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深夜,在邵克堡某间不大的出租屋内,约恩·帕克捂着喉咙止不住地咳嗽。
水杯在地上翻滚着,水杯里原本满满的水散在了地上,正在毫无目的地扩散着。约恩得赶紧把这些水渍拖干净,不然水通过木板地板渗到楼下的话,明天楼下的大叔又该猛烈地敲门然后找他麻烦。
“咳咳!咳咳!”
约恩用舌头把喉咙深出的异物使劲地往外顶,舌根和舌尖的反复蠕动让他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他强忍着不适,食指和拇指塞到嘴里捏出了被顶到一半的异物。
是根头发,这根头发应该掉到了水杯里,被他不小心喝下去了。
太倒霉了,今天一天简直都太倒霉了!
约恩不想去复盘他倒霉的一天,但大脑仿佛不受控制般回忆着今天的种种糟心事。
首先约恩好不容易选定看一个下手的目标,目标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个农村的乡巴佬到城里做工来了。他最喜欢对这种穷人下手,因为这种穷人没有富人那么大的家势,约恩曾经偷到过一名伯爵的钱财,然后那名伯爵却委托了侦探和冒险者找到了约恩,他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再者,警察也不愿意花太多时间理会这种从乡下来的穷人,这样约恩可以更方便地贿赂警察。
虽然那种乡巴佬身上一般不会带太多钱财,他们也根本没有多少财富。不过多多益善,这是个长久买卖,安全自然是第一位的。
约恩站起身,地上的水渍还是要拖的。他突然看见自己宝贵的魔法卷轴在桌底下,就快要被水打湿了。
真是的,约恩记得他明明好好地放在桌子上的,怎么会掉到地上。他飞快地蹲下身子捡起卷轴,这可是他花了好大的劲儿才搞来的。
约恩打开房门,去楼梯的一角寻找拖把。在回房间时,他又想起了今天那可恶的刺努,右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拖把。
约恩原本都已经得手了,可那刺努和蜥蜴人却跑过来闹事,并且把自由联盟的领主都吸引过来了。虽然自由联盟已经没有了所谓的领主,可约恩仍喜欢把那名大总统称作领主,把总理称作宫相。
领主既然已经知晓,那两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警察就不可能坐视不管了。约恩今天又进了局子,买了好多“反思卷”再加上给局长的贿赂才逃脱了司法的审判,约恩足足一个月的收获都被花了出去,简直是到了大霉。
不过,做这一行就是这样,约恩只能吃一堑长一智,不断磨练技术。
约恩又想起了他的师傅,也就是教他幻术的人。约恩现在才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能多加刻苦一点,如果掌握和师傅一样强大的幻术的话,那么他今天一定能把那些人耍得团团转。
拖完水渍后,约恩放回了拖把,回到了屋子里。
约恩的房间,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单间。房间里灰暗一片,没有任何蜡烛和魔法光源,完全是靠着外面的月光和路灯才让房间里有一层薄薄的光亮。数不清的箱子凌乱的堆满了房间,箱子里装的都是约恩的战利品,他会把钱财以外的战利品放到箱子里,当作自己“大盗”生涯的收藏。
约恩原本在浊沙工作,然而一次意外的冲突在约恩的心中留下了恐怖的种子。约恩好不容易才退出了浊沙,好在浊沙的那群人也没继续找他的麻烦。
在退出浊沙后,约恩尝试了几份工作,条件的艰苦、工作的辛劳和老板的不近人情吓退了他。约恩于是靠着自己的一手幻术做起了偷盗的活儿,于是,他发现自己上瘾了。
人们被偷的样子简直是太滑稽了,特别是那些穷人,他们有的偷偷地掉眼泪,有的会扇自己巴掌,甚至还有些直接坐在路边嚎啕大哭。要问约恩是怎么知道的?约恩在偷完后,有时还会跟着目标一会儿,就是为了看到目标发觉自己被偷后的滑稽表现,这些情景给约恩带来了无法拒绝的成就感。
今天的约恩虽然失手了,可他也不会气馁。相反,约恩相信那对亚人肯定还会在出现在邵克堡,下次就拿她们下手好了。
要睡了,约恩躺在床上。他准备先休息几天吧,毕竟刚进过局子,太过张扬不太好。
