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童话般、洋溢着粉色与甜蜜的点心世界从穹顶之上开始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阴霾的天空。
地上裹着麦片的小蛋糕、树上巧克力色的甜甜圈、还有远处潺潺流淌着的酸奶小溪也都接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处于阴霾之下破烂的小村庄。
似乎有鸟叫和虫鸣。细细听来,目盲能听出至少四种以上的不同虫鸣,这不是归功于目盲身为梦魇超乎寻常的感官,而是这座小镇毫无人烟,没有人群的熙熙攘攘。
爱丽丝的梦境消失了,目盲眼前白发异瞳的少女强行让身为梦境主人的爱丽丝结束了梦境,这是何等奇迹的能力。
小女孩爱丽丝的糖果美梦结束了,她们来到了另一个爱丽丝的梦境。这座村庄,便是身为扎卡国家至上党的党魁——爱丽丝·莫斯利的故乡,这是目盲之前潜入她的梦境时取得的记忆。
不过来不及一一对比记忆的细节了,目盲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跪地,把对始源魔王的无限忠诚献给面前的姐姐大人。
“希大人,我是王在岛外所铸就的第五个孩子,在此恭候大人的到来。”
目盲单膝跪地,低下头手摸着胸口恭敬地对眼前的少女表示臣服。
时与镜的魔女——希,始源魔王的第一个孩子,拥有时间、空间以及因为种族特性带来的梦境权能,其能力远非目盲这样的梦魇所能比拟的。
“不必这样,我的妹妹。很抱歉打扰到你的休憩,刚刚的美梦,你很喜欢罢。”
目盲起身,她的衣摆碰到了地上的污泥,可是却没有黏上一丝污垢。
“大人无需客气,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是她的梦境吧?选择的目标能被希大人认可我很开心。”
目盲的声音带着愉悦,兴奋的情感如包裹住甜甜圈的巧克力一般裹挟在语言四周。
“叫我希便好,如果不习惯的话,可以叫我姐姐哦。爱丽丝·莫斯利是个恶魔,嗯哼,人类意义上的恶魔。她有着坠入地狱的志向,可是却没有与之相对的能力。”
“姐姐…那么,她所描绘的愿景,我们要帮她实现吗?”
目盲比希的身高高出许多,但是比起直呼希的名字,目盲还是更倾向叫她姐姐。
“当然喽!”
希蹦跳着,跨过了身前的泥坑,目盲觉得她的动作就像小女孩一样。她身后的长发并不像洣怜那般霜白,而是带着一点儿银灰。耳旁的长发扎成发束,从两鬓前自然的垂下,在少女蹦跳的动作中来回摇摆。
“当然要帮她的啦!因为我早就答应她了。”
“姐姐和那位莫斯利女士,早就有过接触?”
“嗯。”
希果断地肯定道。她踏着狭窄肮脏,淤泥遍布的小道向前走着。在梦境的世界中,规则可以被修改,污垢黏不到二人的身上,可希仍然有意地躲避着水坑,仿佛小孩子上学路上随意地游戏。
“羽既然已经回到了弗洛仑,那么流暗岛的封印解除也就是迟早的事啦。”
“这是必定的,没有人能够阻止羽大人。”
“当然没有人,因为拉斐尔。哦!暂且就叫他拉斐尔吧,他也是希望羽能修复魔核哦。”
“诶?”
“所以该为乌洛波洛斯以后的事情考虑了,一直待在岛上也太被动了,该在大陆上取得桥头堡不是么?”
希回头笑了笑,露出了和翡尔娜相似的虎牙。
目盲明白了,在同一刻,她也为快要濒临灭亡却还在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内斗的扎卡而感到可笑。
目盲原本想要接触爱丽丝·莫斯利的缘由是借着从梦境察觉到的野心,帮助她达成野心从而使得自己也能一步步地侵入自由联盟,以便调查岛外恶魔的事情。而希是要蚕食整个扎卡,将这片中陆东方的大地变为流暗之羽冲破封印的第一枚礼物。
目盲喜欢美好的事物,她继承了母亲的温柔与善良,并不和其他恶魔一样会因他人的悲伤和绝望而兴奋。
但她心里也不排斥希的决策,一切为了流暗之羽,为了始源魔王,为了母亲。这一点,和爱丽丝所宣扬的理念很相像呢。
“你很喜欢人类对吧?”
“我对人类没有感觉。”
“说谎。你和羽相似的地方,我已经察觉到了。”
希停下脚步,她们走到了一座小广场。广场依旧淤泥遍布,人群排着队,摩肩擦踵。
在目盲看到人群的一瞬,熙熙攘攘的人声传了过来,鸟叫与虫鸣被刻意淡化了般变得黯淡。
广场上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们,还有残疾的中年男人。她们手上拿着破旧的碗盆,排着队在等待着终点的施舍。
终点是一口口大锅,锅旁站着裹着头巾的盛饭妇女。盛饭的妇女用本来不大的饭勺盛上半满的粥,然后鄙夷地看了看眼前臭烘烘的老人,饭勺微微倾斜,浊黄滚烫的稀粥顺着碗口流到碗底,老人则像看到金子般盯着碗中慢慢升起的粥。
上升戛然而止,老人晃了晃不到半碗的粥,带着祈求的眼神死盯着勺中残留着的稀粥。盛饭的妇女则不耐烦地用手驱逐着她,大声喊着下一位。老人身后抱住婴儿的妇女早已等不及了,她也在推着老人让他赶快离开。
“人类很肮脏,但他们有着神不曾拥有的情感。神鄙夷那些情感,他们“伟大”的工作不能被这些情感所影响。然而善意真得会让人感到舒心呢,即使是恶魔也是如此。”
希看着眼前的一切说着,尽管此刻眼前的情景——这一名爱丽丝的梦境并不是美好的梦。
“嗯~”
希轻轻用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嘴角,貌似在回忆着什么。
“这是第二次弗洛仑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此时扎卡帝国的南方已经失守,欧蒂歌斯的战兽已经踏入扎卡的领土。可怜的不仅只有士兵,这些可怜的人儿啊,他们的粮食全部被王族征集走了,甚至连口粮都不给留。所谓的配给便是这些连生理需求都不得满足的清汤寡水。”
希嘴角带着坏笑,她仿佛看着好玩的情景喜剧。
“哼!全都给老子滚到一边去,把饭给大爷留下。”
一声仿佛猪哼般的厚重嗓音传到了目盲的耳朵里,目盲看向广场另一头,一群有着野猪样貌的兽人握着武器出现在了那头。
为首的最为强壮的野猪人把巨大的狼牙棒猛力地砸向地面以示威严,然后指示其他野猪人搬走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