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环境很惬意。
蓝天白云是幕账,灰色的城堡和山重是帷幕,绽满着花香的巨大花园拥抱着两人。
翡尔娜明白,这只是陷阱,夏空为她营造的幻境,表面看来也是这般的美好。细细剥开外层的表皮,露出的内芯居然也是那般的美好。
这反而是最恐怖的,幻境终究是幻境,是无法和现实相提并论的。
那么萨乐...究竟在梦境中陷入了怎样的回忆。
翡尔娜突然觉得,和萨乐相处这么久,从冒险者学院到现在的沙蝰,她其实不怎么了解萨乐的过往。
翡尔娜知道萨乐拥有克德王国的贵族血统,但外形是犬形态的伊努族半兽人都是贵族,这是种族下的血统,只要有点常识的弗洛仑人一窥便知。
翡尔娜还知道萨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米才离开克德王国的,好像还放弃了克德王国的贵族身份。
小米因为疾病被一直推崇克德猛犬纯洁性的克德官方判为异端,因此萨乐为了拯救小米和小米一起离开了克德。
那么萨乐为什么那么痛恨奴隶制,虽然她是亚人,为同胞打抱不平或站在同理心的角度考虑,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但翡尔娜猜想一定还有什么关键的因素,才使萨乐这么坚定地待在沙蝰,向着宏伟的目标前进。
然而翡尔娜无法窥探萨乐的梦境,强行主动召唤目盲的话需要魔化,但翡尔娜担心萨乐会不会突然醒来。
一定会的吧,毕竟夏空那么喜欢恶作剧。
“这是我的梦境,我不打算回去了。”
在翡尔娜还在胡思乱想时,萨乐突然说道。
“诶?”
“我在这里待着很舒服,我不打算回去了。”
萨乐又说了一遍,她的手抚摸着身旁的花瓣。
“等等,等等。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中了夏空的幻境,置换好像失效了对吧?而且有只梦魇寄托在你的梦中,尽管这很难理解...但...”
“但我现在很开心。”
萨乐回复道。
“小米就在你的身后,翡尔娜。”
“小米在我的身后吗?我身后明明...”
翡尔娜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然而她却突然愣住了,那分明是地狱犬的样子,只有着一个头颅的地狱犬。
“小米不要吓到客人了,快恢复原状。”
萨乐的话语刚尽,小米的身形就开始发生变化。它的体型在缩小,毛发也变得自然,恢复了暖黄色。头颅也变得可爱,舌头憨憨地搭在嘴边。
一只活灵活现、可爱憨厚的金毛犬出现在了翡尔娜的面前。
直觉告诉翡尔娜这只小米是假的,这依旧是夏空幻境的一部分。
“这儿是我的理想乡,我其实...还挺喜欢克德的。”
萨乐揪下了一片花瓣,霎时间,花园中所有的花儿都瞬间凋落,接着枯萎。一层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积雪盖住了大地,接着雪花才慢悠悠地从天空中飘落。
有点冷,翡尔娜明明有着超凡的身体,但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刺骨的冷。
不止是周围的幻境变了,位置好像也发生了某些变化。原先的花园是城堡的院子,而现在,翡尔娜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破烂的小巷。
巷子只能勉强通过一辆马车,而破旧的木材堆在了巷子的两侧,让巷子显得更加狭窄。
一名小女孩如被遗弃的小狗一般,蜷缩在破旧木材搭成的“小窝”中。
“这是幼时的我。”
萨乐轻柔地说道,和平时的说话口调完全不同。
小女孩身上看不出萨乐的影子,她的眼神很平静,好像这样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全身单薄的衣服满是破洞,手上和脚上都有着冻疮。
她如猫咪一般,把身子卷缩在一起,尾巴半包裹着四肢,瑟瑟发抖着。
“很可怜吧。”
“啊。”
“我是贵族的私生子,幼时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乡下,不过因为伊努的样子本来就象征着贵族,迫于压力的母亲最后还是丢弃了我。那时候的我才刚记事,能活过一个个寒冬很厉害吧。”
萨乐露出了看似骄傲的笑容,但转而笑容又变得苦涩,她接着说。
“可是啊,那些高高在上的伊努们认为让一名伊努在大街上流浪,是对整个伊努一族的羞辱。于是那家伙、也就是我的父亲接回了我,让我在他的城堡中当仆人,照顾我的姐姐。”
场景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破烂的小巷如魔方般扭转,速度快的令人眼花缭乱,等缓过神来却变成了装饰华丽的房间。
“姐姐不喜欢这么华丽的装饰,这是爱慕虚荣的老头子强加给姐姐的。”
翡尔娜的视线中有两名女生,他们的关系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主仆,而是真正的姐妹。
姐姐躺在床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在读着什么故事。而妹妹趴在姐姐身旁,兴趣满满地聆听着。
“姐姐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对于我曾经的悲惨遭遇。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这么认为。相反,我很喜欢我的姐姐,正是姐姐一直护着我,我才能在城堡中一直安然无恙。姐姐她呀,是位很厉害的驭兽者,小米是她的驭兽。”
然而,场景再次反转。
装饰的豪美的房间消失不见,翡尔娜的面前是一片小树林。一群人正抬着黑色的棺木,嘴里吟唱着翡尔娜根本听不懂的诗歌。行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穿着奇怪长袍的伊努长者,他手捧着一根扭曲的长手杖,正在为队伍开着路。
“姐姐在上次的对魔战争中为了守护王族的那群人离开了我,小米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本来小米这种级别的克德猛犬是不可能属于我的,然而小米除了我外拒绝接受任何人,上面的那群人无奈之下才准备把我培养成驭兽者。”
“我无法拯救姐姐,但我要拯救她最珍重的事物之一。”
小米突然出现在了萨乐的身边,萨乐轻轻抚摸着小米。
“那么,你为什么要加入沙蝰呢?”
翡尔娜问道。
“因为奴隶制的崩溃不仅能让扎卡焕然一新,也能摧毁克德王国。姐姐保护的那些王族根本没有价值,他们根本不愧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些把自己的同胞当作奴隶贩卖,而自己却借此捞金享乐的畜生!我要断了他们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