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弗朗切斯走进了邵克堡某座豪华的旅馆。进入旅馆的大门后,早春的寒意马上被古朴的清香取代。弗朗切斯谢绝了侍者的接应,他径直走向三楼,回到他们的房间。
此次在自由联盟执行任务弗朗切斯原本打算跟以前一样,租一间便宜且不怎么引人注目的旅店就好。然而但丁却接受了自由联盟官方的邀请,把这次任务变成了带有教国和自由联盟外交性质的一次接触。
弗朗切斯一向不喜欢政治,因为在常人看来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比如人类的猎魔事业,但拿到政治的框架内就会不可避免的变得曲折。
但丁的决策弗朗切斯也不好违背,特别是前一阵圣会的人员调整之后,但丁现在身职猎魔圣会的总司令,是他的顶头上司。
弗朗切斯用钥匙麻利地打开门,他踏入木制地板的大厅,大厅之中依旧点着熏香,散发着古朴的香味。
“这个怎么样?”
“嗯,很好吃。”
梨束拿着叉子,叉子上叉着卖相不怎么精致的早点。她跪在椅子上,身体前倾,一只手按在桌面上,把早点喂给坐在桌子对面的银目。
“每个都是一样的评价。再细致一点嘛,给我点其他建议。”
“嗯…很好吃,还有,不怎么难吃。”
“我尝尝,让我尝尝!”
高挑的金发少女从另一侧的房间出来,可能是因为刚刚起床,她还并没有来得及整理她那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现在长发满是分叉,尽显一副慵懒的样子。
“啊唔…嗯,怎么说,味道和卖相一样呢,银目可真是宽容。”
“啊,真得么?尼娅。其实我料理还算拿手啦,今天的早餐只是新的实验性产品。”
“好啦好啦…哟,师傅回来了啊。用着怎么样,你是第一次用它参加实战吧。”
弗朗切斯明白尼娅说得是岚,尼娅的魔能感应能力看起来增强了。不冻港离这儿至少有二十公里,他能这么快赶回来还是借助了恐鹫,如果尼娅感知到了昨晚的魔能的话,那么她的探测能力都能和但丁一比的了。
“哦,毕竟岚是我控制的驭兽嘛,所以我能在长距离感受到她的魔能,要是一般的魔能这么长的距离就感受不到了。”
尼娅仿佛猜到了弗朗切斯的惊讶,她紧接着解释道。
“嗯,在战斗中帮到了我很多,凋零箭飞向远处时也能很好地帮我防御敌人的攻击。不过和魔兽的“交流”总感觉慢半拍似的,她在质疑“信任”,这一点能改进一下吗?”
“哦,我再想想办法。等等!”
尼娅突然扑向前来,在弗朗切斯的身边细嗅。
“有可疑的味道。”
弗朗切斯心中闪过了一丝紧张,尼娅不会闻到了翡尔娜的味道吧?昨晚翡尔娜并没有魔化。弗朗切斯的表情毫无变化,他一直都表现得这么游刃有余。
“你在外面偷吃东西了吧?”
“载我回城的驭兽者送我了点点心,如果这能算早点的话。话说旅店不是提供早点的么?”
“那些东西千篇一律,毫无扎卡特色,这可是我第一次在西扎卡待这么长时间,一定要体验点不一样的。”
“亨利还没起床吗?”
弗朗切斯突然话锋一转,问到了剑之勇者。
自从环萨兹特沃夫战争之后,萨兹特沃夫的战犯受到了由欧蒂歌斯和教国所主导的战争法庭的审判。帝国的前任皇帝德斯博特·伊曼纽尔在战争中违反了人类曾经的公约——不得把勇者投入到人类之间的争端,因此勇者的所有权被移交给了教国,剑之勇者亨利也自然地参与到了猎魔圣会的行动中。
此次行动的另一部分便是亨利和尼娅的任务,他们奉命去截击身为恶魔主母薇尔维萨守护者之一的血魔塔隆。
战斗的详细报告弗朗切斯已经看过了,在二人回到旅馆之前报告就已经通过圣会的信使交到了弗朗切斯手上。
“他还在睡,勇者都这么能睡懒觉的吗?”
