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具偶像,魔能捏成的人偶之像。
这是我从诞生起就明白的,无需我的造物主——名为库克拉的魔王告诉我。
我和其他魔偶不同的是,我有着智慧。
库克拉大人,我伟大的造物主,用远古密源,给予了我智慧。
我和其他恶魔一样,会哭、会笑、会愤怒、会抱憾。
“心脏”在我体内“跳动”,我可以感觉到。
但我明白,我终究不是真正的生命。
魔偶就是魔偶,不管它有多么强大,其他恶魔对我的看法不会改变。
“寇矢玛特,你需要代替我,成为缚命魔王。”
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我的造物主注视着我,对我说出了这道命令。
那是我的救命稻草,这并非惺惺作态的夸张。
我有了使命,我的“生命”有了“意义”。
存在的迷惘不会消失,与众不同的焦躁也时而浮现。
但是,我不再是无方向徘徊着的旅人,我的目标非常清晰,扮演好库克拉大人的傀儡。
驭兽者库克拉,这是对魔战争中人们对我的称呼。
我很高兴人类这样称呼我,但并不是因为人们把我错认为魔王而令我自豪。
狐假虎威的兴奋感远远不能满足于我。我自豪的,是我扮演好了库克拉大人交予我的这一角色。
库克拉大人的计划是什么,我不清楚。
我还需要杀掉多少人,无需在意。
我只享受着我的使命,我的价值。
然而,战争失败了。三大恶魔退居到弗洛仑的角落。
勇者并没有被降启,我们完完全全地被人类击败了。
欧蒂歌斯的科技与工业、奎垣的神龙与灵兽、克达洛西亚的大魔法。
人类的发展令我们惊讶,恶魔们对此次失败非常失落,但我们也期待着卷土重来。
我在害怕。
我发现,身为魔偶的我,居然开始做起了噩梦。
在梦中,库克拉大人抛弃了我,因为战争失败后我就失去了作为傀儡的意义。
这种担忧令我坐立不安,我在这种担忧之中战战兢兢了十几年。
明明,明明就算真正害怕的事情到来了,我也不能改变。
明明享受现在就好了,库克拉大人那时候还未抛弃我不是吗?
就算到时候库克拉大人抛弃了我,那么这十几年的时光也已经足够了吧?
这是何等的恩赐啊!
不要像人类一样,拥有着无限的欲望,对什么事物都欲求不满。
可我还是畏惧,一边无法享受现在的安详,一边焦虑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人类有句俗语,叫做“及时行乐”。
但我好奇的是,人类真的能做到吗?明明连恶魔都做不到的。
终于,我担忧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在对帝国的收尾将要到来时,库克拉大人告诉我,我不必再扮演缚命魔王了。
“那么,我该成为谁呢?”
我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这句最令我迷惘的话语。
“成为谁?寇矢玛特,你有自己的名字。”
“名字…名字…”
我反复呢喃着,这个词语。
熟悉又陌生的词语。
库克拉大人当时没有继续解答我的疑惑,看起来他显然有着更重要的事情。
没错,我是寇矢玛特。
可是,我从出身开始,就以库克拉的身份活到了现在。
傀儡是我记忆中的全部,模糊了心音。
直到勇者的刃破开了傀儡的外壳,直到魔王的刃划开了空间的清透。
我明白,一切要结束了。
我作为寇矢玛特诞生,作为寇矢玛特而死。却作为库克拉活了一辈子。
这是我的使命,我没有为此抱怨。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依旧履行好了使命呢。
即使被遗弃、即使一直被当作傀儡与棋子。
但因为生命被施加了意义,傀儡本该硬冷的心脏开始了跳动。
肮脏的血与灵魂混杂的异类,这就是我的全部。」
一瞬之剑,巨量的记忆涌入到翡尔娜的脑海之中。
普通人要是一瞬之间大脑中涌入这么多内容,肯定会坏掉吧。
翡尔娜回顾了寇矢玛特的一生,这个被制造出来,天生为了挡刀的魔偶。
“翡尔娜?”
洣怜担心地叫着翡尔娜,他怕魔偶玩什么诡计,库克拉和席下的恶魔许多都是以精神控制闻名的。
“怜,我没事。”
寇矢玛特缓缓收回了手,翡尔娜一手摸着头一手向身后摆着手。
“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呢?我想知道库克拉在哪里,更想知道魔王身后的那个人的信息,而你都聪明的回绝了呢。我抛出了橄榄枝,可你的诚意好像不够,寇矢玛特。”
寇矢玛特红色的眼瞳微亮,他抬起了身子。
“我是魔偶,虽然具有智慧,可无法违背指令。那些不可诉说的,即使我想告诉你,我也没有办法。”
“我可不清楚真相。”
翡尔娜不会轻易相信寇矢玛特,这是她在弗洛仑从种种教训中学到过的。
寇矢玛特给她展示的记忆,全是悲惨的倾述,仿佛把自己当作树洞一样。
每个人的内心都潜藏着悲伤,每个人都有着故事,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特的。
“库克拉在库劳岛。魔王身后的那个人,我也不清楚。”
“很好。一开始告诉我这些不就好了。”
翡尔娜拿出了驱能卷轴,她准备解除魔化。
“我能一起去吗?”
“诶?为什么?”
“我能把你当作我的魔王吗?”
“随便你。”
“翡尔娜大人,这就是我要去的理由,我人生的意义,由您重新赋予了。”
翡尔娜缠好了驱能卷轴,黑翼逐渐化为魔能渐渐消逝。
“寇矢玛特,你虽然是魔偶,可我觉得你和真正的“人”无异。不要再讲这么中二的话了,你人生的意义更不是别人赋予的,而是你自己追求并经历的。”
“翡尔娜,要怎么带他去?我们总不可能在旅途中带个魔偶吧?”
“不用担心,洣怜小姐,我也能化为人形,只是方法有点特殊。”
翡尔娜与洣怜离开了地下室,她们将要告别泽兰恩,踏上前去库劳岛的旅程了。
从寇矢玛特嘴里得知库克拉就在库劳岛实属意外收获,没想到这趟旅行正好顺路。
翡尔娜的潜意识还在隐隐作祟,艾登想要成为自己的子嗣时,翡尔娜是完全信任他的。
而寇矢玛特不同,翡尔娜始终看不透,他那颗傀儡般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