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猜到你不会守约,所以在酒店外布置了结界。”
枪兵说着,瞥了一眼正在上升的红色层数。
“汝的从者,被限制在了酒店外。”
“劝汝不要有什么小心思。”
傅迟没有回答,他依旧举着刀。
“叮。”
电梯发出声响,然后缓缓打开。
铺着红毯的精致长廊,出现在他们眼前。
傅迟没有动,而是等枪兵先出去,自己跟在他身后。
“汝是警惕吾走在你身后,偷袭你?”
枪兵走着,这样问道,但傅迟没有理会他。
“甚好,基本的警惕汝是有的,比另一个你好太多。”
穿过铺着红毯的、精致漫长的长廊,枪兵在一间包间前停住。
门把手上,雕刻着狮子和鹰。
然后,门打开了。
一个娇小的女服务员探出头来。
“两位先生,您们终于到了。”
她跟傅迟差不多大,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
并且,傅迟注意到她的额头有几滴冷汗。
想必里面的人,很难伺候吧。
傅迟不好意思的心想。
“辛苦了。”
傅迟发自真心的对她说道。
“不错嘛,你还是遵守约定,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傅迟很讨厌这个与他一样的声音。
他告诫自己沉住气。
然后走进了包间。
包间里的陈设照样很高级,但傅迟没有在意那些东西。
在事后,他完全不记得这个酒店里任何具体的陈设。
只记得那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地方。
“金玉”是那间酒店,“败絮”是在那里遇见的人。
比他要大几岁的傅迟,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暂且称之为“大傅迟”。
熟悉的这位傅迟,则称之为小傅迟。
大傅迟身着精细的燕尾服,手中掂着红酒高脚杯。
在那一瞬间,傅迟与傅迟的双眼交汇。
通透的琥珀,与无光的灰石。
二人都在同时审视对方。
随后二人的身体,都微微一颤。
“装的。”
小傅迟小声自语道。
对方听见了,脸上抽搐了一瞬。
这个表情让他想起万兰。
但小傅迟觉得,眼前这个自己,肯定是不如万兰的。
抛开复杂的是非善恶不谈,万兰对兄弟有情义,对爱人负责,是个十足的好男人。
如果下次见面,傅迟也是愿意喊他一声“哥”的。
尽管没有人请小傅迟坐下,但他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他压低身子,隐隐有些压迫感。
小傅迟不想说些弯弯绕绕的废话。
他说道:
“为什么参加圣杯战争?”
大傅迟瞟了他一眼,笑了笑:
“如果我说,是为了治好母亲的病呢?”
小傅迟愣住了。
他感到后脑勺一震,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拳。
“你说什么?”
小傅迟撑着桌子,“砰”地站起身。
大傅迟故意不理他,看向门口的服务员。
“小妞,过来下。”
被称作“小妞”的服务员,走到了大傅迟身旁。
“先生,我在。”
她微笑,笑的不太自然,僵硬中带着紧张。
接下来,大傅迟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他伸出手,在那女孩子的臀部拍了一下。
像是被抓进铁笼的小鸟,服务员小姐全身一颤。
她先是一脸懵。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这个男人吃豆腐了。
她的脸上现出厌恶,厌恶里还带着几分恐惧。
小傅迟的表情更是丰富。
他的嘴张开,甚至忘记了闭上。
简直是下巴都要惊掉了。
在短暂的惊讶后,剧烈的愤怒冲入脑海。
他抓住大傅迟的衣领,把他拎到面前。
“老子tmd问你,得到圣杯要做什么,你在这里发什么癫?”
傅迟几近怒吼的质问道。
如果眼前的,不是他自己,他都不至于如此生气。
正因为是自己,他才感到无比愤怒。
他以前虽有些自卑,却从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副样子。
过去的傅迟,自卑的同时,也是有【自尊】的。
不至于做出,在公共场合sao扰女性的离谱操作。
“砰”的一声,枪兵从门外闯进来。
“放下他。”
长枪指向小傅迟,枪兵这样说道。
大傅迟没有生气,他得意的笑了笑。
小傅迟冷哼一声,甩开他的衣领。
大傅迟坐回沙发,仿若无事发生。
“等等。”
大傅迟对即将退下的服务员小姐说。
接着,他从衣中掏出几张红票子,递给她。
“刚刚的事,别在意,给我们多笑几下。”
服务员犹豫了片刻。
她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收下了钞票。
“可以上菜了。”
大傅迟又拍了拍她的臀部,甚至多摸了几下。
这次,服务员小姐没有任何反应。
小傅迟冷峻的注视着,长呼一口气。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
他在心中默念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这样做,就是为了激怒他。
他不能中了对方的圈套。
“算了。”
小傅迟笑了笑。
“反正你是什么烂德行,跟我也没啥关系。”
小傅迟把腿搭到桌上,摆出与对面同样,奇屑无比的模样。
他知道,遇上烂人,正人君子会一败涂地。
能对付烂人的,只有狠人。
相对而言,手上有刀的这个傅迟……
更像是个“狠人”。
“你有本事继续,把她衣服都扒了。”
他对大傅迟挑挑眉,这个动作来自庄赤。
“再有本事点,你就像条gou一样,当着我的面xx。”
小傅迟挠挠下巴,漫不经心的说道。
“毕竟你这废物,除了这个,也不会别的了。”
出乎他意料,听完这话,大傅迟的脸上现出几分怒色。
什么啊,这就破防了……高攻低防是吧?
