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卡门感受到了强劲了气流涌到自己的脸上,自己杂乱的头发被吹的蓬松。
父亲吟唱着咒语,仅剩的一只手前亮起了两圈魔法术式。
“崇高的天空之神,苍穹的…啊——!”
亚人少年的动作异常灵巧,完全不亚于小卡门前几天刚刚见过的理石。
少年扔出手中的短刃,刀刃非常精准地刺入了父亲的手腕。
接着,少年瞬间爆发,跳到了垂直的墙面之上。少年从背后抽出了另一把短刃,双腿弯曲,依靠墙面为支点再次爆发。
小卡门觉得一束银色的流星划过了父亲的脖颈,父亲来不及躲避,身为魔法咏唱者的父亲根本不擅长近战。同时,他驱动了法力,父亲生前的最后一瞬被他刻印在了这副魔法卷轴之中,包括,那名亚人少年的面容。
鲜红再次喷涌,鲜血在墙壁上绘出了一道弧形的曲线,接着慢慢流向地面,红色弧线之下挂着数十条细线,小卡门看到这一情景背后发散着凉意。
父亲倒下了,他倒下时没有发出任何悲鸣,或许是声带被切断了吧?
该兴奋么?该为之庆祝么?这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么?
小卡门在内心如此地反问自己,可此时的他根本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害怕吗?害怕确实是一部分原因,那名亚人少年的残忍冷酷让他感到害怕。
小卡门想让父亲受到责罚,想让一直冷落自己、轻视自己的父亲也尝尝失败的滋味,可是从来没咒过父亲去死。
因为自己的不成器才是现状的根因啊!他一直是如此认为的。
自己是在为父亲的离去而悲伤么?小卡门把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下,感受着心脏的搏动,他想从自己的心中找到答案。
“银目,该走了。”
再次响起的陌生人的声音把小卡门的思绪拉到了彼时的现实,他抬高了头,看到一个留着短马尾的高挑男子走了进来。
恶魔猎人。
小卡门认得他,猎魔圣会的宗师级猎人,和哥哥一样是神之器的持有者。
银目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把它裹在了少女的身体之上,然后缓缓地抱起了少女。
“梨束…”
梨束奋力地抬起手臂,把食指放在了银目的嘴边,仿佛在告诉银目不需要道歉。
小卡门不自觉伸出了手,他想要挽留、挽留这名夜空样暗蓝色瞳孔的美丽寇失卡少女。
一道清新的风被通风口外面的魔法术式送到了密室,这股清凉吹不散小卡门内心之中突然鸣动的渴求。
突然,小卡门看见银目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自己的方位。
“糟了!”
小卡门内心惊呼,全身止不住地打冷颤。
银目是半兽人中的乌鲁夫族,这种拥有着狼的形态的半兽人嗅觉不是一般的灵敏,按道理刚进入这间密室就应该嗅到自己的气味了。
小卡门猜想银目救人心切,刚进门忽略了自己的味道。在父亲受伤后鲜血又盖住了一大部分味道,再加上通风管道潮湿肮脏,自己的味道被盖住了很大一部分。
但刚刚从外部吹进的这股风完全把自己的味道送到了银目的鼻息之中,小卡门感觉自己的双腿有点发软。他不仅看到了恶魔猎人杀死了身为公爵的父亲,还把这一刻记录到了魔法卷轴之中。如果被恶魔猎人发现,自己必死无疑。
小卡门深呼吸,他想要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他只能在狭窄的通道里一步一步地后退,他现在抱怨,为什么通道中不能更加黑暗一点。
“怎么了?银目?”
弗朗切斯已经走到了密室门口,他察觉到了银目的异样。
“没什么,离开这里吧。”
银目扭过了头,怀中紧紧抱着梨束缓慢地向前走去。
小卡门的内心中舒了口气,不管是银目故意放过了自己还是他压根就没有发现自己,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活了下来。
更重要的是——改变,终于到来了。
“必须做出改变,和公爵大人的合作才能维持下去不是么?”
鬃鬣那阿谀奉承的口调把卡门·布尔德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的寂夜,卡门仰头看向夜空,星空依旧是如此璀璨。
那一晚,他因为害怕恶魔猎人没有马上离开在通风口中躲了半个夜晚,直到夜半过后才从通风口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映入眼帘的第一幕景色便是这般美丽的星河苍穹。
结果后来才知道恶魔猎人只是小规模潜入,死伤除了父亲之外只有路径上的几个护卫。
“改变可不是让我欠阁下人情。而且,阁下送我术能矿,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我得到了一批战兽?”
卡门听到了哥哥的反问。战兽?他都不知道哥哥弄到了一批战兽。
“哦?公爵大人居然有如此好物,小的完全不知道呢。巧合,这一定是既定的巧合,哈哈!”
鬃鬣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弧形的缝,他的嘴巴刚好是相反的形状。
鬃鬣已经在荒漠干涸的大地上摆上了小桌子,正在和弗朗西斯科一边讨论着额外带来的术能矿,一边小酌着酒。
这批货原本只包括奴隶,然而鬃鬣为了贿赂弗朗西斯科又带来了被欧蒂歌斯在贸易法令中严格监管着的术能矿。
这种矿石主要用来和魔法结合,制成战兽炮所发射的炮弹和亚龙用来轰炸的航弹。
全弗洛仑只有欧蒂歌斯拥有制作战兽炮的技术,因此欧蒂歌斯凭借自己的霸权严格限制着这种资源在中部大陆中的流通。
卡门看出哥哥对这批货很是谨慎,哥哥如果真得到了一批战兽,那么他将会很需要这批资源,即使没有得到战兽,术能矿也能被加工成很具伤害的武器。
只是,现在的布尔德特完全没有能力面对欧蒂歌斯的压力。而且,哥哥对于战兽消息的可能走漏很是谨慎。
不过卡门对此也不是太感兴趣,正如他之前所说的,他对布尔德特的未来也不敢兴趣。
他望了望那一批被关在车笼中的亚人奴隶,盖住车笼的布早已被掀开,他看着那批奴隶微微地摇了摇头。
奴隶中有寇失卡人,也有姿色不凡的少女。可都比不上梨束,比不上那一晚印刻在他内心深处的那名寇失卡少女。
当卡门带着失望正要移开视野时,他突然瞪大了双眼,其中一名寇失卡少女是他前几周在城堡刚刚见过的!
那时城堡刚刚来了一批新奴隶,因为这名少女也拥有夜空般的深蓝色瞳孔所以他印象深刻,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会从克德王国运来当作奴隶交易?
在卡门准备靠近牢笼以便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时,一块异物突然飞到了他的面前,险些砸中他。
“啊——!”
笼中的亚人发出了恐惧的大叫,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
正当卡门想要呵斥那些亚人时,他突然看清了异物的样貌。
那是哥哥带来的护卫——上半身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