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埃米捡起了帽子,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交给了刚刚还在点头哈腰此时却对着二人一脸凶相的小弟。
“亚人真是肮脏,我不想和她们待在同一个房间。走!我们去那边!”
嚣张跋扈的壮汉一脸不屑的转过头,自顾自地朝着出口走去。
“二哥,等等我。”
小弟暴力地从诺埃米手中夺过帽子,接着小跑着追上壮汉。
“讨厌的人走了,是再看会儿书,还是要在风沙中赶路。翡尔娜的话,这点风沙不影响的吧,毕竟可以驱动风障。”
诺埃米重新回到了翡尔娜身旁,她拿起地上读了一半的书,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目送那些刺头儿离去的翡尔娜轻声说道。
“啊,再看会儿吧。时间还长着,这风沙等会说不定也会停。”
“好的呢。”
经历过短暂的喧嚣后,诺埃米再次拿起了书。翡尔娜也重新回归到书中的世界,在潺潺流淌的历史长河中漫游。
不知过了多久,翡尔娜身后的浑浊的黄色背景开始逐渐消散,等到她再次看向窗外的远方时,风沙已经完全停了,远方的城堡蒙上了一层薄沙。
“咕~”
翡尔娜的肚子突然叫出了声,说起来,今天没有了洣怜的监督,翡尔娜为了多睡一会儿懒觉并没有去吃早饭。
“肚子饿了吗?那么也该回去了吧?”
诺埃米小声地问道,尽量不惊动到他人,翡尔娜轻轻地点头。风沙开始后,这间图书室的读者逐渐也多了起来,在风沙停止后并没有多少人立即离开,似乎在长时间的阅读中也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穿过带着霉味儿的昏暗大厅,走出图书馆的大门,金色的暖阳倾斜在二人身上。
“啊——”
诺埃米舒服地向着太阳伸了伸懒腰,翡尔娜踩了踩地面的一层薄沙,有种在雪地的感觉。
“翡尔娜,喜欢看书吗?”
“喜欢。”
“为什么呢?”
“诶……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有趣吧。读喜欢的书完全不觉得时间在流淌,等到发觉时会突然惊醒已经到这个时间了。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中很开心。”
“啊,好羡慕啊。我是做不到翡尔娜这样的沉浸深度的。”
诺埃米跳下台阶,翡尔娜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我觉得诺埃米比我更沉浸哦。那么诺埃米是出于什么原因喜欢书的?要说图书管也是你提出的吧,一般的女孩子不会选这种地方渡过闲暇的休假的。”
“嘻嘻,翡尔娜把相同的问题抛给我了呀。”
诺埃米想了想,然后露出了更爽朗的笑容,她回答道。
“人生真的很有趣不是么?啊,有这么多好吃的食物、这么多好看的比赛、还能和各种各样有趣的人认识,与每个人人生的交织便会产生新的故事,翡尔娜不觉得这种不可知的随机感很棒么?”
“有的人害怕这种不可知的未来哦。”
“嗯,确实如此,他们害怕不幸、害怕悲伤、害怕离去,但这也是一部分不是么?啊,说远了。总之我想说的是,世界这么有趣且多样,我却只能体验一种人生实在是太——无趣啦。我在离开塔……离开圣角王国前便喜欢书,那些凝结着他人命运的物语是我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水果糖。我在读完一段故事后,便会把自己也带入书中的情节。我会幻想,会在脑海中改写书中的故事,让它与自己的人生交融。这样下来,自己也就好像多了一段经历似的,毕竟结果都是回忆不是么?现实的经历仿佛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可是果然还是很羡慕书中记述的、可能发生的那些现实的经历啊。在离开塔……离开圣角王国之前,我从未有过那些平常人认为的普通的、或难以遗忘的经历。我被困住了,还好有书为伴。我读着那些故事,不断的幻想,幻想着那些包含经历的回忆如何与自己融合。他人的回忆在我的脑中充盈、饱和,我以为这样便能掩盖遗憾。但是果然还是做不到呢,翡尔娜,果然还是做不到。”
“了解得越多,愈会让自己羡慕。”
诺埃米的声音很爽朗,可翡尔娜总觉得其中夹杂着悲伤。圣角国位于弗洛仑最南边的一座小岛上,那里与世隔绝、信息闭塞,难道是因为这些不利的条件阻碍了诺埃米的求知欲,她才选择逃离。
翡尔娜突然想起了猞和猁,还有艾鲁夫的那些反抗者们。他们也是讨厌从出生开始便伴随一生的既定命运,为了让人生无聊的结局不会就这么落幕,他们用自己的努力改写卷章。
和诺埃米的话很像呢,都是想通过自己不被身边人接受的选择,做出些改变。
“那么诺埃米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呢?可以方便告诉我吗?”
“顺其自然。”
诺埃米果断地回答道,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诶?你刚刚明明讲了那么多的长篇大论,答案却这么简单么。”
“是的哟。”
诺埃米仿佛料到翡尔娜会这么说,顺其自然地答道。
她们拐到了街边的一个小巷子,顺着这条小路能更快的回到沙漠沉船。
“能读到这些凝结成故事的他人人生我已经很满足了。翡尔娜,正因为时间有限,体验才更显得宝贵。这些记忆便能使我的轨迹在虚拟的平行中转变,便能使我的灵魂饱和。”
“哇,诺埃米好像大哲学家哦。”
翡尔娜发自内心地由衷赞叹道。诺埃米和精灵的反抗者们不同,她只是想要在有限的人生中获得无限多的经历与回忆。不止是书籍,她似乎对一切都很感兴趣,正如那天的晚宴一直注视着台下的比赛一样。
翡尔娜想到了自己曾经还在地球时看到过的海鸥与薯条的漫画,待会儿去整根薯条便是那只海鸥认为的人生终极真谛。等薯条填饱口腹后,那么待会儿找个地方美美的睡一觉便是下一条真谛。
无需为了命运的真理撞破南墙,无数多循环或独特的经历便是意义。
只是……只是诺埃米所说的时间有限翡尔娜有点不解。她记得洣怜说过刺努的寿命比半兽人矮人什么的长的多,和精灵差不太多,诺埃米对于经历与回忆可真是渴求。
“哪有!我这不成熟的世界观会被哲学家们耻笑啦。”
“如果仅因见解不同就一昧耻笑排挤的话,那他也不能被称为哲学家哦。”
“翡尔娜,你这家伙,哈哈。”
诺埃米一把搂住翡尔娜的肩旁,然后笑着向前走去。
“多吃点啊,洣怜好吝啬啊,把你都快饿成骨架了。”
“哪有!还有怜才不吝啬呢,她可大方了,除了和我相关的事物她都不心疼。”
“哦,好像突然被塞狗粮了。”
“唔……”
“哈哈哈……”
翡尔娜捂住嘴,而诺埃米只是在一旁笑。
前方的小巷子被人堵住了,但目标不是她们,而是两个女仆打扮的少女。
一伙人把那两个女仆围在巷子的矮墙旁,为首的是个壮汉。翡尔娜还记得他,就是在图书馆大喊大叫的那个。
诺埃米也停住了笑,她讨厌惹事生非,特别是在图书馆那种严肃的场合,她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别人吵闹。不过这次不一样了,这些人必须受到教训。
“那是……”
翡尔娜认出了被围在矮墙边的一名女仆,那是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