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
傅迟这样想着，从床上慢悠悠的起身。
从卷入这场圣杯战争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看向那张熟悉的合照，少年给的锦囊在合照的旁边。
昨晚还是两个，此时已经只剩一个了。
傅迟知道，另一个当然是被自己的从者拿走了。
“暗杀者～～”
他朝房间外喊去，没有人回应，他就知道暗杀者按照锦囊上的地址，去寻找万兰的据点了。
他隐约有些担心，又告诉自己不要想这些事。
傅迟看着手背上的令咒，喃喃自语：
“我答应过他，不要再想这些，把圣杯战争交给他就好。”
这样说着，从未有过的宁静与惬意涌上他的心头。
他慢悠悠地走到冰箱前，打开看看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冰箱因为空荡而显得很宽敞，像是能塞下一整头大象。
傅迟面露难色，原来冰箱和他的钱包与胃一样，有一种清贫的美。
他扫兴地关上冰箱门。这声音在这个不大却又空荡的房子里显得很引人注意。
房子里静悄悄的，这让傅迟想到那个安静的女孩子。
“说起来，小珊起来了吗？”
傅迟向着小珊的卧室走去，却看见那间卧室的门敞开着。
寒冷的秋风时断时续，房门不断地碰撞，发出不规矩的噪音。
傅迟直觉地感到不对。他冲进去。
他希望进去以后，可以看见那个女孩安静又疑惑地望向他。
但他的希望落空了。
房间洁白、干净、空空荡荡，但床上有一朵花既鲜艳又醒目。
——一朵黄花。
傅迟的心脏紧张地狂跳，他差点喘不过气。
他认得这朵花，这是齐杰菈的东西。
迟立刻在脑中呼唤暗杀者。
“暗杀者，你在齐杰菈的据点吗？”
“傅迟？”
他沉默了很短的一瞬间。
“你答应过我……”
“不要管这个，你先回答我。”
“这个据点里也有一个同样的装置，我破坏了它，但没有遇到万兰和齐杰菈。”
听完这话，傅迟立刻意识到，如果少年的情报没有错漏，那么万兰和齐杰菈只剩下一个据点。
齐杰菈肯定在那里。
他跑回房间，拿起那最后一个锦囊。
“傅迟，你要做什么？”
“小珊被他们带走了，我要去找她。”
傅迟一边说着，一边拆开锦囊。
这次，锦囊里并不是像第一个锦囊那样，是一张纸片。
而是一个篮球样式的挂饰。
这是什么意思？
傅迟几乎要抓狂，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实在不想去破译少年这些自作聪明的推理游戏。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因为这个挂饰的来源就印在“篮球”的底部——
“市中心体育馆。”
傅迟激动到不禁地念了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在最后一个锦囊这里，少年并没有刁难他。
“体育馆，我知道了。”
脑内传来暗杀者的声音，那声音又很快告诫道：
“我会救回那个少女，你不许去。”
然而傅迟并不想乖乖听话：
“暗杀者，恕我这次不能听你的建议。齐杰菈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傅迟从床下掏出刀，背在身后。
“我不能让你既与他们战斗，又要保护小珊。那样你的胜算太小了。”
“你答应过我……”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们把她带到了我们这里，就必须让她平安地回到家。”
“这是我们的义务，所以我必须去。”
“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出手。”
说着，暗杀者再未听见声音，这是傅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暗杀者揣摩着这句话，总觉得话里有些深意。
……
傅迟背着刀，独自在街道上狂奔着，四周的行人纷纷侧目。
但他并没有看见他们，他的眼里只有前方的道路。
直到某一刻，傅迟停下了。
因为他身后走过了一个人。
那个人与他背对背的擦肩而过。
他没有回头，只是从余光中看见了鲜红令咒的手，还有一头混杂着少许青丝的白发。
是那个少年，这次他没有戴头套。
“傅迟，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我可是特意赶过来，为了告诉你一件重大情报。”
“你还记得昨夜时，我把教堂里的那个东西叫作终端吗？你知道终端是什么吗？”
“你想说什么？”
“——所谓【终端】，是计算机用来输入和输出的设备。”
“这种复杂的定义太烦人了，总之我想告诉你的就是……”
少年故作深沉地顿了顿。
“万堂和齐杰菈，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都是这三个终端设备传输的【数据体】，就像昨晚你的从者破坏了【终端】，齐杰菈的分身就消失了。”
“据我所知，暗杀者刚刚破坏了第二个终端，也就是说他们的终端只剩一个了。”
少年提高音调：
“只要你破坏掉这最后一个终端，万堂和齐杰菈就会在这个世界消失。”
他的嘴角略微上扬，饶有兴趣的补充道：
“你不想试试吗？”
傅迟的右手微微颤抖，缓缓地握紧。
在这时，他的想法改变了。
……
齐杰菈感受到了罗星南特的气息，她明白那个年轻人也来了。
这让她感到很奇怪，她觉得那个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这么自大的人。
——明明他在精神上一败涂地，想必自信心和斗志都受到了打击。
——现在正向着她的方向袭来，而且连从者也没有带过来。
——只是独自一人。
想到这里，齐杰菈不由得抿嘴一笑，随后撑起了伞。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行为，因为她正身处一个密不透风的地下室中。
