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上摇摇摆摆,最终在临近傍晚时停在了欧蒂歌斯西南方的一个小村庄。
夕阳还未露出头来,可村庄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静谧之中换上了面纱。远处一整排的白杨树在风中起舞,朝着同一个方向摇曳着。村庄的后面就是蜜德拉尔山,山脉如侧卧的巨人般,饶有兴趣地看着快要步入橘色的村庄。
“就送你们到这吧。”
车子停了下来,翡尔娜已经先一步打开了车门。
“不去我家坐坐吗?喝杯茶。”
“不了,我还想在明天之前赶回去。”
“小心疲劳驾驶。”
翡尔娜的食指交叉,她以俏皮的口调说。
“特殊时期嘛,我的部队也将要前往洛西亚的战场了,希望能共同作战,再见。”
“再见。”
米勒轻轻地招了招手,在车子走远之时,他转向身去,看着他熟悉的村庄。
大体的面貌和记忆中的一样,未曾改变。米勒上一次回家还是新年之时,在学校几乎确定毕业之后他就进入了军队,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母亲好几次写信说想要见他,可是他没能为此挤出时间。这一次,他没告诉母亲自己要回来,他打算给母亲一个惊喜。
“翡尔娜,待会儿为了避免误会,我会说你是我的上级。”
“上级啊,嘛,怎么说都行。”
米勒带着翡尔娜走了十分钟后,他看见了熟悉的坐落着一家农家乐的十字路口。在这十字路口向西拐去,米勒就能看见他家门口栽着的巨大的白杨树了。
一阵微风吹过,轻抚着白杨树和米勒的脸颊,他能听到白杨树叶子的婆娑声,还有远处叮咚的风铃。内心深处的记忆从风尘中涌出,他美好的童年就和小伙伴一起在这些元素下度过的。然后他上了初中,变得一周只能回来一次;到了高中,他一个月只能回来一次;大学时,因为路程和费用的关系,他一年只能回来一次。
说实话,大学时候的米勒不怎么想家,柏黎的纸醉金迷让他这个南欧蒂歌斯贫困乡村来的孩子,光是浸泡在这种都市的氛围中就变得忘乎所以然。柏黎的许多东西对于米勒来说都是新事物,他好奇地观察着那座城市。
所以……该不该感谢战争,是战争让他开始想家,让他注意到,该回去看看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了。
白杨树下,米勒看见他的家门敞开着,母亲好像在做饭,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朝着水池旁边走去。
“妈。”
米勒轻轻地发出了声音,不知怎么,他现在没办法用大的声音喊出这个词语。
米勒的母亲没有听到,她依旧蹲在水池边,洗着菜。
于是米勒朝后院走去,翡尔娜跟在后面,水流掩盖住了他们的脚步声。
“妈。”
站在母亲的身后,米勒又开口了。这一次,母亲洗菜的手停下了动作,她愕然地回过头来,米勒看见母亲的眼中闪出了泪花。
“真的是你啊!小勒,你回来了!”
“噗,小勒。”
翡尔娜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直属长官,她叫翡尔娜,这次和我一起休假。因为她是刺努,加入欧蒂歌斯的军队后就不太好回到圣角国了,所以和我一起来我们家了。”
米勒觉得他的理由很充分,没有瑕疵,应对母亲应该没有问题。然而母亲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好像对米勒回来是因为“休假”有些许遗憾。
“是休假啊,我还以为,你不用打仗了呢。”
“这次假期有五天,五天后就又要走了。”
“哦哦。”
米勒的母亲点了点头,用湿着的袖子擦了擦眼角,接着她满脸微笑地看着米勒说。
“正好今天你婶给了我一大把蜜德拉尔豆,我给你做豆子炖肉。好久没吃了吧,现在还喜欢这道菜吧?”
“嗯嗯,一直都喜欢。我来帮你吧,妈。”
“没事,妈一个人就行了,回来的路肯定不好走吧,歇会儿吧,等会儿吃饭叫你。”
和母亲短暂地寒暄后,米勒带着翡尔娜来到了他屋子后面的小土坡。这个土坡还不到十米,如果在柏黎的话肯定会被埋没在城市的高楼之间,然而在这座小乡村,坐在土坡之上就快要能看到乡村的全貌了。
现在是十一月,位于南半球的欧蒂歌斯南方正直温暖,这里没有洛西亚那般刺骨的寒冷,风吹在身上是夏日的清爽感,只是有点痒痒的。
夕色已经完全撒了下来,整个村庄都变成了漂亮的橘色,仿佛神明打翻了橙汁般。
米勒的视线完全在远方夕色之下三个玩闹的小孩子身上,其中一个小孩子弯着腰张牙舞爪,他应该扮演着异兽或恶魔吧,另外两个小孩子一个拿着木棍,另一个像握弓箭一般地握着有点弧度的树枝,他们应该在扮演冒险者吧
。
米勒小时候也和小伙伴们玩过类似的游戏,那些曾经和他一起玩游戏的小伙伴,米勒试着回忆他们当时的模样。
“和妈妈寒暄的时间,很短呢,是因为有外人在吗?”
米勒的余光看见了翡尔娜的坏笑,他装作没有看见那坏笑,说道。
“妈妈很欢迎客人的,我想她刚刚显得有点落寞是以为我这次回来就不用再去战场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我说……米勒。”
“怎么?”
米勒现在看向了翡尔娜,他觉得翡尔娜已经收起了坏笑。
他一时间愣住了,夕阳下映射在他眼眸里的不是什么杀人无形的刺努大魔法咏唱者,而是一名略显憨气、但又非常漂亮可爱的让人想要接触保护的少女。
“有个地方,有个地方不就之后应该就会开启。那个地方可以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免受欧蒂歌斯法律的惩戒,而且……我相信蒙茜也会去那儿。嗯,即使她不去,在我的命令下,她也必须得去,嘻嘻。”
翡尔娜的话语在米勒听来很是神秘,就和这许久未见的家乡的夕阳一样,竟然也陌生神秘了起来。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真的是,非要我把话挑明吗?好吧,你可以带着你的家人,还有蒙茜,逃到西扎卡,蒙茜会保护你们的。再过不久,一个非常强大的地方就会开放,那里,应该适合人类生存吧?不适合也就是动动手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证那里可以不受欧蒂歌斯法律的惩罚,所以,你可以不用再回到洛西亚,你也可以在余生和蒙茜还有家人一起生活,只不过代价是,你将不好再次回到这里。”