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这次没有转移位置,而是借着奥术屏障的庇护,一直在制高点观察局势。
维持奥术屏障的卷轴放在了他的脚边,只要对方的那名狙击手第一时间探出头来,那么米勒就会暂时结束屏障,直接射击。
而现在,他需要时刻注意那名狙击手的大致位置。在刚刚的交锋过后,那名狙击手暂时没有再次现身,不过凭借米勒丰富的经验,他能猜到那名狙击手下一次大概会从哪个方向射击。
米勒占据着整个传送站最好的狙击点,敌方的狙击手为了缩小点位带来的优势差距,余下的点位也就只剩那么几个了。
果不其然!米勒猜中了,他看见四楼的一处窗户亮起了魔法长杖特有的微光,只不过敌方还没探出头来,是想要先注能吗?
米勒瞄准了那里,然而几声连射的枪响让他迅速把注意力放在了侧面。
他看见,一直想要注意的那名敌方狙击手早已溜到了他的身侧,敌人居然想和他短兵相接!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好耶!我打中了!”
开枪的是布莱斯,他先敌一步开火。米勒能察觉到敌方的狙击手也是一名老兵,看来那名老兵因为什么因素也心急了,注意力全放在了米勒身上,而没能料到布莱斯的枪线。
米勒欣慰地笑了笑,布莱斯这次可是帮了他大忙,要是没有布莱斯把守着侧面,他刚刚大概率会倒在敌人的长杖之下。
“米勒!我做到了!看到他身上刚刚亮起的屏障没有,我特别准备了附魔的子弹,就是为了不出什么意外!”
米勒准备向布莱斯竖起拇指,当作对他的赞赏。
然而,一束魔法飞弹径直穿过了布莱斯的太阳穴,布莱斯的微笑变得僵直,身体也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米勒没有发愣,他迅速地握紧枪转过身体,瞄准了刚刚向布莱斯开枪的人。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名小女孩,他扣动扳机的手变得迟疑。
轰!
两名洛西亚人从小女孩的身后飞过,径直摔倒了地面之上,肢体都发生了形变。
接着,弗里茨从拐角现身,一把夺过了小女孩手中的短杖。
被夺过短杖的小女孩木讷地站在原地,不逃跑,也不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刚刚倒在布莱斯枪口之下的狙击手。
“这就是特别突击小队王牌狙击手的反应吗?对方只要拿起武器,那就是敌人。”
弗里茨围绕着小女孩转了一圈,仿佛在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藏其他武器。
“没藏武器啊,那该找个什么理由好呢?对了,吃巧克力吗?”
弗里茨把一块巧克力剥开,放在小女孩手边。小女孩没有要去接的动作,弗里茨径直挤开她的嘴,把巧克力塞了进去。
接着,弗里茨来到小女孩的身后,当着米勒的面,对着小女孩的后颈开了一枪。
“米勒,你欠我一个情。”
弗里茨轻轻一跃,就来到了米勒身边。他的视线只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的布莱斯身上停留了一秒,接着一直盯着米勒,仿佛期待着米勒的回应。
“走开。”
米勒抱紧了枪,他的身体贴着墙缓缓滑落,然后瘫坐在地上,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布莱斯身上。
“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我都担心你走不出今天的战斗。”
“走开。”
“唉~你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你也来战场了三个月了,特别突击小队已经可以申请五天的假期了哦,不算通勤。我建议你回欧蒂歌斯一趟吧,换个心情,好好想想。”
“走开!”
“好好,那就合你心意。”
弗里茨离开了,现在这间调度室只有米勒一个人了。
他不敢用手触碰布莱斯的尸体,他害怕逐渐丧失温度的触感会让他害怕现实。
他已经不愿意接受现实了,他多希望时间能够倒退,回到刚刚交锋前的时间点。他会注意到那名狙击手还带着一名小女孩,而那名小女孩也有战斗的意志与勇气。
他会杀掉那名小女孩吗?不,他做不到,他不是弗里茨那样的恶魔,不过,他也不会让布莱斯中枪。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时间无法倒退,正如弗里茨所说的,他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他突然不想打仗了,他想逃离这里。他原本打算在新年时再用特别突击小队的假日的,但是他现在就想休假了。
那么回到欧蒂歌斯后,他就能永远逃离战争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要是他突然成为逃兵,政府的惩罚会牵连家人,母亲治病的钱也会当作罚金全部被收回。他已经与这场战争绑定了,他的自尊也是,他无法逃离这里。
“布莱斯。”
米勒试探地叫着布莱斯的名字,他多希望布莱斯能够有回应。布莱斯尽管是个胆小鬼,但他总是不知不觉地给了米勒勇气。
米勒之前一直想不通这股奇怪的勇气为什么是一个胆小鬼能够给他的,现在他总算想明白了,因为人是善于比较的啊,有了布莱斯这个比米勒更加胆小的胆小鬼,米勒肯定多了几分勇气,以此证明他比布莱斯优秀得多。
真是的,毫无意义、令人作呕的优越感啊!
不远处传来了呼啸的风声和洛西亚人惨叫声,米勒明白是翡尔娜要来了,该不会是弗里茨那家伙把翡尔娜叫来的吧。
“米勒。”
呼啸的风声中,米勒听见了翡尔娜叫他的名字。
翡尔落在了房间之中,她带来了纯黑色的裹尸袋,轻轻地为布莱斯合上双眼。
“你要用你的假期了?弗里茨说最近正好有一艘快速空天战舰停在欧格肃卡波儿港口,就算算上从这儿到欧格肃卡波尔的路程也不到一周就能回到欧蒂歌斯。”
听到翡尔娜的话,米勒真得心动了,他现在在这座城市一秒钟都不想多留,他想回家。
“你如果要用假期的话,能带我一起去吗?我要找的人一直没有什么明晰的线索,所以……想要调整一下心绪。”
米勒沉默了一会儿,他能察觉得到翡尔娜一直期待他能说些什么。说起来,翡尔娜是完全因为蒙茜才对他那么贴心吗?米勒觉得不是,他和翡尔娜,是真正的战友。
“要是我战死了,你会为我哭泣吗?”
米勒突然抬起头,问翡尔娜这样的话。
“当然会了,不是因为怕被蒙茜责骂而哭哦。”
翡尔娜的脸上挂着苦笑,她已经为布莱斯裹好了身躯。
“那看来我真是铁石心肠啊,布莱斯死了,而我却哭不出来。”
“你已经满脸泪痕了哦。”
“我……我没……啊嘞?”
米勒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眼泪,直到他用手抚摸自己的脸庞,他才发现,翡尔娜话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