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尔娜看到邦本·威尔逊指了指门口,她顺着邦本指的方向望去,没有任何东西。
“诺,就是那儿,戈多就站在那儿。”
戈多?那个已经逝去的戈多?
“嗨…嗨——”
翡尔娜朝着门口的虚无打了声招呼。
“不用迎合我的,我知道你看不见,不过还是谢谢你。”
邦本喝了一口水,接着说。
“战后我们这些战士们,都得到了泽兰恩的赏赐,我在国都得到了自己的房子。”
“那是搬进去的第三天,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
“无风的下午,天上没有一丝云彩,蓝的就像染布。”
“敲门声响了,我去开门,戈多就站在门口。”
“我以为他回来了,我们激烈地拥抱,兴高采烈地谈论了一个晚上。”
“我和戈多一起生活了几天后,邻居找来了骑士团,他们说我精神不正常。”
“我极力辩解着,戈多明明就在那儿,活生生的戈多,我能看到,我能摸到,他怎么可能是假的!”
邦本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许激动,又冷静了下来。
“因为我有过军功,没有被送到疯人院,赫布作为我的负责人,一边引导着我一边评估我是否还能在此生活。”
“我假装着看不见戈多,就这样渐渐瞒过了赫布。”
“你不会告诉他吧,翡尔娜,真不知道我怎么会更加相信你一点。”
翡尔娜微笑着说。
“放心吧,不会的。”
“所有人说你是疯子,即使你不知道你疯在哪里,你也会觉得自己疯了。”
“戈多也一样,当我每天假装看不见戈多时,我也在不知何时坚信了,戈多已经死了。”
“我确确实实能看见戈多,是因为我是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疯子。”
“爆弹绽放时的火焰吞噬了戈多,那个场景在我的脑中不断回响。”
“真奇怪啊!我明明记得戈多已经死了的,为什么那时还如此坚信我看到的戈多是活的戈多。”
“戈多的家,也在瓦尔兹镇吗?”
翡尔娜问道。
“嗯,我们是在那里一起长大的。”
“为什么,威尔逊先生会对挚友的死那么愧疚呢?明明不是你的错。”
“不。”
邦本马上否决。
“不,就是我的错,那颗爆弹是我负责的,不仅仅是戈多的死,还有更多我不知道名字的战士也是因为而死。”
“那次突击爆破任务,他们用生命为我们突击小队开路,而我安置的爆弹却因为术式的问题无法引爆。”
“那是后勤…”
“爆弹可以被强行引爆,只要破坏稳定涂层,这本该是我做的,可是戈多…他是替我而死。”
“戈多真是任性!谁让你替我了!因你的馈赠而侥幸活下来的我,就可以毫无负担、肆意妄为地活下去吗?你的恩惠给予我的不是活下来的幸运,而是无尽的折磨。”
邦本以平静的语调述说着自己无法平静下来的心。
翡尔娜静静地听着,她不怎么会安慰人,特别是对于还很陌生的人。
不过倾听,本来就是一种安慰。
无需多言,语言是误会的源泉。
“我渐渐意识到戈多已经死去的时候,每天能看见的戈多便成为了恐惧。”
“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拥抱戈多,反而在逃避。”
“不知何时何地突然出现的戈多让我害怕的抱头鼠窜,我卖掉了国王赏赐的房子,搬到了这里,以为这样就能甩掉戈多。”
“可是毫无作用,戈多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房间的墙角、熙熙攘攘的人群、酒馆里的交流会。”
“那天你因搞错了位置参加的交流会,戈多也在的。”
翡尔娜想起那天交流会上的人,不仅邦本、大家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是在私下,都忍受着各种各样的痛苦么?
“威尔逊先生现在,好像已经和戈多能和谐相处了。”
翡尔娜说道,她感觉如今邦本已经分清了现实与虚幻,也不再害怕戈多。
“没错,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知道眼前的戈多是虚假的,但我也习惯了他的出现,习惯了和他一起生活。”
“翡尔娜小姐,戈多刚刚说你很可爱。”
“啊!谢谢。”
翡尔娜朝着门口的虚无道谢。
“虽然他已经不在那边了,不过没关系的。”
邦本指着一个方向。
“威尔逊先生想过要回瓦尔兹的老家看看吗?说不定能重新发现什么。”
“我不敢回去。”
“诶?”
“我从战后就没有回去过,这么多年没有和家人联系,他们或许以为我已经死了。”
“诶?这怎么行呢?”
翡尔娜极力反对,她想到了米怜。
有些事情不说出来的话,就会成为永远的遗憾。
尽管,那样的话说出来是会很尬啦!如果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过分担心的话,就会变得更加尴尬。
但是,等待的结果往往是失望。
翡尔娜觉得邦本和戈多有点像自己和米怜,那个已经在哪里都找不到的、自己最初的挚友。
“不行!必须要去,这也是为了帮助调查。”
“威尔逊先生觉得不好意思、难以启齿的话,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邦本沉思了许久,终于才缓缓开口,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好…好的。”
“那么明天。”
“好,我会带你更快地到达瓦尔兹。”
王族城堡,翡尔娜拉着洣怜的手撒娇,因为洣怜很少拒绝自己。
“不行,我不会让人骑在我身上,这是元素巨龙的骄傲。”
“可不是都让我骑了好多次了吗?”
“只有你是例外,其他人都不可以。”
洣怜义正言辞,翡尔娜很少见到洣怜会这么铿锵有力地讲话。
“那么,怜用爪子抓住他,给他个普通座。”
“翡尔娜为什么会这么想带他去瓦尔兹?”
“逝去朋友的幻影、多年未见的家人,怜不期待结果吗?”
“翡尔娜,不要过分干预别人的结果。”
“怜不要说谜语,直接说不要多管闲事不就好了,我去找大方的莎洛特女王借狮鹫去了。”
翡尔娜转身就走,却被怜拉住了手腕。
翡尔娜心中窃喜,欲擒故纵果然好用,不过,感觉有点对不起洣怜。
“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