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喜欢夜空。
晚上躺在被窝中时,从窗子看着不同的星星,我都会尝试性地给它命名。
那颗最明亮的星,我叫它大钻石;那颗最暗的星,我叫它不高兴;那颗忽明忽暗闪烁的星,可能是因那时候看过的小说的影响,我叫它双面间谍。
有一天,我看到了一本欧蒂歌斯的学者谈论星星的文章,我才知道,原来绝大多数星星,都是和太阳一样,只是离我们太遥远了。
于是,我又努力尝试想要看清楚太阳,可往往视线对着刺眼的太阳坚持不到两秒。
我突然奇思妙想,要是我们的太阳变成不高兴的话,那岂不是可以轻易看清楚它的全貌了。
我尝试了人生中第一次创作,那是我们的太阳是不高兴的世界,我的世界。
不高兴原本是不暗的,它为了晒不了太阳的小女孩,自愿浇灭了自己的璀璨。
父亲读过后,笑着说这是给哪个女孩子的情书,不仅幼稚还狗屁不通。
“不是的。”
那是我极少数地顶嘴。
“那是我在天空之中看到的。”
大人们总是这样,不懂天空的乐趣。
你要告诉大人们你不经意间瞟到的星星有多么多么美丽,大人们可能连头都不会抬起来,敷衍地说“我知道了”。
大人们尽管经常站在夜空之下,可星星在他们眼中只是星星,亦或是明天好天气的证明。
“大人们的世界可真单调。”
幼时的我仿佛发现了什么真理,对小伙伴得意地说道。
可在匆忙之间,我也长成了那样的大人。
星星只是星星,而不是另一个世界。
那时的我,刚刚二十岁出头,每天卧在自己的房间写着各种无人问津的粪作,可是却停不下笔。
装模做样地买来了更好的笔,装腔作势地写下了不切实际的话语。
明明一直在家庭的依托之下依偎着,悲痛的事情离得很远。
可总喜欢写一些镜花水月般的悲伤故事。
这些粪作有什么用?这是我无比清楚的事情。
突然有一天晚上,我又看见了不高兴,一颗很暗的星,如我自己。
我突然明白,我的写作不是为了追求艺术,而只是为了苟延残喘地活着。
我把它看成了工作,尽管我没有工作。
只有写了,那一天之中我才能食之有味,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用这种病态的循环,来麻痹我自己的不成器。
原来,在匆忙之间,我也长成了那样的大人。
无聊的大人。
我停下了笔,踏上了父亲希望我踏上的道路,去参加帝国的空军,和亚龙一起飞上天空。
父亲是帝国的一位空军将领,我从小就在父亲的培育成为了驭兽者。
那是1006年的春,中部大陆战争已接近尾声,扎卡联盟的军队早已从攻势变为守势。
在帝国对驭兽者的大量需求和父亲的特权之下,我很容易地进入了空军。
我第一次飞上了天空,我给我的亚龙取名为不高兴,那是一只欧蒂歌斯的细鳞亚龙。
和我搭档的魔法咏唱者和我一样少言,不过这样对于我来说反倒便于相处。
在执行了几次侦察任务和护航任务后,我迎来了人类内战中最大的空战——红色戈壁战役。
萨兹特沃夫的320条亚龙、泽兰恩的133只狮鹫以及欧蒂歌斯的1142条不同形态的亚龙等,和扎卡联盟的800多只恐鹫在这片被氧化铁染红的隔壁之上爆发旷日持久的大战。
我们只要赢得这场战役,就能拿到完全的制空权,用于轰炸的亚龙会长驱直入,袭击扎卡王国的本土。
我从不在自己的作品中描写战争,因为它实在太过惨烈。
如果你也经历过战场,你就会觉得那些渴望战争、宣扬着“混乱是上升的阶梯”的小鬼是多么可笑。
总之,那天夜里,我被击落了,多亏了之前预备了浮空卷轴,我才捡回了一条命,不然真如父亲所愿,为帝国捐躯了。
我降落在了戈壁的一处凸起来的巨石之上,四面都是断崖,没有多余的卷轴了。
不高兴落在了断崖下面,早已没有了生息。
我在边际走着,希望能找到一条道路,可都是绝路。
没人注意到我,天上的战士们哪怕分散一秒钟的注意力,都可能成为死亡的导火索。
我颓坐在了地上,看着天空,寻找着那些熟悉的星星。
我看见一只大鸟向我飞来,是恐鹫吗?我没有躲藏,平整的顶部也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
大鸟靠近了我,收起了翼,不是恐鹫。
漆黑的羽翼沾染了一点月的光芒,受光面把墨色映的璀璨。
这只鸟,是真正的艺术,我在心里由衷地感叹。
并非把五彩斑斓的色华丽地堆叠,而是简单的几种色调,恰到好处地以绝佳的比例搭配。
这种艺术,我觉得往往更有难度。
“你好。”
黑色的巨鸟礼貌地说。
令我震惊的不是她会说话,而是音色是极其漂亮、柔和的女声。
“你是谁,好漂亮啊?”
我情不自禁地称赞她的美丽。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条巨龙。”
我指了指天空上的亚龙。
“不是的,不是那些会飞的蜥蜴,而是真正的龙,比蜥蜴大得多,漂亮得多。”
“真正的龙,可是非常稀少的。”
“要是你看见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回到这里。”
我看见黑色的巨鸟要飞走的样子,我马上喊道。
“拜托了,带我下去吧,我被困在这儿了。”
黑色的巨鸟歪了歪头。
“抱歉,我忘掉了,普通人类是不会飞的。”
“谢谢。”
“但是,我的馈赠不是没有条件的,我的时间很紧,接受我的馈赠,就要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有些懵,时间紧的话,为什么还要花时间给我讲故事。
但我没有追问这些,而是静静地坐下,创作者也是很善于倾听的。
黑色的巨鸟站在了我的旁边,看着远处的天际线,开始了自己的陈述。
“这是关于我和我要找的龙的故事,你能记住它、并且能转述给他人的话,那就帮了我大忙了,我还没有找到我要找的龙,但是,我相信,终有一日,不断转述的物语会流传到她的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