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舒服!”
在里屋简单的洗浴之后,翡尔娜和洣怜再次来到了精灵们的温泉。
翡尔娜缓缓地靠在岸边,舒展着自己的身躯。
“五天啊…”
她掰着五根手指,水珠顺着手指落回池中,混入池水里。
“我人生的五天就这么浪费了呢。”
“翡尔娜平时,就很喜欢睡懒觉,浪费的时间不比这五天少。”
“怜你这就有点鸡蛋里挑骨头啦!”
翡尔娜稍稍坐直了身子,更多的水珠在周围雀跃。
“这个和那个完全不一样啦。当我早上七点突然醒来时,发觉接下来好像没什么事情,可以再睡几个小时。那是我主动偷懒的过程,心中产生的幸福是确确实实的。”
“翡尔娜又在狡辩了,不都是睡着么。”
翡尔娜清楚地感觉到,洣怜虽然不停地和自己唱着反调,但是言语中完全没有了忧愁呢,和从寇矢玛特那得知自己的诅咒时判若两人。
“谢谢你,怜。”
“翡尔娜?”
“呀——没什么,不知不觉对怜说了好多次谢谢呢。”
翡尔娜的眼中,是盘起了长发的洣怜。此时,她正把头偏向一侧,故意恢复了冰冷的口调。
“翡尔娜知道,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当然知道。”
翡尔娜顺着洣怜的话语。
“在我昏睡时的日子里,怜一直陪伴着我。不眠不休,只为能在我醒来时接应到我。”
“没有的事。你醒来时,我不是睡着了么?”
“那是怜坚持到尽头了不是么?”
洣怜把半个头埋到了水里,用嘴在不间断地吐着泡泡,翡尔娜觉得现在的洣怜居然有点像小孩子。
“所以怜不要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你这样会令我担心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的情况下,我希望怜能对自己好点。”
咕咚咚咚咚咚…
洣怜还在持续吐着泡泡,翡尔娜接着说。
“即使我们都是强大的恶魔,但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呢。在相互照应之下,另一方的身体被拖垮了,那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咕咚咚咚咚咚…
洣怜吐了好一会儿泡泡后,终于再次探出了头。
“翡尔娜,是如何看待死亡的呢。”
“诶?怎么突然跑到哲学上来了。”
翡尔娜挠了挠她已经半湿的短发。
“龙族的寿命一直是一个迷,因为没有龙是寿终正寝的。仿佛从诞生之日起,死亡就是龙族的命运。即使是陨铸那样活了千年之久的强者,也不可避免的惨遭横祸了呢。”
“怜,你害怕死亡吗?”
“不怕。”
洣怜果断的回答到,没有一丝疑惑。
“但是…”
“但是你害怕至亲之人的死亡,出现在你的眼前。”
翡尔娜说出了洣怜想要说出的,因为那也是她心中的答案。
“嗯。”
洣怜微微地点头。
“我的父母,在那场入侵中殒命。我的师傅,也成为了魔核。我身边视为珍宝的人,不断地在减少,我怎能不害怕呢?”
翡尔娜明白,这一切都源于对未来的未知。要是像艾鲁夫岛上的精灵一样被别人安排好命运,那么这种对于未知的恐惧感肯定就会缓解不少吧?
孤独的翡尔娜因为自己的养父母给予了自己一个家而变得幸福,因为自己挚友米怜的陪伴而感觉到了快乐。
那些人和事,也和洣怜口中所诉的一样,逐渐逝去了。
那个名叫翟琉羽的女孩,因此陷入了无限的抑郁和焦躁。
「本当の私もうどうでもいいんだ」(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已经无所谓了)
「本当の私もうどうでもいいんだ」
「本当の私もうどうでもいいんだ」
米怜留给自己的终曲「再来」中的词,不断在那时她的脑中回荡。
能在挚友逝去的打击所带来的抑郁和焦躁下,浑浑噩噩地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对她来说真是奇迹。
不过,渐渐走出这悲伤,对翡尔娜来说绝对是一个艰苦的过程。
“我在那个世界的挚友逝去时,我采取了一种很极端的方法逃避悲伤。”
翡尔娜回复道,她引出了另外的话题。
“我很少再向任何人打开真心了,我试着让自己时刻保持理性,尽可能地隔绝情感。”
“这样…这样就不会再感到抑郁、焦躁与悲伤了。那时的我自作聪明地如此认为。”
“只没有新的关切之人的话,就不会再有离别的悲伤了。孤独也好、失落也罢,这些都是不被伤害的代价。”
翡尔娜撩起了一抹池水,看着水流从自己的指尖滑落。
“那时的我,还是人类。正如这抹流水一样,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那么,怜,人类该怎么活着呢?”
“人类的人生,随便糊弄糊弄不就好了么?反正就那几十年。”
“怜对人类的看法向来如此呢。”
“那么翡尔娜,是怎么走出那段悲伤期的呢?”
“我没有走出去。”
翡尔娜即答。
“伤口一旦形成,即使结痂,脱落,变得完好如初,可疼痛的记忆无法忘却。”
“强迫自己变得毫无感情,只是蝴蝶的保护色而已。怜,那终究不是真正的我!”
翡尔娜的口调变得些许激动。
“我一直、一直在伪装着自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难以被人接近的人。我不需要新的朋友、我不需要新的羁绊。可是,在穿越到弗洛仑的那一天,从看到你的容貌,听到你的声音起。无形的羁绊再次连成纽带,灰色的世界变成了彩色。”
“翡尔娜…”
“没错,怜的名字,仿佛有着魔力似的。让因挚友和家人的离去的悲伤的我,再次想要连接这种羁绊。”
翡尔娜的眼中,洣怜微微的低下了头。接着仰天长啸,大喊道。
“我真是的胆小鬼——!”
“诶诶诶诶?我是想告诉怜,痛苦和快乐是并存的,现状已经…”
“不用说了,翡尔娜。我完全明白了。”
洣怜比出了暂停的手势,打断了翡尔娜的话语。
“翡尔娜已经受过很多次伤害了,尽管如此,翡尔娜还是愿意接近我,愿意承担着再次被伤害的风险。而我却害怕着未知,忐忑着放不下心来,与翡尔娜相比,我真是个胆小鬼。”
“怜,你都理解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