴蝶跟在她的身边。
真的很神奇。
“或许，这就是缘分也说不定。”
金发少女望着坐在她对面，因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而变得有些窘迫的青年，笑了笑。
咖啡的液面上反射着馨然的灯光。少女坐在青年面前，不合仪态地撑着下巴，凝望着眼前之人。
先前的提醒如谆谆教诲。分明只比她大了三岁，却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父亲般的关怀。
那并非严厉，而是关切；并非干预，而是引导；并非苛责，而是鼓励。
也许，那又并非她不曾感受过几次的父爱。
很难说，这究竟是什么感受。
……至少，不讨厌。
少女那纤细而美丽的弯眉轻轻挑起，似是想到了某件久远的事情。
耳边似是响起了一缕细微的男声。严厉、苛责，想要干预她的一切。
星宫梨奈下意识想要闭上眼睛，抱起头，不想听这道声音。
那男声却随风而逝了。
恍然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份文件。
那文件摆在父亲的桌子上，白底黑字，印着红章。
那是一份投资意向书。
「赵氏集团……」
这家庞大的集团，以青年的母族姓氏命名。
这当然是座高山，是撑天的巨木，最适合离巢的鸟儿栖身。
可星宫梨奈不喜欢这样庞然的巨物。
那是另一个樊笼。
除了那一纸投资意向书，她原以为自己再不会和这个巨物有什么交集。
那个人的到来，却像是命运与她开了一场玩笑。
此前的接触，现在想来，都像是兜兜转转的少女心思。
也许，她在那个夏末，就已经喜欢上这个黑发黑瞳的小鬼了。
「哪有初次见面，就抱怨别人重的……」
少女的心中似是埋怨，又暗暗叹息。
「如果那时候，没有放他走的话……」
她的妖怪先生，逃跑了。
星宫梨奈又想到了那座据说能挽回一切的木屋。
那当然是不可信的，是梦魇的伎俩，是魔女的阴谋。
可是，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处地方的话……
金发少女轻轻地开口：
“赵纯先生，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地方。只需要付出某些微不足道的代价，就能够找回遗失的重要物品、唤醒珍贵的记忆，甚至挽回某些早已成为定局的遗憾……
“你……会动心吗？”
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沉闷的郁色，夹杂着不知是悔意还是怀恋的神情。
赵纯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女会问这种问题，更不知晓她的忧郁从何而来。
青年皱眉思考着。
是因为那次相遇吗？
她还在因白鸽的坠落而耿耿于怀吗？
还是说，眼前的少女仍牵挂着挚友的愿望？
赵纯沉默了片刻，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
“不会。”
青年看着眉头微蹙的少女：
“代价必然存在。”
他声音低沉，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这是世界的底层法则。能量守恒，因果相连。哪怕是魔法少女，奇迹背后也必然伴随着某种形式的偿付。只是形式与时机未必是即时性的，也未必一目了然。”
“……是吗。”
少女却有些不认同。
“与梦魇战斗，守护大家的安全与城市的和平，这不就是我们支付的代价吗？”
星宫梨奈疑惑地微微歪头。
她并非想要质疑赵纯的说法，而是真诚地相信着魔法少女的美好。
赵纯看着少女的神情，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如同穿透了笼罩事物的帷幕。
“还记得之前谈到的那只白鸽吗？”
他抓住了现成的例子：
“帮助它愈合翅膀，让它重返天空……这件事本身，真的全无代价吗？”
“治愈耗费的材料，照料投入的时间精力，还有它重返天空之后可能的遭遇，亦或是‘去而复返’这件事本身……这些，是否都可以纳入那无形的‘代价’？”
“只是我们通常选择忽略罢了。”
青年声音平缓。
星宫梨奈怔住了，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困惑与动摇。
她……从未在这个角度，如此彻底地思考过问题。
难道，当初她的行为，是错误的吗？
难道，她不该去救助那只白鸽吗？
可，她无法冷漠地离去，对眼前的悲剧置之不理。
少女感到了迷茫。
也许，让折翼的白鸽重返天空，仅仅只是她自私的一厢情愿而已。
星宫梨奈紧抿着唇。
青年眼神微动。
他意识到，自己的发言可能会伤到这位骄傲的少女。
“星宫，”
赵纯思量着再一次开口，语气不着痕迹地缓和了许多，带上了些安慰的意味：