“不知道。额…下次的报告尽量书面一点,这种东西要留在圣会备案的。什么一溜烟塔隆就不见了,读起来总感觉在过家家。”
“啧,但丁都没说什么,师傅就不要发表意见了。话说写报告很烦的啦!我在欧蒂歌斯的大学天天绞尽脑汁地写论文,一字一句都要细细斟酌。好不容易能出来出会儿差散会儿心,就让我放松放松嘛。”
猎魔对于眼前的少女只是放松吗?弗朗切斯不想纠正她的态度,因为她有那种实力,而且骨子里也并不自大。
“师傅,下次的行动我也想参加。”
银目突然开口,他面前的实验性料理已经被吃光了。
“出击人员的部署是但丁大人的决策,你应该找他。话说但丁大人起床了没,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他谈谈。”
“起了,老头子很早就起来了。”
尼娅回答道,并指了指但丁的房间。
弗朗切斯走到但丁的房间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在得到应许之后,他推开了房门。
“主教先生不去大厅透透气么?”
“年轻人的世界我就不参与了,银眼的乌鲁夫,你拿到了吗?”
但丁翻着厚厚的一本书,书的书页已经泛黄,纵向的深色斑痕诉说着岁月的史诗。
“我买到了他的所有权,现在已经交给了邵克堡的圣会分部,他们会把那孩子送到本部。”
“你该亲自送的,这么重要的搜魔者,我可不希望出什么差错。”
“我明白主教先生的担心,但接下来可能有更重要的行动,所以时间不容浪费。”
“哦?”
但丁饶有趣味,他合起了书。
“我遭遇到了西扎卡最近传言中的怪物地狱犬,它非常强,以圣会的判断标准评价的话,绝对可以算是S级。主教先生关于它的情报,可否知晓关键。”
“地狱犬的事情和圣会暂且无关,如今薇尔维萨近在眼前,眼下的着重你该拎得清。”
“是不死族吗?但丁大人。”
当但丁听到“不死族”三个字时,他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那并非否定的意思。他的脸上露出了匪夷的笑,弗朗切斯和但丁共事许久,他明白他踩到了线。
“我们更该处理眼下的危机,不死族就算会给人类带来灾难,那也是千百年之后。”
“没有回避我的话呢,他们真得存在。”
“这种话题不用回避,况且我认为我们之间不该在关于猎魔的事情有所隐瞒。是不是啊,弗朗切斯。”
但丁的眼神匪夷而锐利,弗朗切斯仿佛觉得但丁刺穿了自己心中的秘密,关于那名“刺努”的真相。
“这是自然,但丁大人。”
弗朗切斯悠然地回答,他依旧表现的游刃有余。
“真相”往往是不乐于被人接受的,况且眼前的老者在弗朗切斯看来是跟随教皇的保守派。因此,魔女的事情暂且让它沉入海底吧。
“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老师,弗朗切斯。”
“您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弗朗切斯回忆着幼时但丁的面孔,老者的面孔似乎毫无变化。不对,左眸上那道深深的皱纹,以前有吗?不怎么记得清了。
“不死者交给你的刺努朋友便好,你的猎魔小队继续追踪薇尔维萨。”
弗朗切斯的心头仿佛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相信但丁已经捕捉到了他的变化。
“嗯,一切按老师的决策行动。”
弗朗切斯觉得自己的音调低了许多,他抬起头,看到但丁已经拿起了魔法眼镜,翻译着书上那些哪懂的古文。刚刚的“刺努”仿佛变得顺其自然,就和如今的银目他们一样。
和魔女的合作,似乎被老师纵容了。
弗朗切斯颤抖的心逐渐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