猛烈的光突然刺入了约恩的眼睛,约恩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他有点恼火,连睡觉都要倒一点霉么。他坐起身,爬到窗边,看着窗外。
约恩眯起了眼睛,然后在眼睛适应这强烈的光线后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窗外不是一如既往立着几根魔法光源充当路灯的肮脏巷子,而是一座大的广场,广场的一端还有一座跟塔一样的高耸建筑。
这是不冻港!是浊沙的据点之一,约恩还记得,他就是在这里时,遇到了当时西扎卡第二黑帮——黑仙人掌的偷袭。
因为内鬼的帮助,黑仙人掌的暴徒们伪装成奴隶进入了不冻港。随即在广场上发起了无差别地屠杀,当时,约恩还正坐在露天咖啡店享受咖啡,一把斧子突然从约恩耳旁飞过,直接嵌到了约恩对面无辜客人的脸上。
当时的约恩被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靠着薄薄的一层桌布隔绝着外界的恐怖景象。约恩不懂打斗,和师傅学幻术也是师傅邀请他的,师傅认为他有幻术的天赋。
那天的最后是师傅救了自己,师傅掀开桌布,约恩看到了夏日湛蓝天幕之下的那个可靠男人——深名夏空。
一把斧子突然击碎了窗户,径直嵌入了约恩身后的墙上。约恩被惊得一身冷汗,这个激灵也把约恩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窗外的广场上明明没有一个人,斧子好像自虚无中飞出。接着,第二把、第三把,越来越多的斧子自窗外飞来,约恩被吓破了胆。他只是一个小偷,不,就如邵克公国进入新时代后美其名曰自由联盟,约恩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小偷,而是剽窃者,他的师傅剽窃他人的人生,他剽窃他人的财物。
这是种艺术,剽窃的艺术。然而约恩这位大艺术家现在很是狼狈,他只想抱头躲到床底下。当约恩打算为这个想法付诸行动时,一把斧子击中了他的喉咙。约恩剧烈的咳嗽起来,被斧子砍破喉咙还能咳嗽?约恩无暇思索这些细节,现在的“现实”已经够诡异的了。
约恩双手在喉咙摸索,然而只是瘙痒,毫无任何得疼痛感。
“咳咳!咳咳咳咳!”
约恩睁开了眼睛,他躺在床上,原来刚刚的场景只是一场梦。
约恩不敢相信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好长的梦,在梦中,他的内心深处被窥探一空,直到深名夏空在梦中出现,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才消失了。
“咳咳!”
喉咙很是瘙痒,约恩剧烈地咳嗽,用舌头把异物往外顶,用拇指和食指把异物捏出来,才发现那是一根头发。
约恩看向床下,杯子跌落在地上,杯子里的水也倾洒在了地上,还好魔法卷轴安然无恙地搁置在桌子上。
约恩叹了口气,刚才的梦太真实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中生了根。
恐惧慢慢地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阻碍了光芒。
不对劲!
约恩突然发觉!
房间里一片昏暗,一直一来能照到房间里的路灯的光芒不见了。
约恩爬到窗边,迎接他的是无尽的黑暗。
如浓烟般黝黑,如云层般翻滚。
看不着边,摸不着形。
约恩抽了自己一巴掌,就和那些被自己偷过的人一样。他想打醒自己,从另一场噩梦醒来。
“放轻松,始源魔王的梦魇魔女已经走了。现在来找你的是噩耗,他很温柔,你只需要接受你的噩耗就行了。”
房门被打开了,约恩明明锁着房门的,然而却没有开锁的声音。
一个怪物走进了房间,它有着贝壳状的脸,贝壳中伸出了许多恶心的触手。它的双手也是光滑的触手,正恶心地扭动着。
约恩想要呼救,想要叫出声,然而喉咙就像填满了头发,从阻塞感到恶心,从瘙痒到剧痛。
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黑暗吞没了沉默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