“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傲慢。但是……”
“行事之前，但求问心无愧。厘清动机，权衡能力，然后尽力去做。”
“……至于最终的结果，有时并非我们能够掌控。”
青年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微微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
“把审判的权力交给命运，有时候……也是一种选择。”
尽管是在宽慰他人，青年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却稍显黯淡。
「为什么？」
星宫梨奈注视着青年。
这一次，她没有立即接受这份开解。金发少女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青年，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那一抹无法完全掩饰的自责。
那是他在诘问自己的过去。
「赵纯先生，他在说自己吗？」
「……是了。就像之前说的，他一直在为那些并非由他直接造成、却因家族生意而间接关联的悲剧，背负着罪孽感……」
「他……」
认识到这一点后，少女的心口泛起了一阵细腻的酸楚。
这位名为赵纯、颇具异国风情的黑发青年，在星宫梨奈的眼里，一直是强大而坚韧的人。他的自信，他的负责，他的谦逊，都如同璀璨的宝石般吸引着少女。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刻般，流露出脆弱与自责的他。
这般姿态，直击少女心中的柔软。
一股强烈的、不合时宜的冲动涌上心头——星宫梨奈想要伸手，越过这张小小的咖啡桌，去轻轻握住他那放在桌面上的那双孤单的手；想给他一个轻轻的、纯粹是因为出于安慰的拥抱；想要告诉他，不必将所有重担都独自扛在肩上。
正如青年担心这位金发少女，她也在担心着坐在对面的青年。
但少女的指尖仅仅在桌下微颤了一下，便被遏制住了。
「不行。」
「不能让赵纯先生为难，不能这么冒昧，不能这么突然……更何况，我还是偶像。」
「……不能辜负了那几个孩子。」
按捺住心中的情感，金发少女只是将放在膝上的双手交握得更紧，指尖微微陷入柔软的掌心。她借助着那点细微的触感，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星宫梨奈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赵纯先生……”
她轻唤了一声青年的名字，侧过身，翻了翻随身携带的定制款印花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来。
“这是……”
赵纯看着星宫梨奈手里的东西，神情一滞。
他下意识觉得，那东西应该很宝贵。
“只是一枚旧发卡而已。”
金发少女俏生生地笑着：
“应该不记得了吧，赵纯先生。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戴的就是这枚发卡。”
“这样吗……”
青年心里猛地一突。他总觉得少女接下来要讲什么很沉重的话题。
好在看起来，星宫梨奈并没有这般想法。
或者说，这位少女没有直接说出口。
“赵纯先生，这个，希望你能收下……”
有着一头灿灿金发、梳着高高单马尾辫的少女羞怯笑着，那双漂亮的湛蓝色眸子里不再是往日的骄傲和自信，而是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
她似乎很怕青年拒绝。
赵纯感觉身体已然僵住。
在风气保守的出云，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打直球”。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青年以为有足够的时间去让金发少女的这份心思淡下去。
他沉默不语。
星宫梨奈也看出了青年的困境。她眨了眨眼，身体前倾，责怪似地嗔道：
“赵纯先生！你在想什么啦？这只是怕你再忘记过去，送给你的纪念品而已！”
“只是想让你记住那份回忆哦？”
金发少女那甜美的嗓音，在此刻竟带上了几分不讲道理的娇蛮。
“……这样吗。”
赵纯很清楚这不过是让他收下的说辞。可事已至此，如果他不收的话，无疑会对少女造成伤害。
他犹豫了一瞬，看见了金发少女眼里那浓浓的期盼，心中暗叹。
“好，我明白了。”
青年克制地颔首，小心地取过了那枚发卡。
金发少女露出了一个清澈而灿烂的笑容。
“不要再忘记我哦，赵纯先生？”
“……嗯。”
赵纯微微一顿：
“我会记住你的，星宫。”
青年慎之又慎地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