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尔娜浮在天空,解除了脸部的甲罩,与比尔四目相对。
两人都不说话,夜的寂静在喧嚣之后得以展现。
翡尔娜感到一股尴尬的氛围,如果比尔吃惊的话,或许还不会这样。
“原来…原来你也是恶魔啊。”
比尔说话了,语调有点棒读,但至少没有刚刚的那种如牲口一样的神情了。
“嗯。”
翡尔娜简单地回答,她只是想让比尔重新振作起来,把比尔变成恶魔什么的,她从来没想过。
“你和洣怜好不容易把我拉到正轨,刚刚又让你看到我的另一面。”
“遇见那样的事情,难免…”
“洣怜不在这里,你还要去帮洣怜对吧?”
“是的。”
“那就去吧,能替我报仇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你呢?”
“我已经想好了我的路,嗯…就在刚刚吧。”
“看到我是恶魔的那一刻起?”
“差不多吧。”
“那…”
翡尔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先去怜那边了。”
比尔没有回复,翡尔娜看见比尔提起了剑,朝着村子外面走去。
翡尔娜重新凝结甲罩,飞向城堡,城堡的若冰领域已经解除。
“怜,怎么样?”
“大意了,他们提前设好了传送阵。”
翡尔娜记得,这个世界的传送魔法都是非常高阶的,只有六阶和七阶领域内有着传送魔法。
“是卷轴,那个魔法咏唱者显然还达不到施放传送魔法的强度,翡尔娜那边如何?”
“发生了很多事情,待会儿告诉怜。”
“那恶魔,应该是提偶恶魔玛格奈特,魔王库克拉的护卫之一。”
“怜,也就是说,我们终于有线索了。”
“可惜线索断了。”
“线索并没有断哦,只要他们开始行动,就一定会有下一次。”
翡尔娜与洣怜解除了魔化,翡尔娜缠好驱能卷轴,刚刚魔化伸出了翅膀又破坏了她的衣服。
她与洣怜坐在石桌旁,去往王都的计划只能在明天开始了。
不一会儿,比尔回来了。
翡尔娜在一瞬间,感觉比尔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今晚你们可以住在城堡,随便选一个空房。”
“比尔,关于我们的事情…”
翡尔娜说道。
“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你之前说到自己的路,是什么样的?当然,如果不愿意说的话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能说的。”
比尔也坐在了石桌旁,没有一丝拘谨。
“我在刚刚追上了那两个恶魔猎人,我想加入他们。”
“他们同意了?”
“他们拒绝了,说不会给我开后门的,让我凭借正规程序靠自己能力进入猎魔圣会。”
“接下来要进入圣会吗?”
洣怜问道,口调依旧霜冷。
“嗯,不过我肯定不会和你们兵戎相见的。”
比尔接着说道。
“刚刚的愤怒与憎恶冲昏了我的理性,让我只想一昧的索取,灵魂什么的也完全没有交换的价值不是么?”
“当看到翡尔娜的面孔时,我才明白,我刚刚在翡尔娜的面前显露了如此丑态。”
“比起索取,马上行动才是正确的,今晚的憎恶,我不会忘怀。”
“我会带着它,走向猎魔之路,直至有一天,面对魔王库克拉。”
听完比尔的一番话后,翡尔娜带着微笑说道。
“那我们依旧是朋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比尔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剑。
“我要去埋葬父亲了,你们要来吗?”
“当然。”
比尔进入了城堡,翡尔娜与洣怜跟在后面。
“父亲他是恶魔,因此魔核破碎后并没有留下躯体。”
比尔打开了父亲卧室的门,一个简朴的卧室出现在翡尔娜眼中。
并没有多大的空间,甚至还有些狭小。
木制大床就占了房间近乎三分之一的面积,床的另一边摆着一个书桌,书桌的旁边放着书架。
比尔在寻找着,看起来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于是走到书桌旁拉开了书桌的柜子。
“需要找什么东西,我们可以帮忙的。”
“不用的,找到了。”
比尔从书桌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厚厚记事本。
“这是?”
“要看看吗?父亲生前最重视的东西。”
翡尔娜接了过来,放在洣怜的视线之内,借着烛火跳动的光翻阅着。
「8月13日
1.安娜的母亲病了,村里的医生无法做出诊断,需要从城里请来医生
2.瓦尔兹镇周围的森林出现了翼蟒,申请冒险者委托经费
3.安德诺村遭遇了匪徒袭击,虽无人员伤亡,但物资损失严重,迫切需要救助,同时…」
“果然是一位爱民的领主。”
翡尔娜翻阅着这本记事本。
“厚厚的一本书,唯独没有我的名字。”
“比尔。”
“走吧。”
卡尔接过了书,向外走着。
“但是…”
他没有停,一边赶路一边对二人说。
“但是毫无疑问,我在他的心里。”
“父亲他被控制后,杀了安娜的母亲,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但是他始终没有把剑对准我,在最后提偶恶魔命令的压迫之下,他选择来自尽。”
“真是愚笨,明明杀掉我就可以了,明明我做过更多的、不可饶恕的错事。”
比尔在城堡之中找到了铁锹,翡尔娜和洣怜也主动地拿了一把,尽管用魔法可以轻松地挖坑,但,比尔想和父亲最珍贵的东西多待一会儿。
三人在城堡的后花园里挖着坑,翡尔娜笨拙地使着铁锹。
她是第一次使用铁锹,这东西,比她想象的难用多了。
比尔恋恋不舍地把记事本放在坑底,随后三人埋上土坑。
没有墓碑,洣怜用臻冰为碑,臻冰是永远不化的,只是可惜不能刻字。
“小时候,父亲告诉我。”
“去做自己,别人有人在做了,比尔。”
“这也是父亲敢背叛自己的魔王,成为人类的原因吧。”
“人类是他向往的,他讨厌恶魔的生活,仅此而已就足够了。”
天空落下了细微的雨滴,说起来从下午开始天就阴起来了。
“恶魔猎人是你想做的吗?”
洣怜问道。
“曾经不是,现在是,人是会变的。”
“翡尔娜,洣怜。”
比尔回头,望着两人,缓缓说道。
“我发现,我害怕这种变化。”
“欣然接受,比尔。”
洣怜回复。
比尔望着臻冰凝结成的墓碑,下面埋葬着父亲作为人类的一生。
“永别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