“轰隆隆隆隆——”
水泥地面炸裂开来，阳光如同长刀般刺入了漆黑的地下室，一切都清晰起来。
这里是市中心体育馆的地下，黑色的三角体终端悬停在齐杰菈的身后。
她拿下洋伞，所有的石块都被那把看似脆弱的伞弹开，她的身上依旧一尘不染。
“这种程度的破坏，我差点误认成万堂了呢。看来你确实有好好地利用1616的力量。”
她眯着电子复眼，笑着向傅迟招手：
“嗨，小男孩，这么快又见面了。昨晚睡的好吗？”
傅迟没有理会她，直接问道：
“小珊呢？”
齐杰菈不笑了，同时，傅迟注意到她的眼中闪过几串微小的数字。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被你留在据点里的那个女孩吗？”
她双手叉在下巴上，傅迟觉得这个动作是在模仿福尔摩斯。
“很遗憾你白跑一趟，不过她不在我这里。”
傅迟盯着她，从身后掏出那朵黄色的花：
“这是你的东西吧？”
齐杰菈微微歪头，端详着那朵花，又抿着嘴笑起来：
“我猜，你是不是在你的房里找到了这朵花，所以觉得是姐姐我干的？”
“那不然呢？你故意留下这个东西，表示是你带走了她，引我来到这里。”
齐杰菈摇摇头，露出略有些嘲弄的表情：
“虽然很合理，可惜完全错了。”
她摘下头顶的花，傅迟对比了一下，确实是一模一样。
“你没发现，这种花在外面到处都有吗？”
傅迟想了想，反驳道：
“不对，这种花我从来没见过，除了在你这里……”
他说着，突然想起来了，与其说是从来没见过，应该说是在自己原本的世界没有见过。
在过来的路上，他好像瞥见沿途有很多这样的黄色花朵。
不对……自己更早以前就见过这种花。
在两天前，和暗杀者从鬼市回到住处的路上，在乡间的小路上，开着很多黄色的花……
他想到这点，不由得有些动摇了。
“看来你对它很感兴趣，那么我就给你介绍一下吧。”
傅迟的身后传来齐杰菈的声音，他转过头，那女人已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
傅迟立刻向前退去，与她拉开距离。
“这种花也叫齐杰菈，没错，恰好跟我同名了。”
傅迟没有理会她，将刀从身后拿下，握在手上。
“当一个世界行将毁灭时，齐杰菈就会盛开。不过齐杰菈从来不会毁灭世界，只是在生命即将终结时，给予人们进入梦境的门票罢了。”
“就像我一样呢，真是奇妙的巧合。”
傅迟即将拔出刀，从齐杰菈左侧突刺过去。但这一步被齐杰菈算到，她瞬间便移动到了傅迟的身前。
她的双眼再次发出强光，就像昨晚一样，然后伸出手：
“好了，小男孩。你很幸运，姐姐我再送一次门票给你。”
说着，傅迟的动作停住了。
“唉。”齐杰菈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不是觉得第二次就可以突破我的精神世界呢？”
说着，她的语气变得冰冷：
“人类就是这样，总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不切实际的自大。”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兰除外，他不是自大，是可爱。”
话音刚落，这种轻松的气氛却仿佛戛然而止。
下一刻，她放下了手，戒备地向后退去。
——不对，他没有进入精神世界。
齐杰菈体内的系统清晰的感受到。
她立刻面无表情，她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程序。
所以不想被看穿想法的时候，无需掩饰地就可以切换成没有表情的状态。
她的电子眼在千分之一秒时，就开始扫描傅迟的状态，她很快知道了原因，但无论如何都已晚了。
十个细小的裂缝出现在她的复眼前，裂缝里可以窥见星空。
一瞬间，十根手指如子弹般射出，这是罗星南特通过短暂的时空穿越，将傅迟某时的手指，也许是过去，也许是未来，转移到了齐杰菈的眼前。
齐杰菈知道这招该如何防御，立刻在双眼间制造全息屏障。
对此她微微一笑，这招她在与万堂的交手中也遇到过，她体内的系统清楚地记录着这一招所有的速度、受力面积等等。
在不同情景下微小的差别当然是有的，但不会有影响。
——因为她一开始就准备以远超于对付万堂的强度创造屏障。
而这个年轻人，是不可能比万堂还要强的。
当她这样想时，一根手指如子弹般穿透她眼前的护盾，刺入她的电子眼，又消失。
这……这怎么可能？
齐杰菈惊讶之余，在瞬间调整姿态，躲过其余九根手指。
其余手指也同样在空中消失，回到傅迟的手上。
她捂住她的眼睛，冷静地看向傅迟。
刚刚那根手指的力度，以及通过计算与之匹配的质量、速度，都远超万堂，她不相信这个年轻人可以达到这种境地。
人类最后的宇航员——万堂。
那样的精神与肉体强度，都是眼前这个普通年轻人不可能超越的。
而这两者，都与对生物体1616（罗星南特）力量的发挥有很大的正相关（正面影响）。
等等……
齐杰菈意识到一件事。
她为什么会得到这个结论？过去与1616融合的宿主，除了万堂并没有其他变量（例子）。
也许宿主本身的强大与对1616的使用并不成正比。
于是她抬起头，重新审视傅迟。
与之目光相对时，齐杰菈找到了答案。
傅迟的瞳孔变成了半透明的绿色。
那双眼里毫无人的感觉，而像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无论是瞳色还是眼神，都是1616（罗星南特）的特征。
不是人类在使用罗星南特的力量，而是罗星南特借用人类的身体。
这是一个完全相反的方程式，齐杰菈所有的，9999次的解法，都对此毫无意义。
……
“我不会出手。”
暗杀者在高楼大厦间跳跃，思考着傅迟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毫无疑问，傅迟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