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的眼前，是布满尖牙的血口。
数十条银灰色的鲨鱼，如狼群般追逐着赤。
尽管体型不大，但数量上仍然有着压迫感。
魔鬼鱼在鲨鱼的驱赶下，游得愈来愈快，傅迟的海龟已追不上它。
同时，那支箭还刺在赤的右臂上，手臂在不断流血......
血腥气引得越来越多的鲨鱼加入队伍，场面十分壮观。
这场面，让庄赤想起以前看的那些关于鲨鱼的米国烂片。
下一秒，会不会窜出一条完全不符合科学的双头鲨，三头鲨或者N头鲨？
赤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巨影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黑影大概有两米大小，出现在银灰色的鲨群末端。
黑色的鲨鱼？
不，是傅迟。
他咬着牙，一副吃力的样子。
此时海龟已不见了，他正脚蹬鲨鱼在水中跳跃着。
他的刀在手中挥舞，将拦路的鲨悉数驱赶。
越来越近了，他离庄赤越来越近。
他还有很多事想问庄赤，所以不能让赤就这么死了。
黑白毛的少年朝他伸手，示意他停下。
“他在想什么？就这么想死吗？”
傅迟没有理会庄赤。脚踩鲨头，继续向前。
这时，庄赤做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十分疯狂的举动。
赤松开抓着魔鬼鱼尾巴的手。
失去累赘后，魔鬼鱼更加轻盈。很快将鲨鱼群甩在脑后。
鲨鱼们见状，更加兴奋了，仿佛胜券在握。
傅迟满脸惊恐，不自觉地张开嘴。
接下来要发生的残酷的景象，已不难想象。
他伸出手，可怎么也不可能够到赤。
庄赤的身体在下沉。
最前面的鲨鱼们已将他围住。
贯穿赤手臂的箭，从鲨鱼堆中缓缓漏出，沉到水底。
傅迟已不可能赶到，他只能祈祷庄赤有什么办法。
围绕在赤身旁的鲨群，彻底挡住了傅迟的视线。
迟只看到了鲜血从鲨群中流出。
更浓烈，更刺眼的鲜血。
迟紧咬双唇，表情冷峻。
这个神秘的少年，就这么死了？
不，不对......
鲨鱼的牙齿上，并没有血。
那血，是庄赤被箭所伤的鲜血。
在银灰色的鲨海中，伸出一支人类的手。
高举的手，大拇指与中指，双指相贴。
没有声音，傅迟却好像听见了声音。
响指的声音。
没有声音，却有气泡从指尖滑出。
这一刻，傅迟本能的察觉到......
发生了什么，绝对发生了什么。
他体内万兰与罗星南特的部分，都这样感知到。
那感觉与魔术的味道类似，但又不同。
不知何处的光芒，射入水中。
鲨鱼们如鸟兽散开。
庄赤在光芒中，缓缓地下沉。
他的伤口仍在流血。
他的头微微昂起，眼神略有些呆滞？
或者，是宛如赤子的通透？
他的双手张开，感受着洋流的律动。
他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完全不像一个活物。
傅迟不是神棍，但他却不自主的联想到......
如果传说中的神子耶稣，降生在世。
毫不关心世人，只是为了来人间游玩......
估计就是这幅模样吧。
这下傅迟有些相信了。
关于赤自称为神明的事。
......
【神】说，要有泡泡。
两枚饱满的气泡，从赤的指尖诞生。
刚刚的感觉，傅迟又一次体会到。
庄赤发动了某种能力。
“嗖————”
洋流的方向扭转了。
原先是阻碍二人向前，此刻却推着他们，向出口涌去。
速度也加快了，快到傅迟的眼前只有雪白的气泡。
顺水漂流中，傅迟偶然地抓住一个东西。
他感觉到那是一本书。
水流使傅迟睁不开眼，但他闭着的双眼感觉到了。
强光。
即使是闭上眼，也能刺穿黑暗的强光。
“噗————”
身体突然变得沉重，撞在了坚硬的地面。
迟和赤，全身都在滴着水。
那水滴是海洋的饯别礼，他们已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傅迟睁开眼。
他们正站在海底隧道的尽头。
鲨鱼在水缸中游曳，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庄赤站在他的对面，赤的身后是通往第二层的电动扶梯。
赤捂住伤口，像是询问傅迟的意见似的，说：
“我所创造的海洋，怎样？”
“海洋？”
傅迟笑着问道。
“自满过头了，赤。”
“那不过是比看上去更大的水缸。”
傅迟说道。
“唔......你见过海吗？”
庄赤问道。
“没有。”
赤从脸上摸下一滴水，舔了舔，说：
“既然你没有见过海，那么这就是你能体验的，最能称为【海】的东西。”
“水是咸的，有鲨鱼，有洋流。”
庄赤说道：
“这就是【海】，我送给你的【海】。”
送？
傅迟愣了一下，没有接下这个话题。
他从身后拿出一本书。
因为在水中泡过，书封面的标题已有些模糊。
但还是能凭着模糊的文字，判断这是哪本书。
——因为这本书在国内实在太出名，太大众。
“《十万个为什么》，我小时候也看过。”
傅迟说道。
“这本书为什么会出现在海里，跟你有关系吧？”
庄赤笑了笑，算是默认。
傅迟甩了甩滴着水的头发。
如暗杀者所说，他的头发确实太长了。
接着，庄赤又抛给傅迟一个东西。
傅迟接住一看，那是一个录像带。
正在反方向播放着的，录像带。
“这样吧。”
庄赤说道，然后指向头顶的钟。
“你看过《星尘斗士》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庄赤知道他看过了，如果他没有看过，肯定会问“那是什么东西”。
“就像主角团猜测大boss DIO的能力一样。”
“三分钟，猜猜我这个boss的能力吧？”
“猜对有奖励，猜错有惩罚。”
“奖励惩罚都一样罢（恼）。”
傅迟抢答道，然后意识到不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现在，就是把你绳之以法的好时机。”
说完，傅迟如黑色的流星，冲刺到赤的身侧。
他的刀如闪电出鞘。
庄赤甚至来不及躲避。
在那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傅迟和庄赤已不在水族馆。
他们站在一个广阔的草原上。
此时是夜晚，圆月高悬，柔和的发光。
一只小虫，在傅迟的眼前划出美丽的弧线。
它的薄翅闪烁着。
这光景仅仅存在了一瞬，二人便回到了水族馆。
傅迟愣住了。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刀柄。
——那把刀自始至终，都未拔出。
“在你想明白之前，你的刀是不可能出鞘的。”
庄赤抬起头，略带挑衅地挥了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