小傅迟感到不屑和可笑。
“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为什么要得到圣杯?”
“到底是不是为了妈妈?”
大傅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压下愤怒,表情变的深沉起来:
“是。”
“她得了什么病?”
小傅迟立刻追问。
“癌。”
“需要化疗吗?”
“需要。”
“这样啊……”
小傅迟感慨道,语气出奇的轻松。
“她得了什么病?”
“我刚刚回答过。”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对方不予回答。
“如果是这种情况,我可以把圣杯让给你。”
小傅迟笑着说。
“只要你能让我信服。”
“你在骗小孩吗?”
大傅迟冷笑着,讽刺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你肯定觉得,我这副样子,一看就是在骗你……”
大傅迟接连说道。
小傅迟打断他:
“所以你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没准我可以把令咒和从者,都交给你。”
小傅迟故作遗憾的摇摇头:
“但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
大傅迟打断他。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从者就在房间外。”
“如果我想要这些东西,可以在这里杀了你。”
小傅迟看着他,随手打着响指。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从者在房间外。”
“而我的刀在你面前。”
这下,大傅迟说不出话了。
“所以你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失去一个敌人的机会?”
小傅迟再次重复。
大傅迟偷偷咽了咽口水。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这诱惑实在太大了。
明明对方看上去就像是在骗人,可是……
这就是所谓人性的弱点。
就像明知彩票的中奖率几乎为0,还有人愿意去买彩票。
这种弱点,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算不上什么,甚至是有血有肉的生活所必备的。
但是在重要关头,这样的弱点会成为胜负的关键。
所以枪兵说,这位傅迟成不了大事。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小傅迟说道。
“妈妈得了什么病?”
“癌。”
这次,大傅迟回应了。
“什么癌?”
“肺癌。”
“什么癌?”
小傅迟又问道。
“什么癌?”
“肺癌。”
大傅迟重复道,有些不耐烦。
“需要化疗吗?”
“需要。”
“化疗要多少钱?”
“大概……大概几百万。”
“具体几百万?”
“额……五……五百万。”
“现在就必须付完吗?”
“现在就要付完。”
“你是因为缺少这笔钱,才参加圣杯战争的吗?”
“是。”
“妈妈得了什么癌?”
“肺癌。”
“你是妈妈生的吗?”
大傅迟意识到他在戏耍自己。
他正要拍桌,手却被小傅迟抓住。
枪兵又将进来,小傅迟立刻缩手,然后举起双手。
“妈妈得的什么癌?”
大傅迟不回答了,他觉得对方是在戏耍他。
见状,小傅迟将刀连带鞘举到他眼前。
然后,向后一扔。
“不开玩笑了,你看,我都这样表示诚意了。”
他笑着说。
“我现在不用回答了,可以直接让枪兵把你干掉。”
听见这话,傅迟大笑起来。
“你猜他为什么,不收走我的刀?”
大傅迟脸上浮现一丝惶恐,转瞬被他强压下去。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让他开始怀疑枪兵,就足够了。
——他一直知道枪兵有二心,如果小傅迟和枪兵串通好了……
他也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
但对与自己生死相关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冷静的思考。
小傅迟抓住机会,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小傅迟不想给对方,足够冷静思考,排除这个荒唐想法的时间。
“妈妈得的是什么病?”
“癌。”
“要做化疗吗?”
“要做。”
“医药费是五百万?”
“嗯……是。”
“你是为了这个,才要得到圣杯?”
“是。”
小傅迟每一句,都问得很快。
“妈妈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大概是………等等,你在说什么!”
小傅迟不理会他的反问,继续问:
“医药费什么时候交?”
“现在就要交。”
“可以分期吗?”
“额……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记得所有医院都是可以的。”
“那……那就是我记错了,其实可以。”
“一次分期交多少钱?”
“五百万。”
大傅迟说完,意识到不对。
“不对,是一共五百万!一次一百五十万。”
“妈妈是什么时候出车祸的?”
“不是车祸,是肝癌!”
大傅迟暴躁的反驳道。
这时,小傅迟“啪”地一声合掌。
“不要再装了。”
“你之前说的是肺癌。”
大傅迟这才反应过来。
“我……我不小心说错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根本不可能说错。”
小傅迟的瞳孔闪着光,死死地注视着对方。
他的拳头逐渐攥紧,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
“妈妈根本没有生病。”
“你这个混蛋,你追求圣杯……”
“只是为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