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野猪人的出现,原本秩序还算井然的广场现在混乱一片。人们先是拥挤推搡着挤在饭桶旁边,着急地用碗在桶中舀了一大碗饭,接着抱着碗四散而逃。
刚刚的那名老人也是如此,他离得最近。不过他并不好运,在逃跑时野猪人的首领正好跃至他的身旁,一手推到了他。泛黄的稀粥就这样洒在了淤泥上,老人的眼神中满是遗憾。
老人实在是太饿了,这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已经好多天没有吃到像样的温热食物了。野猪人首领还站在他的面前,这名首领诧异地看着老人,不明白老人为何还不屁滚尿流地逃跑。
老人径直趴到了地上,动作看起来仿佛是在求野猪人饶他一命。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老人伸出了舌头,舔舐着地上的粥。
老人的舌头飞速地一伸一缩,仿佛饥渴了许久的流浪狗。他丝毫不介意粥的背后便是散发着恶臭的淤泥,因为他明白自己也许命不久矣。
眼前凶恶的野猪人恶徒,和他手中比老人腰还要粗上许多的狼牙棒在泛着禀烈的杀气。但这些对于老人来说都不重要,他的世界只需要眼前这点儿快要散尽余温的粥。
其他的野猪人驱散了人群,抢占了广场上的食物。野猪人首领很是满意地向着手下们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脚下,抡起了手中的狼牙棒。
魔能在目盲的手中聚集,尽管这是梦境,但她也不喜欢见死不救。
希阻止了她,带着微笑说。
“你忘记了这是谁的梦境了吗?”
身后传来的嘹亮尖鸣阻止了野猪人头领的挥棒,他一脚踹开老人,然后警惕性地看向天空。
两只恐鹫从高空俯冲而下,一名扎着高马尾,留着红色挂耳染的少女从恐鹫的背部直跃而下。她身着轻甲,手持着较为细小的骑士剑,毫不畏惧地一边施展战技一边靠近巨大的野猪人。
野猪人双手紧握着狼牙棒,自上而下挥出了沉重的一击。一时间,淤泥向四周飞溅。
少女丝毫不介意肮脏的淤泥黏到自己的轻甲之上,她没有任何迟钝地穿过淤泥的帘幕,踏着野猪人首领砸向地面的狼牙棒,然后轻轻的折跃,利剑砍向野猪人首领的喉咙。
这一系列的动作完美而精准,不带一丝一毫地多余。
数秒之后,比粥更为滚烫的鲜血喷涌,喷洒在刚刚落到地面的淤泥之中。
巨大的恐鹫从高空俯冲而下,在快要接触到地面时绽开双翼,强劲的气流卷起了远处街巷的垃圾。
恐鹫并没有收起双翼,而是尽可能地伸展双翼炸起脖根处的羽毛恐吓着那些野猪人。
野猪人当然不会被这异兽的小把戏吓到,不过他们之中最为勇猛的领主被一个女剑士轻而易举地杀掉了,人类的援兵也从街巷中陆续到达广场,野猪人们也只好撤退。
“可恶的杂碎,我迟早要杀光你们。”
女剑士没有选择追击,而是视线环顾了四周一圈,突然,目盲察觉到她的视线定格在了自己的方向。
随之一起定格的......还有世界。
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一般,一切都冻结了。慌乱逃跑的野猪人、从街巷中赶来的士兵、以及还没跑远在街巷的角落观察广场的村民,他们和淤泥中的一潭死水一样,不泛起一丝波澜。
“希大人,能在这里与您相遇,那么就说明我在做梦。”
“没错,爱丽丝。你能控制自己的梦了,长进不错。”
爱丽丝·莫斯利来到了希的身边单膝跪地,如刚刚的目盲一样向希表以尊敬。
“不,只是大人的出现让我明白这是梦境,不然我会和那些愚者一样,搞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爱丽丝,我因为一些事情,一段时间不能在进入你的梦境了。”
在听完希的话后,爱丽丝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接下来是最为紧要的时节,不过,即使大人不在扎卡,我也会尽力达成任务的。”
“嗯,我相信必然如此。这位是目盲,我亲爱的妹妹,也是接替我支援你的人。她会在现实中找到你,到时候你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便好。”
“目盲大人,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爱丽丝依旧跪在地上,她朝目盲深深行了一礼,而目盲仅仅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希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么?
目盲在三天内几乎浏览了整个自由联盟居民的每一个梦,然后在深思熟虑之中选择了爱丽丝·莫斯利作为猎物,可她早已是希看上的猎物了。
这是何等的远见与智慧,堪比母亲大人。
目盲在心中感叹到。
“明天还有议会游戏吧?”
“没错,大人。明天的会议是公开的,自由联盟所有具有选举权的公民都能旁听,多亏了大人的协助,至上党的支持率在不断上升。”
“我也没做多少,那是他们本来就有的想法,我只在梦中让他们明白,不只是他们一个人有这种想法罢了。”
希平静的说道,接着右手轻轻一挥,依旧跪在二人身前的爱丽丝在一瞬之间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目盲的肩旁传来了触感,她转过头,希抚摸着她的肩、然后手指轻轻地滑到肋骨处,希的脸慢慢靠在目盲的胸口。
“母亲的味道,果然新生儿会带有母亲的味道呢。这股魔能,我好怀念。”
“姐姐。”
希轻轻地推开了目盲,接着又恢复到了“淑女”的姿态。
“工作要努力哦,另外先替我跟母亲保密,我在梦中相遇的事情。”
“我会的......不过我想知道.......”
“缘由嘛。”
希莞尔一笑,明明身体如此娇小却很有大姐姐的风范。
“羽那家伙她,并不喜欢无意义的杀戮,因此脏活就让我们干就好。”
希向目盲伸出了手,把几块硬硬的东西放在了目盲的手心。
接着梦境逐渐破碎,连同世界......
目盲睁开了眼睛,房间昏暗不堪,黑暗对于恶魔并没有什么不利影响。
目盲感觉到右手的东西还在,那是梦境破碎前希交给她的。她摊开手,几块颜色各异的魔核在手中静静地躺着。
目盲把一块魔核推到拇指和食指之间,然后送到自己的嘴边。离开翡尔娜已经整整一周了,然而在这一周之中她丝毫没有补充过魔能。她原本想要靠狩猎扎卡的梦魇补充魔能,然而那些梦魇藏得太深,她一个都没有遇到。当看到希后她明白了一切,在如此强大梦魇的视线之下,又有哪只梦魇敢从中作祟。
魔能很劣质,远不如翡尔娜的魔能那般纯粹。不过目盲并没有任何不满,相反她很开心,她不依靠母亲魔能的补给也能在弗洛仑立足。想必在希离开后,那些潜藏在远处偷看着的梦魇也会逐一现身吧。
远处的天边亮起了第一缕微弱的曙光,恶魔对于光亮的感知比人类敏锐的多。目盲化为不可视的虚无,从狭窄的窗户漂荡到城市上空。静静地、不带走一丝微风地,飘向自由联盟议会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