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齿的声音嘹亮且婉转，在这间不大的房间中浅浅的回荡。
翡尔娜耐心地听着，他对这些情报很感兴趣，试图从中分析薇尔维萨可能存在的任何蛛丝马迹。
洣怜悠闲地靠在沙发上，带着看表演一般的神情倾听着豪齿的讲述。
萨乐手肘撑着脸紧盯着桌面上的地图，这些信息很大一部分是她带来的。事实上，她刚从自由联盟执行任务回来没两天，就又参加了今早的这次行动。
诺埃米还在看着比赛，她的表情时而平静时而带着轻盈的喜悦，仿佛无声的实时解说。
“最后一个，扎卡国家至上党。”
豪齿突然转变了语调，带着揭开阴谋的神秘感。
“它是个极具蛊惑力的政党，在自由联盟尖锐的国内和国际矛盾背景中，它的支持率在不断上升，在不到两年时间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党派变成了自由联盟的第五大党。”
“该党奉行国家至上主义，借用其党魁爱丽丝·莫斯利的话来说——没有国家，你什么也不是。国家是绝对物，是个人理性和自由意志的体现，所有的个人和集体都是相对的，一切国民应当为国家服务，为扎卡自由联盟的利益效力。”
“同时，他们也是自由联盟唯一公开宣称统一西扎卡的大党。国家至上党称，自由联盟的发展与维系需要更大的空间，而周遭的那些封建领主国从法理上不具备合法性，他们的统治只是以残害西扎卡人而满足自己的利益而已。旧的制度必将灭亡，封建君主制、领主制是无法融入欧蒂歌斯的弗洛仑经济体系的。所以，发动战争把深陷封建政体下的扎卡子民解放是自由联盟的历史职责，我们和他们一样，需要在阳光下享受自由。”
翡尔娜突然举手，仿佛在课堂时提问的学生一样。
“听老大之前的叙述，我觉得自由联盟的人好像不会这么团结吧，为了个人利益能舍弃多少呢？他们的宣传好像跟自由联盟大多人的利益沾不上边呢？”
“问得好，翡尔娜。”
“至上党很懂得笼络人心，他们一方面大肆宣传国家至上，为联盟的国民描述着西扎卡共和国的宏伟蓝图。另一方面又穿起了民粹的外衣，凡是扎卡两大自由党不利于民生的政策，他们都大肆地鼓吹反对观念，并且承诺自己的政策将会给人民带来更多好处，在人群中迅速积累着支持度。不管是何种反对政策，他们又总能绕回这是为了自由联盟的国家至上事业，只有人们的生活渐渐变好才会支持自由联盟的国家至上事业，一个强大的自由联盟又会保障国民的方方面面。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听众是真得被唤起了爱国心，还是仅仅支持着反对自由党政策的至上党，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两方面都有吧？”
豪齿带着微笑准备收尾，翡尔娜指着地图突然问道。
“那么，自由联盟国境内的农民呢，我看地图上整个扎卡的大城市没有几座，零零散散的乡村倒有一大堆呢？”
“翡尔娜很敏感呢，对社会学感兴趣吗？”
“啊，怎么说，不好说呢。”
翡尔娜回答的非常含糊，她只是觉得有点突兀。
翡尔娜第一次接触弗洛仑是从泽兰恩的一个小镇旁开始的，那座小镇古朴、端庄、带着中世纪历史的厚重感。
之后翡尔娜听到了国王、领主这些词，再看到那些依赖着领主、在领主庄园劳作着的农民等见闻，她认为这个世界应该和自己原本世界法兰克王国一分为三之后，骑士时代没落、火器出现、文艺复兴萌发之前的时代差不太多，只是多了魔法这一元素。
然而她错了，欧蒂歌斯，这个仿佛和她一样穿越而来的国家为弗洛仑带来了超越生产力的政治哲学。而自由联盟把这一制度强加在落后贫穷的西扎卡身上，这便是自由联盟其民主共和发展畸形的原因之一。
魔法与科学技术的结合为欧蒂歌斯带来了新的动能，这并不同于翡尔娜原本世界的蒸汽、电能和原子能引发的工业革命。
翡尔娜看过欧蒂歌斯王国风貌的画报，那个国家的城市充满了近现代风格，魔法能运用在生活与生产的方方面面。
而西扎卡显然不是这样，至少沙堡看着还远远不如泽兰恩的王都兰德发达。
当豪齿拿出地图时，翡尔娜也发现西扎卡的城市屈指可数，密密麻麻的小村落如满天繁星般铺在灰黄色的地图纸上，显然证明着整个扎卡的城市化水平都不怎么样。
所以翡尔娜提出了这个问题。
“农民们都是些头脑简单、举止粗鲁的生物。给予他们政治权力是对自由联盟民主制度的玷污——我是说，让根本不懂民主制度的他们投票，他们只会被政客们允诺的空头好处骗的天花乱坠，然后天真地以为，自己喜欢的党派在大选中获胜了，自己就胜利了。”
“这是起源教自由党的党魁——利奥·舒曼说过的自相矛盾的话。”
豪齿解释着自己说过的上一段话。
“扎卡的农民众多，并且依附于中小领主，他们在农闲时节会在附近的矿场工作，所以他们一年的有些时间也是矿工。”
“他们的受教育水平非常低，大多数人都是虔诚的起源教徒，起源教控制着他们思想的一大部分，因此即使自由联盟废除了最大的领主他们也不敢实施教权分离。对于这些思想极为保守的农民，自由联盟选择了维持现状，反正在私有财产不可侵犯的制度之下，农民们的生活也并没有什么改变。”
翡尔娜轻轻地点着头，表示理解豪齿地讲述。
“自由联盟的现状就是这样，总之，联盟是有从内部瓦解的可能性的。这一切也都是后话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你们了解沙蝰如今的工作部署。”
“从内部瓦解？是做那种地下间谍的工作吗？想一想还有些小刺激。”
“嗯，自由联盟的工作主要是由萨乐负责的，她刚从那儿回来。”
豪齿看了一眼萨乐说道，接着他又正视坐在对面的翡尔娜与洣怜。
“我有别的事情想要拜托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先去调查地狱犬，我答应了卡门会帮他，弗朗西斯科也是我的友人。对于那条四处杀人的恶犬，不管怎么说还是提早收紧锁链为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